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嫪毐封侯
2023-11-06 21:56:01 作者: 江中石
秦王政五年仲夏,匈奴大當家蘭鄙俚率領匈奴使團離開咸陽返回草原,大秦國相呂不韋代替嬴政在咸陽北門為蘭鄙俚餞行。期間,匈奴王子冒頓與蘭鄙俚相擁而泣場面感人,最終蘭鄙俚留下冒頓獨自返回匈奴。
蘭鄙俚剛走,大秦太王太后夏姬因病勢過重薨逝,這個前半輩子沒享中年喪服老年喪子的女人終於走完了她坎坷的一生,臨死前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等到她最疼愛的孫子秦王嬴政親政的那一天,也沒能看到自己的曾孫。
嬴政將夏太后單獨安葬在杜東(現西安東南),但卻是按照周天子禮下葬。夏太后的陵寢東側遙望位於芷陽的秦莊襄王子楚的陵墓,西側遠眺位於壽陵的秦孝文王贏柱之墓,實現了夏太后「東望吾子,西望吾夫」的遺願。
太王太后薨逝乃是大秦國葬,一切婚喪嫁娶還有娛樂活動以及對外征伐都暫時停止了,直到夏太后安葬之後,六英宮謀逆案的有關卷宗才擺在了呂不韋的案頭。
呂不韋草草的看了一遍這卷宗,他有一種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的感覺。他又把廷尉署報來的整個謀逆案的卷宗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這下子呂不韋看出了端倪。他一看案發的日子就大概知道這前因後果了,他和趙姬鬧掰這件事也沒過去幾天,而且案發那天還和博雅夜宴是同一天,這剛分手就出這事,要說這裡面沒有啥關聯鬼才信呢。
廷尉署上報的卷宗中規中矩,各種材料證據都很齊全,完全看不出任何毛病,但恰恰是這一點讓呂不韋難以下定論。他知道這一定是趙姬安排的,原本呂不韋可以直接找趙姬去問,即便分手了呂不韋也相信趙姬不會不見他。但關鍵是這件事經過廷尉署了,也經過李斯之手。李斯是什麼人,那是公認的和白宣穿一條褲子的人,這傢伙出手了那是不是說明白宣早已經知道這件事,同時也說明白宣是站在趙姬一邊的。
看看這宗案子,大有一言不合滅你全家的架勢,這個做派的確很像是白宣的一貫作風。再看看案件的重要當事人嫪毐,雖然現在算是太后和大王的人,但實際上這傢伙歸根結底還是白宣的人,這個嫪毐在戰場上就像是一隻豹子,勇猛但從不魯莽,像這種一人殺近百人的事情絕對不是腦瓜一熱干出來的,絕對是要隱瞞什麼才這樣做的。
想到這裡,呂不韋已經明白嫪毐是在掩飾什麼了,於是呂不韋在心裡認定,這個案子其實是白宣授意這樣做的。
說實話呂不韋心裡有點感激白宣,這相當於白宣給他做了收尾,這份人情呂不韋自然是要回報的。只是這嫪毐究竟應該給他個什麼封賞合適呢?所謂功高莫過救駕,救君王是救駕,救太后也一樣是救駕,不管怎麼說嫪毐避免了呂不韋和趙姬之間的隱私泄露,呂不韋無論如何都是應該有所表示的。不過救駕之功可大可小,怎樣合適這還得跟白宣商量一下。
呂不韋正琢磨著呢,就聽內侍通傳:「太后駕到。」
呂不韋心裡咯噔一下,禁不住頭皮發麻,他現在都怕見到趙姬了。趙姬款款走進大殿,呂不韋發現一身素白的趙姬竟然比之前好看了許多,那臉上堪稱容光煥發仿佛一夜之間年輕了十歲。
「臣,拜見太后。」
「相國免禮。」
趙姬的聲音清脆悠揚聽不出憂傷也聽不出憤懣,是那種很平和很隨性的聲音,呂不韋心裡一松,知道趙姬心情不錯。說來也是,那個總是盯著呂不韋和趙姬的夏太后一死,別說是趙姬就連呂不韋都感到輕鬆了不少呢。現在看來,兩人之前總是不和諧就是夏太后鬧的。
呂不韋微笑著問趙姬:「太后來此可有指教?」
趙姬笑了,這笑容是呂不韋最喜歡的看的那種。
趙姬:「相國說笑了,哀家此來是想告訴相國,這件案子儘快結了吧。等太王太后孝期一過找個機會就封嫪毐關內侯吧。」
呂不韋:「什麼,關內侯!這,這太草率了吧。」
趙姬:「相國覺得嫪毐不配嗎?那麼相國可知道嫪毐為何要那樣做呢?」
呂不韋:「這,我自然知道。可這封侯豈是兒戲?」
趙姬:「你可以辦到,而且也沒有人說什麼。」
呂不韋:「你找了白宣!你,你都跟他說了?」
趙姬:「我寫了封信給他,他回了三個字。」
呂不韋:「哪三個字?」
趙姬:「知道了。」
呂不韋:「這件事我來辦。但是以後千萬別再。」
趙姬:「呂相國,你是在告誡哀家嗎?」
呂不韋:「臣,不敢。」
趙姬:「孝期過後,哀家打算讓大王搬回章台宮,大王一天天大了,能處理的政務越來越多,他總是待在九嵕宮多有不便,就讓他們小兩口搬回來吧。」
呂不韋:「此事,再等等吧。」
趙姬:「等到什麼時候?」
呂不韋:「等到政兒有了孩子之後,你要知道一旦搬回來一天到晚就要扎在政務堆里了,政兒和玲瓏新婚燕爾,若是分開久了豈不耽誤了子嗣?」
趙姬:「你總算還記得政兒是誰的兒子,這件事就依你。但是先說好,一旦政兒有了孩子,就立刻讓他搬回章台宮。還有,按照大秦祖制,秦王二十二歲必須親政。」
呂不韋不耐煩的揮揮手說:「知道知道,你怎麼總是針對我,為何不針對白宣?」
趙姬:「白宣不像你,哀家用不著針對他。」
呂不韋:「好好,你這個弟弟認得好,有他在你還怕什麼呢。」
趙姬:「哀家從沒怕過誰,孝期一滿哀家也不住在六英宮了。這麼多年哀家過得很是憋屈,這一次哀家一定要過幾天舒心的日子。別怕,哀家不折騰你,但是你也別惹哀家。」
說完之後,趙姬轉身走了。呂不韋忽然覺得趙姬變了,變得有些讓他不認識了,她身上那久已消失的曾經讓呂不韋痴迷不已的那種味道似乎又回來了。
呂不韋百思不得其解,他不得不警告自己,既然已經分手就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了。
九嵕宮內,嬴政的案頭也放著一份有關謀逆案的卷宗,同樣是出自廷尉署的,而且廷尉署最高長官廷尉李斯跪在嬴政對面。
嬴政對別的不太關注,他主要看的是被殺的那些人的名冊,確切的說是看那幾個宦官和宮女的都是誰,趙姬身邊的宦官和宮女有一個算一個嬴政都記著呢。
嬴政的手指划過五個名字,他的臉色未變但他的心裡卻說了一句:「殺得好,不愧是寡人的兵。」
嬴政合上卷宗語氣淡淡的問李斯:「定案了嗎?」
「回大王,定了。宦者令三族已經全部拘押,除個別畏罪自盡外余者全部打入死牢等待大王裁決。」
「斬立決。」
「喏!」
嬴政:「那三個閹人死的慘不慘?告訴寡人實話。」
李斯一聽這話心裡頓時放鬆了,說實話剛才他一直盯著嬴政的臉色,揣測嬴政的心思,都不敢多說一句。現在嬴政一說這話李斯就知道,嬴政怕是早就知道這案子的經過了。
李斯:「回大王,死的悽慘至極。那三個閹人死前都受了酷刑,為首那個更是被青銅烙燙的體無完膚,仵作驗屍之後說那閹人是活活疼死的。另外兩個閹人派是又疼又怕熬不過去最後咬舌自盡的,即便如此嫪毐還沒放過他們,又一人一劍將這五人砍為兩截。」
嬴政:「腰斬啊,可惜沒活著斬了他們。不過,也很不錯了,嫪毐救駕有功,理應重賞。賞點什麼好呢?」
李斯心說:「阿宣千叮嚀萬囑咐告訴我千萬別為嫪毐說話,最好是好的壞的一概都不說。嗯,我不說話。」
嬴政看來是心情不錯,他站起身溜溜達達的還有心情逗逗段玲瓏懷裡的那隻小白狗。不過,李斯的默不作聲也讓嬴政很是好奇,這不太像李斯一貫的風格啊。要知道往常要封賞誰提拔誰的時候,李斯和段宏這倆都會一唱一和的不是挑挑毛病,就是給人填填堵啥的,像今天這樣一言不發還真是少見。
「李卿,為何不說話?」
李斯:「這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無論是賞是罰,嫪毐都應該甘之如飴。」
嬴政:「哈哈哈哈,賞了甘之如飴是正常的,挨了罰也甘之如飴豈不是犯賤嗎?哈哈哈哈,李卿,你這話寡人不敢苟同啊。」
李斯:「這個,臣只想著刑律別的臣不擅長啊,還是請大王乾坤獨斷吧。」
嬴政:「好,那麼寡人就自己定,嫪毐是寡人的兵,這次事情做的甚合寡人心意,寡人定要重賞他。」
李斯:「大王英明,身為大王臣子,天之幸也。」
嬴政:「你不用如此,你和大兄一直是寡人的臂膀,只要你有功於國,寡人一樣也重重賞你。」
「謝大王。」
秦王政五年冬,秦王妃段玲瓏有孕,滿朝文武大慶。同月下旬秦王政下詔,嫪毐封長信侯,予之山陽地,事無大小皆決於毐。以河西太原郡更為毐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