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常德易主（五）

  王振宇又不捨得看了下還在睡熟的兒子，背著手走了兩步，沒有回答李宗仁的電文請示，而是對朱次韓說道：「小朱啊，你在我身邊也快一年了吧？」

  朱次韓立刻挺胸收腹答道：「報告大帥，是十三個月了。」

  王振宇哈哈一笑：「記得這麼清楚，看樣子是不喜歡這份工作，在這數著指頭過日子了。」

  朱次韓臉上一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王振宇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是陸軍上尉了，等這次常德戰事結束，你就去軍官學校第三期報導。出來後就下去帶兵吧，以後能走到哪一步可就全靠你自己了。」

  朱次韓激動的朝王振宇敬了個禮道：「決不辜負大帥厚望。」

  王振宇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去王懷事那裡回個電報給李宗仁，讓他們就在桃源堅守，等待第二旅就位。別以為我不知道，出發前，這小子到軍備處的瀘陽倉庫偷偷領走了4萬枚手榴彈。這玩意要是也被用上了，估計拿下常德城就跟探囊取物一般了。告訴他，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耐心等等小白的第二旅吧。」

  澧縣，澧州鎮守使府，王正雅不敢置信的看著兒子發來的電報，一個字一個字的看，深怕自己讀錯了或者搞混了。

  用八千人馬去進攻五千敵人，結果卻是損兵折將，一敗塗地。統帥無方不說，還誇大敵人實力以期推脫責任，實在是豎子誤我啊！

  王正雅無法克制自己的憤怒大罵：「他以為他老子我沒讀過軍校，是個秀才啊。什麼叫百炮齊發，什麼叫退而不亂，什麼叫五十米外不放槍？他說的是湘西軍隊嗎？還冠稱猛虎軍，他以為是日本軍隊嗎？無能就算了，還無恥了還？」

  諸官佐紛紛安慰王正雅，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客氣壞了身子。只有卿衡撿起被丟在地上的電報看了良久，他感覺這個王育寅沒有誇大。一年前在長沙，僅憑第九旅四千人馬，王振宇就幹掉了梅馨的第五師一萬人槍。當時王振宇部展現的戰鬥力就讓整個長沙為之震驚和恐懼，不然譚延闓也不會送瘟神一樣趕緊把他禮送出境了。

  對於第五師的戰鬥力，卿衡是有數的，無論是訓練水平，紀律，兵員素質還是武器都在王正雅的常德軍之上。而從電文上看，一年多以後的王振宇部更加厲害了，居然玩起了大炮，這玩意只要一響，那可就是黃金萬兩的事情了。當初在長沙打垮第五師時還沒裝備這玩意，靠的是手榴彈。而從王育寅的電文可以分析得出，王振宇部這次沒用手榴彈。

  卿衡最後嘆了口氣，王育寅說自己守住了常德，看情況分明是對方留力了，顯然還有個更大的作戰計劃在等著了。

  想到這裡，卿衡突然冒出了一個不可遏止的念頭：也許自己確實該換個新老闆了。。。

  慈利縣縣衙，白崇禧正坐在堂上很沒形象的啃著一隻煮熟了的大雞腿。這次的活實在是太苦了，不補補還真的是不行。

  花了三天的功夫才走了一百里山路爬到了澧水邊，換了那些搖搖晃晃的私船，順流而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領了空虛的慈利縣。

  王正雅顯然沒料到會有一支軍隊翻山越嶺出現在了自己軍隊的後方，因此慈利並沒有重兵守衛，只有一個地方警備隊，還全都傻傻的讓白崇禧給繳械了，連一點預警的作用都沒有起到。

  白崇禧現在就面臨兩個問題，按照參謀處原定的作戰計劃，他應該立刻撲向常德的側後，切斷目前在此處和李宗仁決戰的王育寅部的歸路。但是軍情處常德站的特工卻向我們的白旅長提供了一份新的情報，澧縣只有千餘駐軍，而且正主王正雅就在此地。

  白崇禧在心裡又過了一遍大帥的囑咐，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自己帶著第二旅的弟兄爬山涉水跑到這裡來，為的不就是要儘快結束戰爭，實現大帥控制常德的計劃嗎？

  思索片刻，白崇禧做出了一個讓參謀處處長楊萬貴暴跳如雷的決定，全軍沿澧水而下，直取澧縣，活捉王正雅。

  8月2日，當白崇禧所部山地第二旅扛著白虎旗出現在澧縣城外的時候，王正雅立刻陷入崩潰之中。他立刻向北京拍電報，請求增援，可惜已經是遠水接不了近渴了。

  但是正是因為堅信自己是站在了勝利者這一邊，所以王正雅拒絕向湘西猛虎軍投降，他甚至還怒斥了主張投降的卿衡：「荒謬，實在大不了，我們突圍出去，和春兒（王育寅的乳名）會合，躲進山里等待大總統的大軍南下就是了，為什麼要向註定要失敗的王振宇小兒投降？」

  卿衡汗如雨下，依然堅持道：「大人，您現在若是投降，起碼還能留點東西，真等北軍來了，您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王正雅幾乎出於暴走狀態了，根本聽不進去，只是命令喻光明加強防禦。

  卿衡跺跺腳，轉身離開鎮守使府，心裡含恨道：「不聽人勸，自取滅亡。」

  卿衡一離開鎮守使府就吩咐副官道：「你去，請龔先生來府上小聚。」

  副官敬了個禮，立刻去辦了。。。

  8月3日凌晨，喻光明奉卿衡的命令打開了澧縣城門，白崇禧部魚貫而入。。。

  幾分鐘前，在卿衡府上，王正雅被抓捕了。

  卿衡派人請王正雅過府小聚，說是有退敵良策。王正雅正是苦思不得解，亦沒多想，就帶著八個衛士就到了卿衡家：「妹夫啊，是哪位高人要見我，能幫我退敵啊？」

  卿衡呵呵一笑：「大哥您到客廳先坐，人馬上就到。」

  王正雅不虞有他，讓衛士在外間等候，和自己貼身的副官走進了客廳，然後一屁股做了下來。似乎想起了什麼：「妹妹了，今天怎麼不見她出來見我？」

  卿衡這時也走進了客廳，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一變：「大哥，我今晚也是迫不得已，您千萬不要記恨。」

  王正雅聽見這話，一時還不明白，只是很詫異的看著面色古怪的卿衡：「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時從客廳側門進來一個人，朝王正雅笑道：「在下湘西軍情處常德站站長龔澎，喜迎王鎮守使歸順。」

  王正雅要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就是豬了，他指了一下龔澎，然後看著已經退到門外的卿衡道：「王八蛋，你連大舅哥也算計，你個叛徒。」

  王正雅的副官立刻知道不好，經過訓練的他立刻伸手去掏槍。結果從帷幕後面突然衝出一個壯小伙，一個惡狗撲食就把副官撲到在地，然後二記重拳就砸暈過去。

  王正雅見勢不妙，直直的朝卿衡撲去，已經制服了副官的明大虎豈能給他這個機會。動作麻利的他隨手抽出副官的槍，扳開扳機直接頂住了王正雅的太陽穴，條件反射之下，王正雅不得不停止了前沖的動作，然後一臉木然的站在原地。

  而在外間，卿衡埋伏的人早已經把另外七個衛士給制服了。

  王正雅苦笑一下，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不再言語。

  8月4日，白崇禧部南下，和李宗仁部一起合圍了王育寅的六千人馬。

  看著以父親名義發布的投降電令，又看了看城外把自己圍的水泄不通的萬餘湘西猛虎軍，再看看自己驚慌不已的部下。

  王育寅長嘆一聲：「做兒子的，那有棄自己父親不顧的道理，去，派個人和對方聯絡，只要不傷我父，我軍願降。。。」

  8月5日上午，王育寅親自帥所部官兵六千人向李宗仁，白崇禧投降。至此，歷時十天的常德戰事宣告結束，王正雅發布獨立和討袁通電。

  這份通電沒有被送到袁世凱的桌上，因為袁世凱的目光全部都在東南戰場上，對於這些旁枝末節一律不理。

  8月6日，王振宇親自坐船抵達常德，親切的接待了王正雅父子，和卿衡等降將。王正雅被任命為黔陽行政公署主任，接替已經退休的朱志大老先生，王育寅則失去了帶兵的機會，奉命出任黔陽一中校長。卿衡則調任湘西守備司令部參謀處副處長，軍銜少將，常德軍則將根據情況，最終選拔5000人進入804澧縣新兵基地重新訓練，其餘裁撤回家。

  至於常德下屬的澧縣，石門，津市，桃源，常德，安鄉，漢壽，臨澧八縣均參照湘西舊制還政於民。

  王振宇還命令，常德境內武裝限期十五天，如果拒絕改編，立刻征討。

  同時在常德設立三個大型軍用農業生產基地，隨著軍隊的不斷增加，糧食問題已經引起了王振宇的高度重視。

  王正雅失去了常德的控制權，最終只能乖乖的去黔城上任了。

  王振宇對於此次參戰的山地第一旅和山地第二旅的表現十分滿意，正式授予李宗仁，白崇禧陸軍少將軍銜。至於後續計劃，兩個旅等守備第二師劉興部到達後就開回到靖州府休整待命。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王振宇站在沅江邊，對自己的五弟王振邦說了一句話：「常德已入我手，從此天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