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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54:39 作者: 雪上川
這其實是洛寶眉無意中發現的,但是梁原知道不能將她牽扯進來,就謊稱是自己。
他其實只是想知道楚宴是否和燕王有牽扯,只是想問清這一句而已。但是話音落下很久,楚宴沒有說話,只露出了有些痛苦的神情。
昏暗中,他喉結緊繃地滑動,微微側過頭去,剛才還坦率的目光滑落到對方的肩上。陰影把他輪廓線上的每一次表情的微變動都捕捉得很精準,楚宴咬了咬牙。
鏡頭裡的張力讓人驚嘆。
單看這段剪影,誰都想不到這會是周歲的演技。
片刻後,他才緩緩說:「……我不想說。」
話說出口時,都已經啞了聲。
梁原便明白了,這也是楚宴為求自保不得已的苦衷。在這一刻,他徹底動搖了,楚宴和燕王私下或許真的有交易,可那又怎樣呢?
這世界上有那麼多身不由己的人,楚宴只是其中之一。可是他性情純良,從未做過什麼壞事,所求不過是自保而已,若他真與燕王同流合污,又怎麼會與自己圖謀扳倒對方呢?
梁原一直認為,拋開動機單論行為是很可悲的,但是今天,他也險些做了自己最痛恨的那一類劊子手。
太可恥了。
此刻,萬般情緒湧上心頭,他一時衝動,上前輕輕捧住楚宴的肩。
「以後,我不會再疑你。」
他真心誠意地說。
梁原作為一個六品小京官,在城門下與皇子過從親密,很明顯是逾制了。
但楚宴沒有半分不愉,他點了點頭,幾不可聞地道:「你知道的,我一直認你為此生知己、手足兄弟。」
這句話的分量,已然是很重的了,若是傳出去,不光梁原要人頭落地,連楚宴都要革去身份,降為庶民。
他與梁原說這些,又何嘗不是一種承諾、重誓呢?
梁原道:「我明白了。」
隨著這段對話的告終,他們走過了這段長長的青磚路,西華門的宮門大開,陽光從外面投射進來,照亮了布滿陰霾的皇宮一角。
楚宴只能送到這裡了。
梁原朝他拱了拱手,兩人便做了拜別。等到上馬車時,梁原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直到楚宴輕笑著點了點頭,他才如釋重負一樣,鑽進了幕簾之中。
自始至終,楚宴都站在陰影里。
隨著馬車咕嚕咕嚕地遠去,他嘴角那抹淺淡的笑意也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
「卡!過。」
反覆重拍喊action的時候是很磨人的,盧常山會跟演員不斷調整,現場的道具、燈光、機器軌道全部要重跑。但真正過了之後,盧常山話又很少,工作人員趕緊去忙下一場戲的準備工作,現場另一種形式地安靜了下來。
反而讓人很不適應。
喊完卡後,周歲仰著頭站在原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他才舒出了一口氣。
他摸了摸身後的戲服,已經全被汗打濕了,但是他還沒有完全從戲中緩過神來。
盛明寒把外套帶了過來,裹著他回到一旁休息的椅子上,助理早就把水溫好了,一看到他就遞了過去。
化妝師拿了個粉餅過來,原本是想給周歲補妝的,但是看盛明寒坐在旁邊,就識趣地先走開了。
「怎麼樣,還好嗎?」他問。
周歲緩了緩,從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回到現實,大概花了兩分鐘的時間。
「還行。」他揉了揉微微酸痛的肩膀,低聲說,「長鏡頭很磨人。」
四分鐘的時間,不能忘詞、每個鏡頭特寫都要盡善盡美、人物語氣細節捕捉到位,對他來說實屬不易。
想到一旦被卡了重拍,丁程就要陪著他重新對四分鐘的戲,他神經就緊繃著,一刻都不敢放鬆。
「是很磨人,但也是一種鍛鍊。」盛明寒頓了頓,雖然知道現在他很需要安慰,但還是說,「剛才只是拍攝了側寫和背影,正臉時一定要注意,不要為了展現情緒而做表情。」
周歲聞言,知道剛才盛明寒一定在關注他,連忙打起一點精神。
「嗯嗯,我知道了。」
「不用太緊張。」周歲戴了假髮,盛明寒不能破壞造型,就只碰了碰他的耳垂,「盧常山前期不會對你太嚴苛,你可以慢慢進入狀態,不要著急。」
周歲的戲份主要集中在丁程和盛明寒兩個人上,他在處理楚宴的親和狀態時非常順暢,所以盛明寒也就集中在楚宴情緒爆發的時刻幫他多對了幾場戲。
可能上一場盛明寒飾演的還是謝聽閣,下一場他就是梁原,中間還會夾雜著幾句洛寶眉的台詞,就這樣一點點幫助周歲『脫敏』。
這樣的好處是就算丁程發揮不穩定,周歲還是可以很快地找到方法、穩定地進入這場戲的情緒。
演員麼,都是這樣磨出來的。
下一場戲,是梁原和謝聽閣的第一次在長街上相遇,平民時期的梁原路過謝聽閣的轎子,風吹起小簾時他偶然窺見了對方的樣貌。
當時的梁原絲毫不知,擦身而過的這位官員,竟然會是權傾朝野的燕王。
這場戲拍攝起來相對比較簡單,周歲後面還有兩場戲要拍,就坐在了片場看盛明寒發揮。
其實這一場都沒什麼特別的,為了製造出風吹的效果,大冬天的他們還用上了鼓風機,看著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