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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01:54 作者: 兔之
買下了另外一支通體純黑的鋼筆。
他囑託店員,在筆尾末端刻下一個小小的「林」字。
此後,一中多了一位始終用鋼筆書寫教案的數學老師。
在漫長到近乎看不到頭的歲月里,所有他書寫的教案,全部來源於那支通體純黑的鋼筆。
橫撇豎捺間,灌注著化不開的濃濃想念。
他把那支鋼筆藏在自己身上,像是生怕忘記什麼一樣,一直帶到了在酒吧再次見到林歡的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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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歡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手指尖夾著自己不論走到哪裡都一直帶在身旁的那支鋼筆。
她的心裡沒有太多的波瀾,只是將那支鋼筆舉起來對著微黃的燈光看過去時,看見了筆尾末端的那個「歡」字。
字跡上早已浮現了被主人過多摩挲留下的印記。
那個「歡」字不像尋常的字體,林歡又一次用指腹摩挲過去,很難說出心裡是什麼樣的一種滋味。
這支鋼筆陪她走了太久太久,以至於已經成了她的一種下意識習慣。
一開始是因為收到禮物的欣喜,林歡每每使用這支鋼筆;後來每當她遇見事情的時候,總是習慣把鋼筆拿出來,看一看,寫一寫。
就好像能從那支白色鋼筆上得到莫大的鼓勵似的。
過了一會兒,林歡兀自起身,將那支鋼筆插進了自己的筆筒,明明已經走到了門邊,卻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最後,林歡嘆了口氣,快步走回書桌前,將那支鋼筆好生生放進了自己的包內。
有些習慣,註定是改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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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出卷大賽」來勢洶洶,那天在咖啡店裡被蘇訣點撥過一二的林歡又鏖戰了幾個日夜。
在保證全然理解了近些年所有的期中考卷的考查方式和內容編排後,林歡終於把終稿的試卷和試題分析打了個文件包,一併發給了鄭燕。
發送的回車鍵摁下的那一秒,林歡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升華了。
那一瞬間,她顧不得形象和以往所學的教養,往椅背上一癱,倏地長出一口氣。
她百無聊賴地拿過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回到自己桌上的教案,忙得昏天黑地的日子裡,連在椅子上靜靜坐一下都成了奢求。
林歡把教案翻到了新的一面,下意識地拿出鋼筆,寫上了新一課的課題。
餘光不自然地落在了被剛剛查閱過的那篇教案的末尾。
說來慚愧,從小到大,林歡一直有個不為人知的小癖好。別的學生拿到練習冊後總是喜歡先看自己哪裡被老師打了叉,她卻總是反其道行之。
林歡總是喜歡先去看每篇作業末尾老師給她的評分等級。
她視線落在上一篇教案的末尾,看見一個教務處的公章,旁邊還有一個有點簡陋的笑臉。
林歡總感覺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笑臉,給她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只是她滿腦子都是剛剛才交差的試卷和試卷分析,加上熬了幾個日夜,晨昏顛倒,現在腦子實在稱不上清醒。
一條絲絲縷縷的線勾著林歡的心緒,饒是好一半天,她都盯著那個笑臉,卻怎麼也找不到那一縷絲線的源頭。
她心下有些慍怒,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很是讓她不舒服。
林歡關上教案,抬起杯子才抿了口水想潤下嗓子,上課的鈴聲又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連堂的英語課把林歡本就不多的體力榨得所剩無幾。
她精疲力盡地拎著一摞剛考完的卷子回到辦公室,還沒等她坐下來安靜一會兒,又被絡繹不絕來找她背書的學生打斷得七七八八。
高中老師連軸轉是常態,她一邊聽學生背書,批改試卷的手上卻沒有停。
她一個實習老師,學生期中考的成績直接決定了她70%的教學能力,林歡汲取了自己看過的歷年的卷子後,自己給學生們組合出了一張卷子。
那張卷子最大程度的復現了這半個學期所學的知識,也是最能幫助學生挑出學習漏洞的題目。
她手下不停,耳邊是學生來來往往背書的聲音,腦子裡不斷過著那些學生還沒能掌握的知識點,想著一會兒晚自習要用什麼樣的方法來再度進行這些知識的講解。
也是只有當自己站上講台之後,她才發現原來要把一堂課上好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
要把一個學生掌握得不好的知識難點講透,讓所有學生都能理解更是難上加難。
林歡把批改好的卷子分成幾摞。
不像尋常老師按照分數來對學生進行卷子分類,林歡近乎本能的將學生的卷子按照錯題的類型進行分類。
可能多少受了點以前蘇訣教他們的時候的影響。
蘇訣總是將他們同錯一種類型的題的試卷分在一起,最厚的那摞試卷,往往代表著這個知識點是絕大多數學生都沒掌握好的。
需要重新進行講解。
林歡看著自己分好類的試卷,又在自己的試卷上將學生錯誤率居高的幾道題圈畫出來,在旁邊標註了幾種不同的理解方法。
晚餐後,學生伴著歸林的倦鳥回到教室準備上晚自習。
林歡走進到教室,將幾道錯題投影在大屏幕上,讓學生們把卷子分發下去後,她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特別容易混淆的語法點。
她洋洋灑灑地把自己所有的解題思路和多種理解方式變著花樣地告訴了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