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多爾袞後方危機

  科爾沁草原的首領大玉兒，親自帶領部隊對後金髮起了進攻。

  科爾沁的軍隊深入敵人腹心，打眼望去，四面都是無垠的草原，空曠的天地間，仿佛只有他們的存在。

  一路上，襲營破寨，隸屬於多爾袞的大大小小的營盤逐一被拔除，行軍甚速。

  由於多爾袞秘密徵召各部將士出兵盛京，後方營寨極其空虛，他事先也嚴密封鎖了消息，以防被科爾沁部或者秦軍知曉。

  由於草原廣闊，即便隸屬同一部族，平素也難得見面、難得互通消息，這次他又故布疑兵，嚴密封鎖消息，照理來說，等到其他敵對部族得知他後防空虛時，即便有心來攻，他也已經率軍北返了。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吳又可的兒子會潛伏在後金所控制的草原部落之中，將他們的情報全部透漏給了科爾沁部落。

  更沒想到一向膽小怕事的科爾沁，野心竟然也膨脹起來，竟然敢主動出兵，洗劫他的營盤。

  多爾袞有不得不出兵的理由，不得不冒此奇險，為了遮人耳目，他甚至在假冒生病，最後他冒險失敗了。一步輸，步步輸，多年征戰疆場掠奪的牧場、歸附的牧民，正在一一被科爾沁吞噬。

  現在，科爾沁已經逐步推進到他的大本營了。

  每個戰士都掠奪了大量的財富，已經著一部分戰士押解回去了，他們的貪心越來越大，對多爾袞部落最富饒的大本營遼東，志在必得。

  繁星滿天，已經走過了草場，前面便是中原大地，一輪弦月，放射出幽幽的光芒。數萬多人的馬隊，就象淡淡月色下的一片烏雲，緩緩地在平原上移動著，只有馬兒輕踏的聲音。

  前方是高飛的騎兵團，這是與騎兵大部隊隔開五里左右的一支凸出來的尖刀，負責搜索和警戒。

  多爾袞威名在外，儘管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說他已帶人奔赴京師一帶，但是積威之下，大玉兒還是小心再三，已經接近多爾袞經營多年的老巢了，他不能不小心再三。

  突然，前方傳出一陣廝殺吼叫聲，科爾沁心中一緊，立即命大軍原地待命，派五千騎馳援並探聽究竟，為慎重起見，他又派出一個團，分赴左右里許之外警戒。

  路上上人馬奔騰，廝殺聲四起，黑夜中一條條生命在幾乎微不可見的寒光下送了性命，男人的怒吼聲，女人、孩子的哭叫聲，鋼鐵兵刃的碰撞聲，，四散奔逃的牛吼聲混雜在一起。

  剛剛衝到的高飛精神一振：「聽這動靜，這個部落不小，而且極其富有，這下又能大撈一筆了！」

  他根本沒有畏懼，一揮手中的八棱紫金鞭，同時狠狠地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大吼道：「上天終於給了我們蹂躪韃子的機會，土地和金錢正在朝我們招手，兄弟們沖啊！」

  三千鐵騎猛衝過去，黑暗之中動不得弓箭，一柄柄雪亮的彎刀悄然擎在手中，隨著轟然的健馬奔躍，遠遠望去，月光下一片怵目驚心的寒光。

  還是洪峰似衝鋒，戰馬所過之處，波分浪裂，整支騎兵隊猶如一柄尖刀，切割開混戰的雙方，一直衝殺過去，直衝到整個營帳之外，然後再繞個弧彎，掩身向回殺來，這時，緊隨其後的士兵們已經同敵人正面交鋒了。

  這個營盤已經是多爾袞在盛京外最大的部落了，他們押送著大量的物資，駐紮地離多爾袞大營五十里，大約駐紮有兩千多人，為了護侍根本重地，這個部落的士兵沒有被調動出征，他們負有衛護大本營的責任，夜晚派有士卒放哨。

  就是他們首先發現了悄然逼近的科爾沁先鋒部隊，然而這也僅僅為大營中的戰士們爭取到了抓起武器，跳上戰馬的一點點時間，隨即就陷入混戰之中。當高飛的三千鐵騎如同一股洪流般從他們中間穿過去，然後又兜轉回來，切割包害，打殲滅戰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大勢已去了。

  然後，他們不得不戰，高飛藉助戰馬的衝力和腰力，手中八棱紫金鞭帶起令人頭皮發炸的勁風，「嗚」一聲橫掃而出，盪開迎面刺來的四柄長矛，其中兩柄已應聲斷裂，隨即狠狠向前一搠，借著衝力，把一名騎士挑下了馬。

  人數占優、攻其無備，突如其來的尖刀式攻擊，讓三千鐵騎發揮的淋漓盡致，兇狠迅猛的攻擊，只用了片刻功夫，就把對方匆匆應戰，毫無陣形和配合的千餘戰士殺個精光。

  有落馬的、受傷的戰士，在馬群中倉惶地奔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或者在身前，或者在身後，或者在左右，就會有一匹馬衝過來，馬上的騎士提臀站起，手中高高地揮起鋒寒的鋼刀，帶著一串子血珠子猛劈下來。

  劈肩掛背，把落馬的對手砍成兩半。太快了，有的戰士甚到可以聽到鋼刀切進自已的顱骨，骨頭碎裂的聲音，而這時，他的一半身子，或者整個腦袋帶著一條胳膊，已經掉在了地上。

  戰鬥非常激烈，結束的也乾淨俐落，當科爾沁的大軍搞清狀況趕過來時，高飛已經開始搜羅所有的財物、歸攏牛羊，女人、老人和孩了們站在一起，不分高低貴賤，他們現在統統都是奴隸。

  大玉兒沁簡單地問明了情況，在心裡非常佩服秦軍騎兵的戰鬥力，也為草原民族的衰落而感覺到了一絲的悲哀。

  但是當她得悉多爾袞的大營就在前方三十里，頓時精神一振，喝令道：「留下一個千人隊看守俘虜，所有擄獲的財物和備用馬匹全都放在這裡，騎士們輕裝前進，一定有人逃出去通報多爾袞大營了，全速出擊！」

  科爾沁該小心時謹慎萬分，到此關頭他卻當機立斷，立刻下了決定：勝負成敗在此一舉了，既然輕易奪下此營，說明此前小心搜索，清剿營盤的消息根本沒有傳到這裡，前方不可能再有陷阱了。

  這裡既是大營前哨，即便方才沒人逃走，他們也必定另有辦法與大營聯絡，務必全力進攻，不給多爾袞大營從容備戰的機會。

  「嗚~~嗚嗚~~嗚~~」，號角聲長嗚不止，已經不需要隱藏行蹤了，這是最後的決戰！

  大玉兒激動萬分：「擄走多爾袞的一切，當他的大軍回到遼東上時，除了臣服投降，唯有活活餓死一條路！

  雄渾悠長的號角命令不下，科爾沁的大軍突然加速，猶如一枝鋒利的狼牙巨箭，中軍突出，兩翼相隨，直撲多爾袞的本部營帳。

  多爾袞大營已經收到了飛騎趕回送到的消息，但是這騎兵知道事關重大，一遇敵襲立即飛馬來報，至於來者是誰，他還不知道。

  儘管如此，職責所在，鰲拖做為多爾袞安排留守大營的主將卻不敢大意，立即吹起號角，命令所有戰士集合迎敵。戰士們匆匆上馬，他們在一朵朵巨大帳篷組成的龐大營盤外剛剛擺開陣形，遠遠的，星光月色下就傳來一陣怪異的聲浪。」

  嗚嗷~~~，猶如蒼狼嘯月，但是卻雄渾無比，那是無數騎士同聲呼喝形成的可怖聲浪。淡淡的月色下，無數黑影密密麻麻地從前方撲過來，猶如翻騰的浪潮，波濤洶湧，震天動地。

  見此駭人聲勢，鰲托矍然變色，扭頭回望匆匆集結起來的三千精騎，他不禁一陣絕望。迎面而來的不是一群綿羊，而是悍勇不下於他們的猛士，而對方的人數粗略估計，至少有一萬兩千人。

  他扭頭對親信白擺牙喇大吼：「快，保護陛下馬上離開，勇士們，絕不後退，沖啊！」

  他們習慣於進攻，沒有防守的習慣，也沒有防守的條件，多爾袞大營有數百座營帳，只有最核心處的多爾袞王宮，巨大的後金皇帝幕帳周圍，才有一道不高的土坯牆。

  多爾袞大軍也擺出一道箭頭陳形，迎面沖了上去。『鑿穿戰術』是成吉思汗根據蒙古鐵騎的攻擊特點總結出來的有效攻擊陣形，後金崛起之後，控制了很多草原部落，自然都懂得這一戰術，那就要看誰的刀鋒更鋒利了。

  科爾沁的大軍重在必勝的信念和強大的兵力，而鰲托所恃者只有三千鐵騎中間那四百名白擺牙喇組成的重騎兵。專事衝擊的武裝重騎，他們身材高大強壯，馬匹也同樣是最健壯有力的戰力，人馬全身都披著皮製盔甲，使用的武器是長矛、大刀和狼牙棒一類巨大沉重的兵器。

  重騎突進，輕騎附於尾翼，向數倍於已的強敵悍不畏死的猛衝過去。

  沉重的馬蹄聲明顯有些不同，雖然夜色深沉，科爾沁還是立即覺察到這是多爾袞的重騎兵，戰陣之上，以重騎兵撕破敵軍牢不可摧的鋼鐵陣營，然後輕騎突進，腹內開花，的確是犀利之極的戰法，問題是：他們的作用僅止於衝擊。現在，他們還有足夠的騎士配合，擴大重騎兵的衝擊創口，掩護不利於原地久戰的重裝騎兵麼？

  號角再次響起，科爾沁呈尖刀狀排列的大軍一分為五，最外翼的兩支大軍猶如兩柄鋒利的彎刀，避開多爾袞重騎，向已毫不設防的大營撲去，馬踹連營，火光四起，獰笑聲、哭喊聲接踵而起。

  重裝出擊，有去無回，現在已經顧不上大營了，三千騎士滿腔悲憤，唯一的希望就是儘量砍殺敵人。科爾沁居中的三列馬隊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為首者正是科爾沁本人。

  雙方還未接觸，箭已向驟雨一般傾瀉而下，他們個個都是可以縱馬射箭的騎術高手，這一通對射，箭雨密集，不少人應弦落馬，然後雙方的沖勢卻沒有一絲停滯。

  科爾沁三列騎兵迎頭趕上時，兩列分開左右繞行，避開重騎兵的鋒芒，直撲緊隨其後的輕騎，象鉗子似的死死嵌進去，截斷了輕重騎兵的配合，絕對的數量優勢、毫不遜色的武力素質，使勝負在頃刻間便現端倪。

  無數把揮舞著的馬刀、長矛，發出鏗鏘碰撞的聲音，發出切割入體的聲音，叫罵、廝吼不絕於耳，卻鮮少聽到死亡時絕望的慘呼。

  弓箭和絆索，給武裝重騎造成了一定的困擾，但是威脅並不大，他們的確切開了科爾沁騎兵的陣營，勢不可擋地衝殺了進去，問題是沒有人跟進。

  當他們沖勢已衰時，他們發現四週遊走的都是朵顏三衛的輕騎，他們面前已經沒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奔跑起來，充分發揮速度和重量、力量的完美配合。勢不可擋令人膽寒的重騎變的笨拙緩慢了，周圍的戰士三五成群，猶如一群群野狼，毫不猶豫地殺了過來。

  這是一場混戰惡戰，雙方犬牙交錯，糾纏到了一起，怒吼喊叫，鮮血噴涌，然而科爾沁的人明顯占了上風。武力相當時，人數就是致勝的絕對因素。

  科爾沁的騎兵知道這是最後一戰，個個勇氣倍增，他們遊走糾纏、兇悍截擊，遠攻近取，配合默契，三千精騎侍衛在不斷地減少中，最先完蛋的就是原本剛猛無儔的四百名重騎兵，剛極易折，古有明訓娜布其慌慌張張地走進可墩大帳，急叫道：「可墩，科爾沁的大軍偷襲我們的營寨，他們人多勢眾，鰲托將軍請您馬上離開這裡，他的親衛百夫長少布就在外邊等候，我們快走吧」。

  多爾袞一直緊張地站在營帳內等候著消息，他已經知道有部落偷襲，卻還不知道敵人來自哪裡，多爾袞遠征在外，儘管消息嚴密封鎖，但是三萬八千精兵遠征，消息是瞞不了多久的。

  已經二十多天了，現在消息應該會逐步傳揚出去，以他估計，秦軍和科爾沁兩大強敵輾轉收到消息，再派人查證，即便立刻決意撕破臉全面用兵，那麼再通知各部落集召兵馬，直到出征，最快還得大約二十多天，前後近兩個月時間，多爾袞就該回來了。

  然而現在卻突出警訊，怎麼會這樣？

  多爾袞蒼白的臉上一片緊張肅穆，他盼望最好是虛驚一場，最好是某個由於缺糧而大膽犯上的附庸部落，只要不是秦軍和科爾沁這兩個敢直接觸逆多爾袞的梟雄，那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危難。

  然而現在貼身侍衛葛鍥其的一番話，卻打消了他的幻想。

  葛鍥其見她發怔，急忙搖著他的胳膊道：「主子，主子，快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多爾袞微微搖了搖頭，推開了他的手：「不，我是八旗的勇士，不能退，科爾沁攻打我們的營盤，不會不派人阻住我們可以逃逸的道路，憑藉的百名勇士是沖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