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韓非子》
2023-11-06 21:56:01 作者: 江中石
內侍拱手說到:「還請掌院快些,陛下再等。」
韓非:「我知道。」
內侍出去之後,韓非將門關上別好,隨後他來到牆角的書架旁從一堆竹簡後面掏出一隻盒子。這隻盒子通體用青銅鑄就,還帶著一把鎖,韓非掏出鑰匙將鎖打開取出盒子裡的一個錦囊。
「君侯啊,家主!你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可是韓非不明白,你既然有這樣的本事為何不早早的把那條蛇除掉呢。如今這條蛇已經成了氣候了,就連陛下也不得不提前布置一方將來那廝尾大不掉。君侯,你是在最不該離開咸陽的時候,離開了咸陽啊。」
韓非將錦囊打開仔細看過之後,把錦囊靠近燭火點燃隨後扔在地上,直到錦囊燒成灰燼之後,韓非才打開門說到:「來人,為本院更衣。」
沒過多久,一駕馬車在皇宮禁衛的護送下離開了九嵕書院,直奔咸陽而去。韓非端坐在車內,在他身邊是一卷卷的竹簡,大概得有五六十卷的樣子。這是韓非寫的一部書,自從韓非入秦之後就開始寫這部書,秦始皇元年秋才寫完。到目前為止這部書只有白宣一個人看過, 韓非還清楚地記得,白宣在看到這部書的時候說的話。
「韓非,你是我的家臣也是我的朋友,相識多年你我也算知己,我有話就直說了。我之所以創建這座九嵕書院主要是為了大秦,而您當年來秦之後一門心思的要入朝為官,要輔佐陛下。我知道,你當時是想削弱秦國保存韓國,所以你才和鄭國一起入秦獻上了修渠之策。你們本是想借修渠削弱秦國民力,減輕韓國所受的壓迫。沒想到適得其反,一條鄭國渠確讓大秦關中良田萬頃。為了保住你這條命我把你收入門下,卻不給你進入朝堂的機會,而是把九嵕書院交給了你。你心中應該是頗有怨言的,但是我要告訴你,若非如此你早就該死了。就在王翦滅了燕國的那一年,在燕王喜砍了太子丹的腦袋向大秦求和的那一年你就該死了。而且,為你送上毒酒的是你的同門師弟李斯。不要以為我在胡說,你若不信我們就打個賭。你的這本書一旦面世,你一旦被陛下看中,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我這裡有個錦囊你收好,到了那時候你再打開看。」
韓非子對白宣還是信任的,不過他對白宣的這番話將信將疑,但他還是接過錦囊,並且把自己的的這部書藏了起來。當時韓非問白宣這部書應該叫個什麼名字好,白宣說到:「就叫韓非子吧,這是你嘔心瀝血寫出來的,叫這個名字最合適不過。」
想著過去的事情,韓非深吸一口氣。這麼多年來他雖然一直在教書育人不過問朝政,但這並不意味著韓非對朝政以及朝中人事一無所知。韓非是唯一一個不被外人知道的白家的家臣,也是咸陽城內唯一一個和誰的關係都不錯的人。韓非聽得多了,看得多了,心境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他已經明白了白宣的良苦用心,也越來越相信白宣說過的話。
韓非執教多年,如今可以說桃李滿天下,門生弟子中出色的已經躋身朝堂,雖然都不是什麼重要的官職,但貴在年青有前途。至於在各郡縣為官的弟子就更多了,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也是不可多得的人脈。
這麼多年來,韓非一直躲在九嵕書院內不問世事,有什麼露臉的事也都推給各院的院首,為的就是不讓嬴政注意到自己。但如今,嬴政還是注意到他了。嬴政用白宣治軍,用新上任的李斯管民,那麼天下讀書的士人呢,要想籠絡住這些士人的心,韓非最合適不過。
韓非拿起一卷竹簡,那是《韓非子》中的一卷。
韓非:「家主,我知道該怎麼辦了。不過我還是要把這部書獻給陛下,即便會有危險,韓非也在所不惜。」
犬丘殿,嬴政站在殿門口笑盈盈的看著韓非。
「哈哈,朕許久沒見掌院了,不知怎的特別想念,故此命人把掌院請來,打擾之處還請掌院海涵。」
韓非:「陛下之言叫臣惶恐,臣本應該經常來看陛下,聆聽陛下訊示才是。」
嬴政:「掌院這是怎麼了?若不是朕與掌院熟悉還以為是哪位朝臣在和朕說話。哈哈哈哈,掌院不必拘束,朕請掌院來別無他意,只想和掌院推心置腹的談談。」
韓非:「其實,就算陛下不召臣來,臣也是要來見陛下的。陛下,臣多年來閉門著書,終有所成,今日特意帶來請陛下指教。」
嬴政:「哎呀,這太好了,快拿來朕看。來人,準備茶水還有酒菜羹湯,朕要和掌院徹夜深談。掌院快坐,來人為掌院更衣。」
內侍送上茶水、布好酒菜,宮娥為韓非脫掉外袍摘下高冠,又用溫水為韓非淨手淨面。而此時韓非帶來的書已經在嬴政身後推了一堆,韓非擦乾手之後捧起一卷送到嬴政面前。嬴政笑著淨手之後才鄭重的接過,嬴政打開竹簡只看了一眼就抬起頭對韓非說:「掌院不要客氣,敬請隨意,朕忍不住要一口氣看完此卷,還請掌院不要在意。」
韓非:「陛下請隨意,臣就在這陪著陛下,陛下如有疑問臣可隨時為陛下解答。」
嬴政笑著直至桌案上香氣撲鼻的飯菜說:「靜竹居的美食,總是比宮裡的要好吃,掌院請用,正要拜讀您的大作了。」
韓非:「陛下隨意,臣便隨意。」
嬴政笑笑不再說話,低頭看著竹簡。
嬴政:「哈哈哈哈。以子之矛陷子之盾如何,其人弗能應,眾皆笑之。夫不可陷之盾與無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由此朕可知,說話做事應三思後行,不可前後牴觸,否則便會自相矛盾,貽笑大方。」
韓非舉杯說到:「陛下英明。」
嬴政擺擺手有低頭看著了起來,半晌之後嬴政掩卷沉思片刻後說:「蔡桓公明明有病,而扁鵲又是名醫絕不會診錯,為何蔡桓公就是不肯治療,非要拖到無法醫治,難道他不怕死嗎?」
韓非:「臣以蔡桓公諱疾忌醫的典故為例,是想告訴世人良醫治病,病在表皮時就及時醫治。這是為了在剛顯露苗頭時及時處理。事情的禍福也有開端,所以聖人總是儘可能早地予以處理。」
嬴政:「掌院應該還有一層意思,掌院是依次勸諫朕,人非聖賢如能無過,這過錯就猶如疾病一樣,發現了就應該儘早糾正,否則就會釀成大禍。」
韓非:「陛下英明。」
嬴政哈哈一笑舉杯說到:「掌院果然非同一般,您的文章讓朕頗有耳目一新之感,即使是勸諫也讓朕甘之如飴。掌院,請滿飲此杯。」
君臣二人酒杯一碰一飲而盡,嬴政繼續看著,每看完一段都會發表走自己的見解。他看的快說的也快,韓非不由得對嬴政的思路敏捷深感欽佩,韓非暗贊:「不愧是一統天下的始皇帝,還真是胸懷錦繡啊。」
嬴政收好這一卷小心的放在自己平時處理政務的卓安的右手邊,看樣子他還沒看夠打算時不常的看一下。嬴政又抽出一卷看了起來,這次嬴政沒有中途停頓而是一口氣讀完。
「是故亂國之俗:其學者,則稱先王之道以籍仁義,盛容服而飾辯說,以疑當世之法,而貳人主之心。其言談者,為設詐稱,借於外力,以成其私,而遺社稷之利。其帶劍者,聚徒屬,立節操,以顯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其患御者,積於私門,盡貨賂,而用重人之謁,退汗馬之勞。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沸靡之財,蓄積待時,而侔農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養耿介之士,則海內雖有破亡之國,削滅之朝,亦勿怪矣。說得好!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禮之,此所以亂也,說得好!故父母之愛不足以教子,必待州部之嚴刑者,民固驕於愛、聽於威矣。故十仞之城,樓季弗能逾者,峭也;千仞之山,跛牂易牧者,夷也。故明王峭其法而嚴其刑也。說的很好!」
嬴政站起身親手為韓非斟滿酒,又雙手捧著爵杯送到韓非面前。
「君於朕猶如商君於孝公也,朕希望,君能立於朝堂之上,時時警醒朕,也希望君能輔佐朕。」
韓非看著滿臉真誠的嬴政,他的心激動地怦怦亂跳。韓非覺得自己沉寂了這麼多年,早該坐到淡泊名利、心止如水,但現在堂堂大秦皇帝屈尊降貴和韓非商量著問他遠不遠入朝為官,這已經算是禮賢下士了。所謂士為知己者死,韓非差一點就跪地謝恩了。但他突然想起了白宣的錦囊里寫的那些話,韓非頓覺後勃頸發涼,他接過酒杯說到:「陛下,臣教書育人還行,治國理政嘛,實非臣之所長。臣還是當這個掌院合適。」
嬴政舉杯和韓非一碰說到:「哈哈哈,此事先不說,朕今夜要和掌院徹夜長談。來人,將殿內燈火都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