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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59:59 作者: 洲同
    每年的生日會一定要出席。

    去更多地方巡演。

    學更多編曲編舞。

    一起買一套大別墅合租,養一隻貓,他們兩個住一間,貓咪住其他任意一間。

    人生規劃的年限一直到他們四五十歲從小鮮肉變成老臘肉,再沒有粉絲喜歡他們的顏,然後七老八十了,準備一起挑選風水寶地買墳墓為止。

    易勻星想到這裡,沒忍住彎起了眼角。

    他的長相好看得標準,只一雙桃花眼有些惑人的嫌疑,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畫裡的人鮮活起來一樣。

    他不敢深想如果自己的腰傷被路景策知道了——或者再進一步,他有一天真的撐不住突然要離開了,對方會怎麼樣。

    或許會像剛剛進公司的時候,因為練基本功拉筋太疼,頭伏在他肩上默默掉眼淚。

    或許會從世界名醫問到民間偏方,執拗地不願意相信現代科學。

    或許會拽著他不讓他離開,質問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受傷的事情。

    總歸……不會是什麼好的結局。

    他恍惚的工夫,經紀人憂心忡忡地說了一句。

    「一會兒檢查結果出來,你最好考慮一下怎麼把這件事情跟路景策他們說——遲早要說的,除非你能有什麼醫學奇蹟。」

    醫學奇蹟是不可能有的。

    車停在了醫院的地下室,一早有預約好的專家醫生領著他們走員工通道去到了診室。

    一大堆檢查下來,地中海、戴著老花鏡、頭髮花白,一看就很有經驗的醫生嚴肅地把他批了一頓,勒令他立刻停止練舞住院。

    經紀人一語成讖,易勻星躺在病床上看著輸液的導管。

    冰涼的藥水把他的手背滲透得蒼白。

    腰上的傷疼得沒有規律,如果不藉助藥物,他晚上甚至沒有辦法入睡。

    青年用另一隻手刷了一會兒手機,微博上「THRONE」巡演結束的熱搜已經衝到了第一。

    評論區裡有看了現場的粉絲們炫耀著自家愛豆的舞台。

    團粉們開開心心地表示「THRONE」幾個隊員關係特好,每次表演結束都會在一起擁抱。

    也有人暢想「THRONE」的下一次演唱會會去哪個城市舉辦。

    《作法祈禱早日跑完通告二十歲退休群》群里,隊友們曬了火鍋照片,艾特問他怎麼還沒回來,清湯鍋和菜都幫他留好了。

    群里意外地沒有路景策的聊天記錄,對方也沒有私聊問他什麼。

    易勻星打開了打字框。

    又關掉。

    再打開。

    再關掉。

    他好像是需要想想,該怎麼樣把自己腰傷的事情告訴對方。

    又該怎麼樣想辦法多留一段時間。

    哪怕再和隊友們上一次舞台也好。

    他在醫院住院了三天,騙隊友說臨時去接受一個採訪。

    第三天的時候說服了醫生和經紀人強制出院,回到了公司。

    回到公司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兩個助理在嘮嗑的時候說。

    「聽說天奕影視想挖路景策,高層已經在談合同了……你們說路老師會不會答應啊?」

    易勻星並沒有能撐到下一次上舞台。

    他和隊友們在拍攝一個奢侈品代言的時候,品牌方提出了一些要求希望他們能做一些舞蹈動作。

    平時可以氣都不喘一下輕輕鬆鬆做出的動作,他做完後卻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尖銳的疼痛把所有感官的知覺都吞沒了,那種無力的感覺他每每回想起來,都會有一種徹透肺腑的心悸。

    青年借著粉底、口紅的掩飾,沒有暴露自己過分蒼白的臉色,撒了一個拙劣的謊。

    「……不好意思,拍攝可能要暫停一會兒,我去一下洗手間。」

    隊友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笑著說好。

    他匆忙地逃離了拍攝場地,從放在椅子上的背包里胡亂抓了一把藥,也顧不得有沒有拿全,朝著休息室走去。

    不到百米的走廊,亮著昏暗的白光,工作人員都在拍攝場地忙碌,這裡空無一人。

    易勻星勉強走了幾步,直覺告訴他再走下去他可能會被這種痛覺折磨得暈倒。

    他遲疑一下,用力拽開了一旁雜物間的門,留了一道門縫。

    大部分視野被門板遮擋,他壓著呼吸,靠著牆支撐著身體,打開了藥盒取出了四五粒藥,乾咽了下去。

    雜物間的空間很小,還沒有一個稍大的電梯的空間寬闊,也沒有窗戶,似乎只是用來存放清潔工具的小房間,堆滿了拖把、掃帚、水桶一類的東西。

    藥效發揮得沒有那麼快,但多少有一點心理安慰作用。

    易勻星感覺眼前略微模糊的視線稍稍清晰了一點,他摸索著解下了自己的護腰,撕扯下早上剛剛貼上的藥膏,換了一片新的按了上去。

    青年仰著臉靠坐在狹小房間的空地上,唇有些發顫,下頜到脖頸都被汗漬浸出瑩潤的白,身上單薄的襯衣已經被冷汗透得黏在了皮膚上。

    他現在需要休息一下。

    然後麻煩經紀人帶他去醫院。

    痛感讓思維前所未有得清晰,他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這幾天他打好的腹稿。

    看自己現在這個狀態,恐怕這次去完醫院就要跟路景策和盤托出腰傷的事情了。

    他無聲地在心底默背著那段稿子,青年纖長的眼睫低垂著遮斂了眼眸,眼尾生理性的水痕壓出了很淡的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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