第141章 一觸即發（五）

  長著一對虎眉的陸榮廷一臉惡煞的看著被捆縛住的二十幾個桂軍士兵，他狠狠的朝這些吐了口口水，然後下令道：「殺了。」

  十個光著膀子的大兵扛著鬼頭刀走了過了，那些被捆縛的桂軍士兵連忙大喊：「大帥饒命啊，小的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刀下去，嘴巴還在喊。人頭滾了一地，站在五米外觀刑的桂軍士兵頓時嚇得集體後退了半步，人群一陣騷動。

  一連三組，二十七顆血淋淋的人頭就落了地。

  此刻的陸榮廷在自己的士兵面前變得跟閻羅王一樣可怕，所有的人都強烈控制內心的嘔吐感，屏住呼吸，一言不發的看著台上的督軍大人。

  「艹你娘，少發了幾個大子就敢鬧兵變，還有沒有王法了，當我陸榮廷是死人啊。你們所有的人都給我聽好了，想升官，想發財，就老老實實給老子賣命，別在這裡瞎鼓搗兵變什麼的。誰敢再不聽話，我就敢砍他的腦袋，不信你們大可試試。」

  說完這段話陸榮廷停頓了一下，掃視一下全場，目光所至，官兵無不驚恐的低下了腦袋，這個效果讓陸榮廷覺得很滿意，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怕。

  不怕我者莫入我門是陸榮廷帶兵的一個信條，或者說原則。

  「這次出兵，事關咱們桂軍的明天和未來，不管是誰，哪怕是老子的親生兒子，膽敢認熊，老子一樣會砍了他。大家記住了，畏敵不前者，殺；有令不依者，殺；臨陣脫逃著，殺；作戰不力者，殺。你們一定要明白，除了殺死你們的敵人，你們沒有活路。士兵逃跑，槍斃班長，班長逃跑槍斃排長。。。依次類推，全軍逃跑，殺光家屬。」

  陸榮廷的大嗓門甚至不用藉助廣播，就能讓校場的每一個第一師官兵聽得清清楚楚外加兩腿發抖。但是這群人中間，有一個年輕的軍官卻沒有半點表情，他只是沉默著陷入了思考之中，這個人是黃紹閎，那個在南京拒絕加入猛虎旅的學生軍。

  而王振宇沒有料到的情況也在陸榮廷這個兇狠的手段之後出現了，由於士兵們對陸榮廷的畏懼超過了對死亡本身的畏懼，於是原本就悍勇善戰的桂軍在湘西守備猛虎軍面前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當然，這是後話。

  廣西陸軍第一師兵變的後果是很嚴重的，因為這次兵變，整個陸軍第一師比原定圍攻計劃整整推遲了三天。而在這個電報還停留在郵電局電報房路的時代，廣西陸軍第一師的師長陳炳錕是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情況的。畢竟和南寧之間還夾著個柳州，派通信兵保持聯絡也不實際。

  結果悲劇發生了，陳炳錕帶著第一師主力比任何部隊都要早的朝著本方攻擊點鹿寨縣出發了。

  其實陳炳錕還是留了心眼的，他比原定計劃晚了足足一天才動身，心裡想的就是這些友軍很可能遲到的問題。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其他的友軍居然遲到這麼久，久到集體脫離了計劃，如果放在後世的片場，身為本集男二號的陳炳錕肯定會憤怒的大喊：「導演，換人，這幫孫子都不按劇本演的，你讓我怎麼演。」

  早知道是這個情況，陳炳錕寧可在桂林在多呆幾天，他最近才強捆了一房姨太太。那身材，那長相，想想就渾身舒坦，結果還沒來得及享用就被陸榮廷叫去南寧開會。回來跟著又安排出兵的事情，算命的在最近也找不到黃道吉日，有些迷信的陳炳錕只能把納妾的事情放了下來。

  「等老子殺光了這些湖南佬，回去再狠狠的日這個不太聽話的姨太太」陳炳錕騎在馬上狠狠的下了決心。

  這時副官跑了過來報告道：「師座，咱們出了這個河谷口，沿著河再走差不多二十里地就到鹿寨縣了。」

  陳炳錕很隨意的點點頭：「這個先頭部隊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副官：「沒有。」

  陳炳錕狐疑的看了副官一眼：「這裡離柳州不遠了，沒理由一個敵軍都碰不到啊，讓他們去看看鹿寨縣的情況，速速回報。對了，這裡是哪裡？」

  副官：「報告師座，我剛問了一個砍柴的，說這裡是板溝？」

  「板溝？」陳炳錕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很不好的詞語，叫陰溝翻船。

  陳炳錕立刻道：「已經是中午了，讓弟兄們快點趕路，咱們出了這個河谷再埋鍋造飯，好好休整。。。」

  在灕江兩岸的山上，陳炳錕看不見的那一側，很多穿著藍灰色軍裝的士兵正悄悄的朝著山頂的稜線靠攏，而負責在稜線警戒的六十多名桂軍精銳斥候被比他們更加厲害的湘西軍偵察兵給逐個殺掉了，然後這些偵察兵換上桂軍的軍服繼續放哨。。。

  在其他方向，桂軍莫榮新部從梧州出發，原本是計劃坐船前進的。但是在遭遇了一次莫名其妙的沉船事件損失了一百七十名士兵之後，莫榮新命令所部四千官兵全部上岸行軍，這個估計等他們趕到柳州也是幾天以後了。

  宋安樞的軍隊從貴港出發到是無比順利，但是因為遲遲不見譚浩明的廣西陸軍第二師和黃榜標的混成旅來會合。心中存疑的宋安樞便命令所部四千人馬停在了右江對面，在沒見陸榮廷的嫡系部隊前，打死他也不會過右江半步。天知道敵人會不會就在對岸看著自己，然後趁自己渡河的時候來個渡半擊之。

  至於林俊廷的人馬從百色出發，走右江到是快捷，而且此人是陸榮廷的部下出身，對於督軍府的命令一直都是積極響應。可是這裡面軍隊最少就是他，不到三千人，畢竟百色地方窮，養不起太多的兵。所以他走到合山一瞧，喲，都沒到了，再往前可就成孤軍了，所以他和宋安樞雖然態度不一樣，但是舉動幾乎如出一轍，不動了。

  巡防軍中實力最雄厚的要數龍州韋榮昌的第一軍了，這可是邊防軍的老底子，足足七千人槍，有騎兵有炮兵，廣西省內，陸榮廷以下，這位老兄排第二。但在陸榮廷看來，就數韋榮昌和第六軍的陳朝政最不是東西，幾乎是走一步退三步。出發的通報發了三天了，這兩個人一個還在龍州，一個還在欽州。按照這個行軍速度和效率，估計自己打下北京，他們還沒出省。

  如此一來，陸榮廷只能不斷派人去催促，同時下定決心用自己目前可以調動的三萬人馬一鼓作氣打掉湘西軍在柳州的一萬人。然後再挾大勝之威，回過頭來把韋榮昌和陳朝政這兩個反骨仔給拾掇了。算盤到是打得好，可惜陸榮廷從一開始就沒拿到正確情報，湘西猛虎軍不是一萬，而是二萬五千人。這樣的兵力幾乎和桂軍不相上下了，而且桂軍還是從四面過來，極易被各個擊破。

  戰爭的勝負在很多時候，其實是建立在雙方信息的不對等上的。

  「你們連是咱們營的尖刀，所以無需完全按照操典來，適當增加士兵的負重是完全可以的。去，找軍備處的人，每人再領兩枚手榴彈」

  10月2日上午十時，第一師駐地，剛剛從軍校分配到第一師才幾個月的蔡鉅獻少校正在下屬的連隊檢查戰備情況。自己投靠王大帥差不多一年了，對於猛虎軍的制度和管理可以說是十分的佩服，雖然已經是奔四十的人了，但是蔡鉅獻決心要在這裡干出個名堂來。

  這時他的老戰友，同樣在第一師101團當營長的劉敘彝跑了過來：「老蔡，聽說你剛從團部回來，陶團長哪裡你有什麼消息沒？」

  蔡鉅獻的腦袋搖晃的跟撥浪鼓似的：「有個屁的消息，要我說這小年輕就是膽子小。要是換我當團長，我一準跟師長建議前插到來賓，就頂在哪裡，憑咱們團的戰鬥力，打光他桂軍也過不來。可人家不用咱，居然全師跟這柳江邊待命，難道想用一個師的兵力打阻擊啊，浪費！」

  劉敘彝連忙做收聲狀：「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管不住你那張大嘴，早晚你得吃虧。我到是聽說第三師全部開往北邊了，說不定大帥真是要讓咱們第一師來打阻擊。。。」

  10月2日下午二時，已經編入湘西守備猛虎第三師第301團的步兵黃德虎此刻正趴在山頂稜線的側後不足半米的地方。在他的身邊，是301團一營二連全體官兵，除了重機槍手在把用樹葉偽裝好的重機槍架到射擊點外，其他人都靜靜的伏在稜線的後面，等待著攻擊的命令。只要他們再多趴一米，山下河谷中的桂軍就清晰可見了。

  整個伏擊陣地被拉長到了5公里左右，身為師長的李宗仁和參謀長白崇禧都沒有開口，要麼不打，要麼全殲是他們兩個事先約好的。因此他們都在耐心的等待，等待廣西陸軍第一師全部入圍。

  下午二時二十分，負責在尾端卡尾巴的部隊朝天空發射了三顆信號彈。李宗仁和白崇禧同時跳起來，大喊開火。醞釀差不多半個月的湘桂戰事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