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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01:54 作者: 兔之
現下當前,唯一能訴諸情緒的,還是只有奪眶而出的淚水。
哪怕只是一場荒誕的虛無夢境,她也依舊甘之如飴。
蘇訣站在林歡面前,看她手上捧著一杯溫水。她手指顫抖,杯中水面上泛起波紋;眼眶裡的淚珠滑落,悄無聲息地落在波紋之上。
淚珠在眼底心間盪起圈圈不息,久久不停的漣漪。
蘇訣俯下身來,蹲在林歡面前,雙手覆上林歡顫抖的雙手,哪怕早已入了春,他的姑娘,手指還是那麼冷。
蘇訣心疼的一塌糊塗。
他眼神溫柔清澈,月光覆上白霜,濃情藏在眼底眉梢間。
蘇訣生怕驚擾了林歡,小心翼翼地將水杯從她指尖抽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他堅實寬厚的臂彎。
他輕聲問她:「歡歡,我們和好,好不好?」
「我好想你,歡歡。」
蘇訣近乎虔誠的從口袋裡取出那隻被他安置在精巧首飾盒裡的耳環,扣在她耳朵上,喃喃:「我找到被小馬虎弄丟的耳環了。」
他深吸口氣:「我丟了個姑娘,她叫林歡,請問你見過她嗎?」
「我惹她生氣了,她不理我;如果見到她,麻煩幫我轉告,蘇老師很想她,特別想特別想。」
「蘇老師,一直在等她回家。」
今夜,月牙化作圓月,清風拂去,枝頭打滿花苞。
林歡從蘇訣將耳環扣在自己耳朵上的時候就定定看著他,蘇訣很小心,戴耳環的時候還是不小心微微的刺痛了她。
原來那些夢裡的幻想,竟然從來不是夢。
她的蘇老師,在十五六歲那年,悄聲不語,默默守護著她越界的夢;在二十二歲那年,她依舊是被他寵在心尖上的人。
蘇訣的愛一如往昔,他愛的痴深又真切。
林歡嗓音帶著無聲的哭腔,她抹了下微微發紅的鼻尖,鼻音濃的不像樣:「我欠了蘇老師一筆糊塗帳,我數學不好,可能很久的利息也沒能算明白。」
她嗓音染著哭腔,像個跑丟了的孩子:「我算不清楚了,不知道他現在還願不願意要?」
要那筆糊塗帳,和眼前的一個糊塗人。
蘇訣摟住林歡的肩膀,直到真正把人扣在懷裡的這一刻,他才真真又有了作為一個人活著的實感。
林歡的下巴搭在蘇訣肩頭,他偏過頭,湊近她耳廓,低聲竊語:「蘇老師的利息很高,因為你數學很糟糕,他還會黑心故意算錯,讓你多還很多很多。」
林歡鴉羽似的睫毛上掛著一點淚珠,眼瞼翕動,一滴淚滴落在蘇訣肩頭上。
「我願意。」她道。
種了七年的藍花楹樹一朝遂著月光開出漂亮的爛漫山花,她經年的愛戀,見了天光。
氣泡破碎,她愛的人從光里走來,伴身在側,成為她最堅實的倚靠。
她不再是那個患得患失的缺愛姑娘,他也不會再夜半驚醒,那個日夜無法入睡的隕落天才尋見了光陰中那抹轉瞬即逝的美好。
是他世界裡穿雲而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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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良指著林歡,又瞪向蘇訣,眼底充滿血絲:「不…不可能!」
他惡狠狠瞪著林歡,語氣中全然是不可置信:「怎麼可能,董斯年給我的『聽話水』怎麼可能在你身上不起效果?」
「他明明跟我說他給過很多人,全都無往不利!」陳家良魔怔了似的,一會兒搖頭,一會兒低頭,他不敢相信自己會在成功面前功虧一簣,他不願從那個虛無的執念里脫身。
蘇訣摟著林歡站在一旁,聞言,她抬手在蘇訣手上輕拍兩下,蘇訣下意識蹙起眉,卻還是鬆開了她。
林歡轉過身去,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低頭牽過蘇訣的手,在他手指上捏了下。
她走到陳家良面前,看著這個說過很多次愛自己的人。
說來奇怪,面前的陳家良,那些所謂的尊嚴、禮義廉恥,在他一句句話語中,一片一片剝離脫落,眼中的人形坍塌殆盡,徒留空有其表的外殼。
林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面前的陳家良讓她陌生,讓她厭惡,讓她噁心。
人們的動心總是在最不經意的時候降臨,喜歡只是所有情愛里最微小的一縷情動,什麼都不是,卻也無所不能。
有人將愛藏於心口,有人將愛訴諸,有人將愛寫入冊本,有人……
最大的心動不過是你很好,我喜歡你。
真正的喜歡不是占有,愛也不應該成為傷害的理由。
好像森林裡的樹木葉片千萬,總也找不出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愛戀中的人萬萬千,總也找不到兩份完全相同的愛。
林歡拿出手機,錄音器上記錄ᴶˢᴳᴮᴮ了全程音軌的錄音戛然而止。
陳家良和董斯年必定將要付出應有的代價。有的路,從開始的第一步就錯了;有的人,從做事情的第一秒開始,就早已註定了結局。
不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亦不是公道自在人心,舉頭三尺有神明,只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聞訊趕來的警察很快帶走了陳家良,在路過林歡身邊時,陳家良瘋狂掙紮起來,林歡睨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最終是一句話都沒說。
那杯酒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喝過,她本身就是半醉狀態,在昏暗的燈光下,要想騙一個陳家良再簡單不過。
她端了酒杯,卻滴酒未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