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大秦軍魂
2023-11-06 21:56:01 作者: 江中石
因為魏國和韓國都已經向大秦俯首稱臣,甘願淪為大秦附庸。每當秦軍殺來的時候,魏王和韓王想到的不是拼死相抗而是向大秦搖尾乞憐割地求和,以屈辱換來短暫的安逸。事實證明,此舉猶如割肉飼虎,不僅不能滿足大秦的貪慾反而更加刺激大秦的欲望。
魏國和韓國扮可憐扮得很成功,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給其他國家敲響了警鐘,這可不是大秦希望看到的事情,因此即便是有能力一舉滅了魏國和韓國,大秦也不能這樣快的下手。因為一旦滅韓滅魏太快的話,很有可能會引起其他國家的激烈反應,說不好還會出現再一次的合縱伐秦。這對大秦而言還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大秦不怕打仗,怕的是打那種曠日持久的消耗戰。
畢竟是以一國之力對抗六國,大秦君臣心中沒底。更何況若是陷入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那麼大秦就不得不從北疆調集精銳南下主戰,到那時匈奴定會伺機而動侵占大秦疆域,若真如此大秦也只能忍氣吞聲的任憑匈奴肆虐。
因此白宣為大秦制定的滅六國之戰的戰略是先易後難,中央突破,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為要務重在殲滅敵軍有生力量,徹底瓦解敵軍抗秦的基礎,而中央突破的首戰就是滅韓。
白宣從北地三郡回來之後就開始著手布置這場戰役,不用說蒙驁是這場戰役的主將,蒙武、王齕就是副將。而兩個副將中最重要的就是駐紮在上黨的王齕軍。
上黨,是山西東南部的一個古地名,古潞澤遼沁四州一帶,是由群山包圍起來的一塊高地,東部依太行山與華北平原為界、西部依太岳山和中條山與晉南(也稱河東)接壤。秦代的上黨郡範圍廣大,包括現在的河北涉縣、晉中榆社、左權、長治、晉城東部(西部的陽城沁水屬河東郡) 一帶。
上黨號稱天下之脊,「俯瞰中州,肘臂河東、并州,則謂晉國咽喉也」,形勢十分險要,所以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秦昭王四十五年,秦軍攻上黨,韓國之上黨郡守馮亭不願降秦,主動將上黨獻於趙國。趙國名將廉頗屯兵於上黨史南界,抵抗秦軍。趙軍曾在今長治縣八義鄉東坪、西坪駐兵,並在石後堡建立堡壘,扼守三關要道,與秦軍相持三年之久,使得秦軍寸步不能向前。
後來秦國使用反間計迫使趙王用趙括替換了廉頗,隨後白起率軍全殲趙軍,這就是著名的長平之戰。從那以後,上黨部分地區歸屬大秦,直到秦莊襄王元年的函谷關大戰時,上黨才被王齕徹底占領大秦在上黨首次設置太原郡。
可以說是王齕拿下了上黨地區,徹底掃清了秦軍兵進中原的第一道路障。王齕軍就像一根釘子一樣死死的釘在上黨。也正是因為這樣白宣才把年事已高的老將王齕當成滅韓之戰的先鋒,為蒙驁的右副將。
可是這次蒙驁的緊急軍報卻讓白宣的心泛涼,因為就在秦軍已經刀出鞘箭上弦,大秦兒郎已經準備就緒,蒙驁軍團左右兩翼已經展開的時候,右翼王齕軍卻出事了。這件事直接影響了白宣的戰役部署,也直接影響了滅韓的戰役節奏,白宣的心怎能不涼。
到底是什麼事呢?這件事就是老將王齕病死在軍中。大戰在即,右翼秦軍主將殞命,這對一支軍隊而言絕不是什麼好兆頭,直接影響了士氣和軍心。茲事體大,就算一向膽大的蒙驁也不敢隱瞞直接將此事上報軍帥府,而秦軍的行動暫時停止下來。
九嵕宮正殿內,白宣看著軍報默默無語,嬴政急的雙手握拳走來走去,其他人只能站在原地干著急沒辦法。
白宣心裡不好受,他對王齕並不陌生,因為白起被賜死之後,白宣代父從軍進的就是王齕的部隊。應該說白宣雖然沒見到過王齕,但是王齕對他的照顧算得上是無微不至的。再怎麼說王齕也是和白起並肩作戰多年的老戰友,若論輩分敗選都得喊他一聲爺爺。此時此刻,有關王齕的信息一遍遍的在白宣腦海里閃現。
王齕,號信梁 ,先後經歷三代秦王,為秦國宿將。
在秦昭襄王四十七年的長平之戰中,白起為上將軍,王齕為副將,二人聯手大敗趙軍。
昭襄王四十八年,左庶長王齕率軍奪取趙國的武安和皮牢。
昭襄王四十九年,王齕代替王陵統軍圍攻趙都邯鄲,但未能攻克,後被楚、魏聯軍擊敗。
昭襄王五十年,王齕繼續攻打邯鄲,但依舊未能攻克。恰逢各國援軍向王齕進攻,在邯鄲城下大敗秦軍,王齕撤圍逃奔秦軍增援部隊所在的汾城附近。也就是在那一年,白宣被俘在邯鄲遇見了三歲的嬴政。後來王齕進攻汾城,隨即攻克魏國的寧新中。
在秦莊襄王元年的函谷關大戰中,王齕率軍攻克上黨各城,秦國將其設為太原郡。
秦王政二年春,王齕病死於上黨軍中。
未曾開戰先失大將,白宣不得不考慮重新挑選將才。王翦和王賁的部隊不能動,因為他們是監視趙軍的主力。李信、章邯太年輕還不足以擔擔重任,白宣的眼光落在了蒙毅 的身上。
就在白宣看向蒙毅的時候,蒙毅似乎有了感覺,他猛地挺直了腰身雙目炯炯有神的看著白宣。
「蒙毅,可敢為一軍之將?」
「回君侯,末將敢!」
呂不韋插言道:「賢弟,蒙毅還是年輕了些,可否將王賁調往上黨軍中?」
白宣站起身低著頭來回走動,蒙毅的眼光追著白宣遊走。
蒙毅:「君侯,此戰若因蒙毅緣故失力,蒙毅願自裁謝罪!」
呂不韋倒吸一口涼氣說到:「蒙毅,軍中無戲言。」
蒙毅:「願立軍令狀!」
其實白宣也在猶豫,他心中最佳的人選不是蒙毅而是蒙恬。可是此時蒙恬鎮守北地三郡,那是輕易不能調動的。猶豫再三之後,白宣終於下定決心。
「蒙毅聽令!」
「末將在!」
「命你火速趕往上黨軍中,為上黨軍主將。」
「末將遵命!」
軍令下達就沒有撤回的餘地,王離、李信、章邯等人一下子圍住蒙毅一拳拳的捶在蒙毅胸前。本來眾人是想歡呼慶賀的,但是由於王齕的去世眾人這才改用這種方式表示慶賀。
嬴政來到蒙毅面前雙手搭在蒙毅肩頭說到:「你且先去,寡人隨後就到!」
「喏!」
蒙毅跪倒在地接過虎符印信之後辭別嬴政和白宣大步走出九嵕宮,大秦滅韓之戰從開始布置到如今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就連應有的登台拜將的儀式都免了,一切以打贏為目標,虛禮什麼的全都省了。
看著蒙毅遠去,呂不韋也是心潮澎湃,蟄伏了許久的大秦即將再次亮出爪牙發出怒吼。
呂不韋:「大王、白宣,你們真的要去前線嗎?」
白宣:「滅六國的首戰,我必須親臨前線,我不會幹涉蒙老將軍的指揮,我只是放心不下而已。咸陽距離前線路途遙遠,戰場情勢瞬息萬變,我若在前線可以從容應對。此戰是大王登基後的首戰,我軍有採取泰山壓頂之勢,務求一戰建功因此只能勝不能敗!」
呂不韋:「滅韓之戰一旦開始必須速戰速決,不能給各國合縱抗秦留出時機。阿宣,有把握嗎?」
白宣笑了,他說到:「箭已上弦不得不發,有沒有把握也得打,而且必須打贏!滅韓之後天下定會震動,各國合縱抗秦是必然的,這對大秦而言既是挑戰也是機遇。我之所以不動王翦軍就是為了這個,我要再來一次大捷,這一次聯軍的軍隊來多少我就殺多少!」
呂不韋:「阿宣,後方就交給為兄,不管打成什麼樣,哪怕是將關中青壯全部送上戰場,為兄也不說二話!」
白宣握住呂不韋的手說了聲:「多謝兄長,家裡的事就拜託兄長了。」
秦王政二年五月,咸陽章台宮正殿,嬴政召集眾臣舉行大朝會。秦、燕、趙三家在此簽訂了合約,趙國將占領的燕國上谷郡三十六城中的十八座城池獻給大秦,趙軍退出燕國疆域雙方罷兵言和。燕國不再追究趙國攻燕的罪責,也不用將上谷郡獻給大秦,但燕國太子姬丹入秦為質。
合約簽訂之後,張唐和秦國一位大夫一同離開咸陽趕赴上谷郡接收趙國讓出的十八座城池。就在關東各國以為可以就此安逸一些日子的時候,大秦猛將蒙驁突然攻擊魏國。秦軍勢如破竹在不到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內接連攻克酸棗、燕、虛、長平、雍丘、山陽城等魏國二十座城池。
魏王被嚇破了膽,他不敢有任何反抗只得承認這二十座城池歸屬大秦。於是秦王嬴政將這二十座城池合在一起設置為東郡,治所在濮陽,其屬地大約在今河南省東北部和山東省西部。隨著東郡的設置,大秦的疆域第一次和齊國接壤,這就意味著經過幾代秦王的努力,大秦終於在中原大地上站穩了腳跟。
函谷關前三萬剛剛組建完成的鐵鷹軍將士排著整齊的陣型肅立於關前大道的兩側,全軍將士上至秦王嬴政下到普通士卒都是披堅執銳,沒戴戰盔的頭上綁著一條白布帶,那豎起的戈矛上的紅纓也全部換成了白色的布帶。山風呼嘯而來吹過肅立的秦軍大陣時竟響起了陣陣嘯聲。
大秦戰旗上下飛舞,如密林般豎起有,散發著刺破蒼穹殺氣的戈矛上的白帶子隨著風呼啦啦的飄動。
鐵鷹軍離開咸陽半個月了,今天之所以列隊函谷關前就是為了等候一位大秦宿將魂歸故里。三萬人的軍陣一眼望不到頭,人馬雖多卻聽不到半點嘈雜。一身鎧甲的白宣和嬴政立馬軍陣之前,眺望著遠處時隱時現的關道。
骨碌碌,一輛卸掉了周圍車幫的戰車出現在人們視野中,車上那面秦字戰旗之下蓋著的就是王齕的靈柩。送王歸來的只有一百多人,走在關道上說不出的寂寥落寞。
嬴政:「是誰!為何不派士卒護衛老將軍的靈柩!」
嬴政的話音剛落,趙高催馬奔了出去,但沒跑幾步就被白宣喊住。
「趙高,帶上五百大王的親衛前去。」
「喏!」
五百親衛跟隨趙高策馬而去,沒用多久就迎上了王齕的靈柩。嬴政和白宣眼看著趙高策馬奔回。
「回稟大王,回稟君侯,蒙驁將軍派了兩千衛隊護送老將軍靈柩回秦。但被王少將軍嚴詞謝絕了,這一百多人都是老將軍的家將和親衛。」
嬴政:「這是為何?」
白宣:「戰事迫在眉睫,想必老將軍不想浪費前線一兵一卒。小政,跟大兄前去迎接。」
王齕的長子王朗也是軍中大將,年紀和白宣的父親白仲相仿。當嬴政和白宣策馬來到靈柩前的時候,正在趕車的王朗慌忙拉住韁繩跳下馬車跪倒在路邊。
「王朗拜見大王,拜見君侯。」
嬴政跳下馬來快步來到王朗面前伸手相攙。
「王將軍免禮快快請起。」
白宣彎腰為王朗彈去膝蓋上泥土,王朗擺著手說:「君侯,使不得呀,萬萬使不得。」
白宣:「叔父在上,請受侄兒白宣一拜。」
王朗沒等白宣拜下就扶住白宣,王朗的雙眼已經有了淚光,他平時少言寡語此時就算心中感激也只是重複著使不得,使不得這句話。
白宣拉著嬴政來到靈柩之前,他掀起戰旗一角只見戰旗下覆蓋的只是一口普通的棺槨。
白宣心中一酸問道:「叔父,老將軍去時可有遺言?」
王朗:「家父彌留之際只說身為大秦將士未能戰死疆場,甚憾!臨去之前,家父命我將其背出營帳指著遠方大喊:大秦,攻!」
周圍將士聞言無不落淚,嬴政雙手拍打著棺槨痛哭失聲。
「打開,快打開,寡人要見老將軍最後一面!」
棺槨還沒釘死當棺槨打開之後,人們看到的是雙目圓睜似乎是在發出怒吼的王齕。嬴政、白宣以及周圍將士瞬間跪倒一片,全都是以拳捶地嚎啕大哭。
王朗此時已經泣不成聲根本就沒法勸解嬴政和白宣,就在這時一位斷了一條胳膊的王家的老家將手扶著棺槨仰頭高歌。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西有大秦,如日方生,百年國恨,滄海難平。
天下紛擾,何得康寧,秦有銳士,誰與爭雄!」
這是秦軍戰歌,一代代的大秦將士高舉戰旗跟隨著他們的將軍他們的君王,高唱著這首戰歌奔赴疆場。在這首戰歌的激勵下,大秦兒郎前赴後繼,浴血奮戰讓西垂小國秦國成為了如今威震天下,令各國不敢仰視的烈烈大秦。這首戰歌凝聚著一代代大秦將士的鮮血,也凝聚著一代代秦軍將士的靈魂!
白宣站了起來伸手扶住棺槨,嬴政擦乾眼淚站了起來也伸手扶住棺槨,更多的將領站了起來紛紛伸出手扶住了棺槨。在將士們的歌聲中,王齕的棺槨離開了戰車,平穩的搭在嬴政、白宣以及眾將士的肩上。三萬鐵鷹軍將士齊聲高唱:「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王朗走在棺槨的前面,他仰起頭高喊一聲:「父親,您看見了嗎?大王和君侯親自為您抬棺,兄弟們來接您回家。我們回家了!魂兮,歸來!」
函谷關前吼聲如滾滾波濤。
「將軍走好,魂兮,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