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3危局

  該當如何是好？王怒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該當如何是好。可是他現在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能呆滯的舉著手裡的電話，甚至連一個命令都發不出去了。他並非是一個善於臨陣決斷的人，這個時候就更加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了。

  「守住防線！守住防線！援軍隨後就會趕到，你們死也不能後退一步！」王怒拍著桌子給對方壯膽，至於他口口聲聲許諾的援軍，說出來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從何而來。

  放下手裡的電話，前線的大明將領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副手，苦笑一聲之後嘆息道：「這剛剛上任的薊遼總督讓我們頂住，他的援兵隨後就到……」

  「開什麼玩笑？再過半個小時，不，再過二十分鐘，就會有部隊因為彈藥告罄，出現潰敗的狀況了。」那名副手看了看指揮部門口拴著的幾匹戰馬，然後艱難的挪回了自己的目光，吞了一口唾沫才繼續開口說道：「將軍，現在這狀況，只能暫時後撤了。」

  暫時後撤？在陣地戰如此橫行的今天，暫時的後撤就會讓戰局立刻糜爛——只要對方穩紮穩打，將防線和戰壕修建起來，再想奪回那些丟失掉的地方，就難如登天了。這前線將領看了看自己前方一公里遠的己方陣地，那裡正因為金國的炮擊騰起一團團黑色的濃煙。

  「炸掉那些沒有了炮彈的大炮，糾集附近的騎兵部隊，隨時待命吧。」那將軍也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前線陰冷的戰壕之中，吩咐了一下做好逃跑準備之後，他就又抓起了電話，通知那些一線的防禦部隊拼死抵抗：「薊遼總督命令抵抗到最後一兵一卒，任何人不得後撤一步！」

  任何人不得後退一步凡是在防禦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想起這麼一句口號來，可是當真正的戰鬥爆發起來，後退一步甚至一潰千里的人，依舊還是多如牛毛。

  子彈橫飛的塹壕之內，坑壁上到處都是加固用的木板，腳下還有排水用的溝渠，這塹壕已經存在了至少4年了，已經被士兵們打扮得猶如家宅一樣溫暖。每隔十幾米就有帶頂棚的擋雨遮蓋，大部分還都用鐵板或者厚原木加固，可以抵禦小口徑的炮彈直擊。

  現在這些地方擠滿了抱著步槍的大明士兵，他們頂著帶撞角的鋼盔，眯著眼睛看著金國的大炮蹂躪自己的戰壕。雖然大明帝國的火炮是金國的10倍，薊遼地區也至少比金國多出一倍的大炮，可是因為缺少彈藥的原因，大明這邊的火炮還擊如同呻吟一般毫無力量。

  「轟！」又一枚炮彈落在大明戰壕附近，掀起的泥土打在了這些驚慌失措的士兵身上，一名年輕的士兵終於忍不住開口，問身邊的老兵道：「叔……金國人的炮彈怎麼這麼多啊？我們的大炮呢？為什麼不打回去啊？」

  那老兵苦笑著伸手，幫著自己的族侄拍去了肩膀上的沙土，裂開嘴回答道：「剛才我們這裡的彈藥庫爆炸了，別說那些金貴的炮彈了，恐怕我們一會兒用到的子彈，也不剩下多少了。」

  他說的確實沒錯，除了在陣地附近常備的那些彈藥之外，現在大明王朝的薊遼前線奉天附近，真的沒有多少可供調派的彈藥了——或許換成能臣，例如王珏之類的，可以集中彈藥，給善戰的部隊送過去固守幾個戰略要點，但是王怒卻沒有這個本事。

  「號角聲！糟了……金國人開始進攻了！」聽到遙遠的對面響起了金國部隊那獨特的號角聲，明朝戰壕里的一些老兵們知道今天這場戰鬥，是真的無法避免了。而他們現在的局面，已經惡劣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了。

  很多地方的部隊已經開始潰敗了，畢竟為了那些被剋扣到所剩無幾的軍餉，在缺少彈藥的情況下和敵人作戰，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可是即便在這種不利的局面下，還是有很多部隊選擇了留下，他們端起了手裡的武器，用僅存的彈藥向遠處逼近的叛亂者們，扣響了自己的步槍。

  「呯！」隨著一聲槍響，大明軍隊裡的一名老兵拉動槍栓，一枚鐵質的彈殼就崩落到了他的腳邊。彈殼還冒著些許熱氣，不過他已經將第二發子彈頂上了槍膛，瞄準對面的敵人，再一次的扣下了扳機。

  因為普遍缺乏訓練，即便是老兵，瞄準射擊的成績也並不理想。兩三次開火之後，被打中的金國士兵雖然不少，但是因為缺乏重機槍的壓制，雙方的距離已經接近到了讓人絕望的地步。

  「上刺刀！」即便是腐朽了百年的大明王朝里，即便是已經習慣了戰敗的大明王朝里，依舊還是擁有著無數虔誠的子民的。他們虔誠的信仰著這個王朝的過去，期盼沿著那些先輩們的足記，走向更輝煌的勝利。

  所以當這個國家遭受磨難的時候，即便是知道自己有可能永遠躺在某個角落，但是這些人依舊點燃自己，發出雖然弱小但是耀眼的光芒，照亮這個黑暗腐朽的世界。這些人絡繹不絕挺身而出，也幸好他們絡繹，幸好他們不絕！

  「上刺刀！」於是，尚在戰壕里的大明士兵們，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刺刀，高喊著口號將冰冷的刀刃插在自己的步槍上，他們有些瘦小，有些面有菜色，但是當他們站在那裡笨拙的插好刺刀的時候，他們的背影，厚實的宛如城牆一般。

  「大明虎賁！迎戰！」一名肩膀上扛著中尉軍銜的軍官，提著明晃晃的刺刀，站在僅剩下十幾個人的戰壕之中，迎著數百名密密麻麻衝上來的金國士兵，喊出了他生前最後一句話語。

  他的身後，肩膀上扛著更高軍銜的人們，卻騎著戰馬，帶著落魄的敗軍們，向著安全的地方，狂奔而去。一個小時之後，薊遼防線奉天段淪陷大半，金國部隊一路高歌，沖向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