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嬴政駕到
2023-11-06 21:56:01 作者: 江中石
大秦滅趙之戰看似簡單,所用時間也不算長,從秦王政十年首次攻趙開始至秦王政十三年八月為止,所用時間也就是四年,這期間清軍五次攻趙歷經百戰,幾乎沒打過什麼敗仗。反觀趙軍則是一敗再敗,即使讓名將李牧掛帥也沒能扭轉趙危局。表面上看來是因為秦軍彪悍異常,軍隊戰力冠居各國之首,但事實上大秦為滅趙所做的準備工作之充分,付出代價之高昂是各國所無法想像的。別的不說,為了不讓各國合縱抗秦而用於賄賂各國高官君主的錢財就是一個巨大的數字,而且其中有一半是從嬴政的小金庫少府內支付的,以至於滅趙期間嬴政的三位王妃一直都沒有增添新衣裳和新首飾,除了必須的慶典,嬴政連大型的宴會都很久沒有舉辦了。
但是,秦軍將士卻從不缺乏物資給養,即便是跨過浮沱河,攻到信都之前趙國遇到天災,攻趙秦軍都能吃飽肚子而且基本可以保證每十天吃一次肉喝一次酒。在這個什麼效率都很原始的時代,大秦的後勤供應者滿足這一點就足以令人驚嘆了。
嬴政賄賂各國的策略很成功,再加上白宣的精心謀劃,這對君臣共同演出了一幕接一幕的雙簧,讓各國君王不知不覺中中了圈套。正所謂付出總有回報,如今就到了大秦摘取勝利果實的時候了。可以想像,大秦得到的回報要比他付出的多很多很多,多到根本無法用數字來統計的地步。
白宣深知,滅趙只是一統天下的第一步,甚至滅了各國也只是一大步,真正的難題不在打天下而在如何讓四海歸心。
這個時代的人還不像後面的朝代那樣對改朝換代抱著比較隨意的態度,因為華夏歷史上除了元朝和清朝是異族統治之外,其他朝代都是本族人做皇帝。說白了就跟一家幾兄弟爭誰當家一樣,誰有本事誰說了算。老百姓當然無所謂了,反正不管誰當皇上還不都是一樣完糧納稅,那新上台的皇帝為了爭取民心還會出一些與民生息的律法,老百姓只要過上比前朝好的日子就沒怨言。
可是戰國時期不一樣,自從周天子成了擺設之後,強大諸侯兼併弱小諸侯的戰爭連年不斷,大家雖然都是炎黃子孫,但是各有各的國各有各的君,而且誰都想說了算。打來打去最後就剩下哥七個,雖說名義上都是一個村兒的,可畢竟各家是各家,你想讓別人家變成你家那別人肯定是跟你拼命的。
最麻煩的是各家有各家的規矩、習慣,別的不說,這七家所用的文字、錢幣、稱東西的衡器,車車軸的寬度等等完全都不一樣。雖然大家說的都是華夏語言,但是寫出來的時候確實千姿百態。
在戰國時期能夠當上一國國相的人絕對是奇才。因為他首先要會看會寫七個國家的文字,還要懂得七個國家的官方用語,甚至還要知道七個國家的律法有啥不同和相同的地方。
先別說治國理政,光是通曉這些東西就能把十個人弄神經七八個。想想看,戰國時期的國相們處理起國與國之間的關係,竟然能做到遊刃有餘,縱橫捭闔。對別家的律法,政務張口就來,寫給別國國君的書信提筆就寫連翻譯都不用,這還是人嘛這簡直就是神啊。
有如此多的不一樣存在,而且頭上沒有天子好多年了,列國君主早已習慣自己說了算,肯定也是不遺餘力的給臣民灌輸忠君愛國的思想,這都是大秦今後治理天下的障礙。
之前的周天子名義上是天下共主,但實際上諸侯國內的百姓沒有誰聽周天子的,全都是聽自家君主的。在大秦開始一統天下的時候,各國百姓、氏族心中並沒有一個大一統的國家的概念,大秦滅了趙國,在趙國百姓心裡秦軍就是侵略者,就是不想讓他們過好日子。其實這也怨不得趙國百姓,大秦的律法是戰國時期各國最嚴苛的,秦人早已習慣,趙國的百姓一時半會肯定是習慣不了的。
但是白宣在王城前斬殺的百餘邯鄲百姓,並暴屍三日的做法給了邯鄲百姓一個下馬威,那些從秦軍進城開始就蠢蠢欲動的人立刻老實了。
大秦黑冰台就是幹這個的,接連幾個月的時間,黑冰台的一幫殺手硬是將那些邯鄲遊俠、義士還有那些標榜自己忠於大趙的人殺了個人頭滾滾,大秦君侯白宣頒布的連坐法也是相當的震撼有效。
「一人反,殺全家,近鄰皆殺。三人反,殺其全族,誅五族。檢舉揭發者,重賞。」
反正就是這個意思,白宣是殺手出身,就沒有什麼從政的經歷,只能參照後世某超級大國打敗某國之後採取的做法,一是震懾二是扶持傀儡。震懾白宣是行家,扶持傀儡這件事讓白宣頭疼,因為誰來當這個傀儡是個難題。窩囊廢肯定不行,奴才也不行,所以說這個傀儡必須是有影響力和真才實學的人才能當。
就在白宣為此事頭疼的時候,公孫缺錢來請白宣和眾位將軍去逍遙樓逍遙,白宣看著公孫缺錢眼前一亮。後來趙國成了邯鄲郡,郡守是公孫乾,也就是公孫缺錢的主人。
邯鄲郡的郡丞比郡守更厲害,就是那位想建立一個商業帝國,收了秦太后趙姬做干閨女的趙龐。那為啥不讓趙龐做郡守呢,因為他姓趙哇,而且還是趙王宗族,按理說是要被囚禁起來使勁咔嚓幾刀的。可是趙龐因為眼光獨到,早早地投資嬴政,如今有了豐厚的回報了。不僅命保住了,他那一族原來過啥日子現在還過啥日子,甚至比過去還好。所以說,白宣讓趙龐當郡丞趙龐心裡一點牴觸都沒有。
邯鄲城外十里,原本不太突出的一大片草地如今被挖出了一座座巨大的深坑,上前秦軍將士挖開黃土之後原本揮舞的很是有力的鍬鎬立刻變緩變輕。當鍬鎬碰到硬物之後,秦軍將士會立刻扔掉鍬鎬跪在土地上用雙手輕輕的扒開黃土,當黃土內的枯骨露出來的時候,將士們都禁不住哭喊幾聲。一聲聲哥哥兄弟、爺叔大伯的呼喚聲此起彼伏。
只剩一堆枯骨了,誰能認出那骨頭到底是誰的,反正當年沒回去的秦軍將士都躺在這裡了,他們被埋在這裡的時候,現在這些將士有的可能剛剛斷奶。不管那骨頭是誰的,總之叫上一聲哥哥兄弟、爺叔大伯是不會錯的。這麼多年了,這些人躺在這裡沒人搭理,如今多喊上幾聲撒上一把淚又怎麼了,沒人笑話,也不會有人追究叫的是誰。
這裡就是當年十三歲的白宣受傷被俘後差點被趙軍活埋的地方,也是百將袁功、虎子以及所有被俘秦軍被活埋的地方。此時,白宣正站在當年差點活埋了自己的坑邊,而公孫乾就站在白宣身邊,現在的公孫乾已經是一身秦國官員的裝束了。
坑已經挖了半人深,白宣記得這個深度就應該是他用雙手舉著三歲的嬴政時的那個深度,也就是說再往下挖就是百將袁功、虎子還有曾經和白宣並肩戰鬥的那個百人隊的袍澤們。
白宣:「輕一點,沒人催你們,輕一點。」
白澤領著白家親衛在坑內小心的挖著,這些親衛大部分不是白家子,而是被埋在這個坑裡的將士的後代,因為當年白宣說過包括袁功在內都是白家部曲,所以這個坑實際上應該算是白家家臣家將的合葬坑。更何況白家家主的岳父,家主夫人的生父,百將袁功也埋在這,所以,每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白澤:「家主,您看。」
白宣唰的跳下坑去,他看到了剛剛露出來的一個朽爛的皮製板冠,板冠下那花白的髮髻還能分辨的清楚。
白宣的眼淚順著面頰滑落,他趴在地上用手一點點的扒開黃土,逐漸的一顆顱骨露了出來,白宣記得當年離自己最近的就是袁功和小虎。袁功是百將,那板冠就是百將的標誌。
白澤等人圍在白宣身邊一起動手,不一會兒這具屍骨的上半身露了出來,他的身上還穿著鎧甲,他的雙臂平伸向前擱在土上。白宣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因為那身鎧甲雖然破舊失去了光澤,但絕對是秦軍百將的樣式。這個坑內不會有第二個百將,這具屍骨肯定就是袁功。
「爹,阿宣接您回家。小虎,大哥接你回家了~~~~」
白宣趴在地上錘擊著地面嚎啕大哭,此時此刻,他哪裡還有半點大秦君侯的威風。
「爹呀,兒接您來啦,我娘也走了。兒子,兒子嗚嗚嗚~~~~~」
「大伯,~~~」
白家親衛們一邊用手扣著黃土一邊不停哭啊喊著,當白宣將百將袁功和小虎的屍骨挖出來之後,他用兩面戰旗將兩句屍骨裹好背在自己背上。當白宣站起身一抬頭的時候,他看到了蹲在坑邊的嬴政,以及嬴政伸出來的右手。
「大王!」
秦軍將士齊齊跪倒在地,嬴政的眼中滿是淚水,他對白宣說:「寡人本應明天才到,只是想念大兄所以催馬趕來。大兄,把屍骨遞給寡人。」
白宣:「這不合適,你是大王。」
嬴政:「若沒有大兄舉著,寡人也是一堆枯骨。若沒有這些袍澤舉著大兄,寡人還是一堆枯骨。如今寡人接袍澤們回家!」
白宣:「謝,謝大王!」
「謝大王!」
嬴政雙手接過袁功的屍骨小心的放在一旁鋪在地上的毯子上,立刻,白家親衛上前打開戰旗清點袁功遺物。其實哪裡還有什麼遺物,只是一身破的不能再破的鎧甲而已。
嬴政對公孫乾說:「今天寡人不進城,什麼時候這些袍澤的屍骨全部請出整理完畢之後,寡人再進邯鄲。」
公孫乾心裡咯噔一下,升起了不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