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實際上，在滿浦地區的日軍第20師團之敗，其實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再平常不過的失敗罷了。明軍在突破鴨綠江防線的正面作戰上撞上了日軍作戰穩健的指揮官小澤一郎，也不得不用較大的犧牲來硬撼日軍精銳的第17師團，同樣在渭原的夜戰中與兇狠的第8師團艱苦作戰，那就能說明日軍就一定都是不怕死的機器人麼？

  不是的，日軍部隊之中也是參差不齊的狀態，而這個第20師團，就因為預先運抵的戰鬥物質不足，戰鬥力無法得到真正的發揮。這個師團抽調了主力進攻明軍的時候，被明軍的反擊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接下來因為沒有足夠的物質準備，無法及時的應對明軍的反擊，最終才丟了至關重要的滿浦。

  當然，造成這個原因的罪魁禍首，還是要從日軍高層擬定的前線反擊策略中說起。在宮本有仁將軍擬定的反擊策略之中，集中了第2師團和第8師團兩支部隊的二線反擊主力，已經是完全足夠的進攻力量了。

  如此一來，宮本有仁在預先的部署之中，就沒有為幾個前線防禦師團預留出足夠的反擊預備隊——這個缺陷體現在第17師團身上的時候，就是小澤一裕一直到死都沒有足夠的預備隊來挽救自己瀕臨崩潰的防線。

  而同樣的，這個缺陷體現在第20師團身上的時候，就是因為他們在作戰計劃中沒有承擔反擊的義務，所以日軍物質短缺的時候就虧空了這個師團的部分軍火。

  然後，當宮本有仁臨時決定讓第20師團參與側翼的對明軍反擊作戰的時候，整個第20師團拿不出足夠的兵力和足夠的物質，來準備對明軍的攻擊——倒霉的是，原本就準備不住的進攻，還撞上了明軍準備充分的一次夜戰偷襲。

  這就是造成了日軍第20師團在滿浦地區失利的原因，說起來複雜但其實道理很簡單：日軍的作戰計劃被明軍破壞，勉強挽回的時候各個環節壓力驟增，直接導致了最薄弱的一個環節崩潰。

  「你確定日軍已經停止進攻了？太好了！」放下了手裡的電話，第2集團軍的參謀長劉志堅轉過頭來，看著自己面前已經放下心來的司令官楊子楨，笑著說道：「報告司令！第2步兵軍指揮部傳來的消息，日軍進攻渭原的部隊已經停止了攻擊……看來日軍指揮官也意識到，滿浦丟失之後，渭原已經無足輕重了。」

  終於！還是沒有丟了司令官的臉面……在心中，已經是第2集團軍司令官的楊子楨用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心裏面想著的，卻是另外一個被稱為司令官的男人。

  他看著自己的參謀長，裂開了嘴巴笑了起來：「讓第2裝甲軍的主力部隊迅速渡河……然後分散休整，在明天凌晨4點之後再集合，等待天亮之後，就立刻開始向預定的方向進攻……」

  手中握著已經被證實了威力強大的2號坦克，楊子楨對於自己部隊明天一早開始的攻擊非常有信心。要知道他手裡捏著的，可能是這個時代最可怕的立體攻擊體系的雛形了。如果這樣還不能吊打還處於塹壕戰體系之中的日本陸軍，那可就真的有些太難看了。

  只要雷公1型俯衝轟炸機能夠準時起飛，繼續執行摧毀日軍重要節點的癱瘓作用，那麼明軍地面部隊在2號坦克的掩護下，直接攻破日軍防線占領熙川等地區，就真的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了。

  想到了這裡，楊子楨吩咐了第2裝甲軍全軍渡河之後，又讓他手裡的第52步兵軍也跟上去，甚至下達了作戰命令，在明天早晨的早餐之前，將集團軍總指揮部轉移到鴨綠江對岸去。

  「畢竟現在我們可以算是最無用的閒人了……讓無線電設備先渡河準備……但是一定要保證軍火還有其他物質及時運輸到作戰部隊去。」看著已經被標記上明軍部隊番號的魯南里還有滿浦，楊子楨覺得自己後半夜應該去睡一個好覺了。

  就在他走出了屋子那一剎那，他有想起了一個20歲的年輕人，在一場關乎到國運的強渡遼河之戰拉開序幕的時候，自己卻倒在指揮部內呼呼大睡起來。

  和王珏比起來，他楊子楨還是沒有辦法做到戰前準備萬無一失，甚至可以去睡覺的那份自信啊。另一方面，他似乎也沒有王珏那份從容，至少他沒有辦法在拿下滿浦之前，去找個地方呼呼大睡。

  「還真是一個讓人羨慕不來的男人啊。」他走出自己的指揮部，看著天空被硝煙遮蓋得時隱時現的星空，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來：他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要生活在這個男人留下的陰影之中了，即便對方遠去，也如同高山一般，存於他的心裡。

  不過只是一瞬間，他又真的笑了起來，因為他很慶幸，這樣一個讓他心生畏懼的男人，不在敵人的陣營之中，而在大明帝國的朝堂之上。他看著遠處深邃的天空，在心中說了一句豪氣萬丈的話來：誰說天啟之後大明無賢才？

  他又想到了自己，臉上依舊掛著那若有似無的笑意：自己也是賢才！至少要在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留下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名字。那個時候他會自豪的說，自己叫楊子楨，是那個戰無不勝的楊子楨！

  就在楊子楨回到自己的休息室里和衣而眠之後一個小時，在大明帝國鴨綠江防線陣地下游防禦地段的一處隱蔽的掩體之內，一個剛剛留出一臉大鬍子的男人睜開了自己的雙眼，他從簡單的床鋪上坐起了身子，然後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

  這個身體有些壯實的男人從傍晚的時候就在炮聲中睡了過去，一直到現如今的凌晨兩點才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他穿上了自己的軍服，推開了掩體的房門，眯著眼睛在衛兵的敬禮之中看向了天空。

  「起的有點兒早了，還是不如咱們司令官啊。」滿臉胡茬的張建軍如此說了一句。這個男人如今已經改掉了毛躁的缺點，性格也變得少言寡語，只是從他依舊牢牢坐在自己第1集團軍司令這個位置上來看，就知道他這一年多來的長足進步。

  他一直以自己這個位置為榮，即便是門閥如同楊子楨，即便是老練如同司馬明威，即便是精明如同王琰，都無法從他的手裡奪走這個第1集團軍司令的位置，這是張建軍最得意的成就。

  在這個男人的心中，為自己最崇拜的司令官大人守著這個第集團軍，就是他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即便是給他個兵部的侍郎，給他一個實權的尚書，他都不願意交換。

  「水！」他吩咐勤務兵給自己打來了一盆冰冷的洗臉水，然後就這麼將臉浸在水盆里好長時間，才再一次抬起頭來，用旁邊人遞過來的毛巾草草擦了一把臉，就走向了自己的指揮掩體。

  路過的士兵都立正敬禮，寬大的戰壕掩體內都用樹幹進行了加固，看上去頗有一些戰場粗獷的味道。他的副官還有衛兵跟在身後，一群人就這麼浩浩蕩蕩走進了第1集團軍的指揮部內。

  「安排的怎麼樣了？」走到桌子前，抓起了放在上面的水杯，大口的喝了兩口開水之後，張建軍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自己的胃部散發開來，也真正喚醒了他的身軀。於是這個司令官大人開口問自己的參謀長，言簡意賅又沒頭沒尾。

  參謀長和這個原本有些喜歡衝動，現如今刻意壓制少言寡語的司令官配合的久了，也就知道他的問的問題究竟指的是什麼，於是指了指攤在地圖上的一摞文件，開口回答道：「準備好了。」

  張建軍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於他來說，這個回答就已經足夠了，至少他當年就是用這四個字來回答王珏的提問的，所以他對這四個字很是親切：「第2集團軍那邊鬧了一晚上，估計也鬧出了個結果了，對吧？」

  「剛剛傳來的消息，渭原還有古堡里以及魯南里和滿浦，都已經被第2集團軍占領了。」參謀長將最新的戰況告訴給了剛剛起床的張建軍，張建軍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摸著自己滿臉的鬍子沒有說話。

  他要的很簡單，就是在他自己開始攻擊之前，動搖日軍防禦正面的側翼，摧毀敵軍死守陣地的決心——既然第2集團軍已經做到了，就沒有必要去再議論什麼了。他沒有靠嘴炮占便宜的習慣，他要做的就只是贏得勝利而已。

  「讓各個級別的指揮官檢查自己的補給還有彈藥，裝甲部隊確認油料……舟橋部隊那邊你親自去看。」他看了一眼參謀長，重複下達了一個整理準備補給的命令。越是近現代化軍隊，對於後勤補給的依賴就越嚴重，戰前確認補充的物質和軍火，比起其他事情來都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