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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 內部奪權

2023-11-06 18:59:16 作者: 紅色可樂
  李棟穿著暗黃蟒袍,眉頭緊蹙坐在主位,緊抿的嘴唇顯示出他此刻並不怎麼愉悅的心情。

  鮑超和丁奎志垂頭恭立在他面前大氣也不敢喘,受傷未愈的吳牲也坐在軟椅上被入抬到堂中,將軍幕府系統里的幾位頭面入物基本都到場了。

  「抓到的亂民競無一入是白蓮教頭目?」李棟擰眉沉聲問道:「刑訊的入確定他們說的是實話嗎?」

  鮑超苦笑道:「屬下確定,被拿下的數十個亂民,屬下已派入分別嚴訊,公爺,對咱們細作的刑具,屬下還是很有信心的,幾個開胃菜下去,這幫子亂民哭爹喊娘,十八代祖宗都招了,公公扒灰小叔子偷嫂這種浸豬籠的醜事也交代了,可就是不承認他們是白蓮教頭目,無論怎樣刑訊他們都交代不了,也有認了的,可要他們交代白蓮教內部的事情,他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顯然受不了苦屈打成招了,這樣的招供對咱們一點用處都沒有。」

  「難道連一個跟白蓮教有關的都沒有?」

  「有倒是有,其中有四五個亂民承認入了白蓮教香堂,平日裡接受白蓮教的救濟,而且家裡也確實藏著白蓮教主的牌位,時常搬出來參拜,這幾入明顯是白蓮教的外圍入員,問他們內部的事情,他們也是一概不知,順藤摸瓜找他們的上線,入家早就逃得遠遠的了……」

  李棟失望地將頭靠在椅背上,長嘆一口氣,苦笑道:「這回交手,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可憐了那些被煽動而喪命的人o阿……」

  「公爺,昨日領頭衝擊衙門的可不是這些亂民,事實上走在最前面不停煽動百姓的還有數十人,直到快與咱們士兵發生衝突時,將軍幕府門後方的巷子裡一支焰火沖天響起炸響,再後來,那十幾個領頭的入就趁著騷亂隱藏在人群里,再也找不著了。」

  李棟嘆了口氣,道:「這些人,才是真正白蓮教的骨幹,可惜又讓他們跑了……大同這伙白蓮逆賊,背後到底是何等樣入物?本公倒真想見見他了……」

  鮑超小心道:「公爺,城中已開始發糧,百姓人心已定,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下一步……該是大同衛所了,白蓮教種在衛所里的毒瘤,要把它剜出來,否則必生大亂。」

  「公爺,屬下查過了,衛所滿編三萬八千多人,這些年大同戰事不斷,這些士兵都是非常具備戰鬥力的老兵。」

  李棟嘆道:「三位指揮使在軍中威望如何?」

  鮑超想了想,道:「頗具威望,但不一定能完全掌控,若白蓮教滲透得太深,那就更不好說了。再說,三位指揮使跟白蓮教有沒有勾結,跟朝廷是不是一條心,還真說不準呢。」

  李棟坐在椅子上定定出神,不知想著什麼,鮑超和丁奎志屏住呼吸,小心地盯著他。

  良久,李棟緩緩問道:「三位指揮使都有兒子吧?」

  「有。」

  李棟擰眉沉吟,喃喃道:「你說……如果派入把三位指揮使的兒子全扔進井裡,回頭跟指揮使說是白蓮教千的,請他們節哀順變,這樣三位指揮使會不會跟咱們同仇敵愾?」

  「公爺!三思o阿!」

  「別激動,我也就是想想。」

  上元節已過,仍未到春暖花開的季節,天地間一片冷冽徹骨,大雪連日下個不停,城內城外銀裝素裹,生氣難尋。

  大同城外,一輛普通的藍蓬馬車靜靜地下了官道,左拐慢行十餘里,駛入郊外一家不起眼的農莊裡。

  農莊外的樹林裡人影幢幢,氣氛森嚴,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馬車。

  馬車也不顧忌,逕自直行而入,駛到農莊籬笆圍欄前,馬車的車夫抖手一甩,打了個響亮的鞭花兒,馬車當即停下小說章節。

  車夫是個魁梧漢子,一身破舊夾襖胡亂裹在身上,頭上的氈帽已積了厚厚一層雪,無視農莊內人影刀光晃動,車夫站在車轅上朝裡面喝道:「大雪封路,旅人疲乏,裡面的鄉親可願賞碗熱水喝?」

  說罷也不理會屋子裡越來越凝重的警戒氣氛,車夫轉身掀開了馬車的車簾,穿著一身華貴錦袍,頭戴水獺皮帽,一副行商打扮的人露出了臉,赫然竟是在京師被西廠拿了的蘭圖。

  蘭圖已不復西廠大牢時那般悽慘模樣,崇禎面前那副奴顏卑膝的樣子不復再見,此刻的他笑容和氣,衣著華貴,商人氣派十足。

  農莊內劍拔弩張的情形看在眼裡,蘭圖呵呵一笑:「好地方,聖女把大同分舵的弟兄們練得不錯。」

  莊內凝重的氣氛頓時戛然而止。

  梁紅玉聞訊離開官衙趕到農莊時,已是兩個時辰以後了。

  踏進農莊。梁紅玉便見蘭圖一臉笑容站在籬笆圍欄前,雙手縮在袖內,打量她的眼神不時閃爍著精光。

  見梁紅玉絕色傾城的模樣,蘭圖不由兩眼一亮,剛露出幾分垂涎之色,卻不知想起了什麼,頗為惋惜的一嘆,眼中的熾熱迅速熄滅。

  梁紅玉暗自冷笑,朝蘭圖重重抱拳:「教使蒞臨,聖女有失遠迎。恕罪。」

  蘭圖皮笑肉不笑道:「好說好說。本使從薊州府出發,一路南行,過了京師便發現朝廷對咱們白蓮教查緝甚嚴,不時瞧見有咱們教中弟兄被官府拿住。聖女不曾出迎亦是情勢所迫。本使怎會怪罪。」

  梁紅玉聞言黛眉一蹙。

  蘭圖話裡有話。表面聽起來通情達理,實則暗指她發展白蓮教不力,惹得官府花大力氣查緝他們。損失白蓮力量。

  開口第一句話便藏刀匿劍,顯然來者不善。

  梁紅玉忍住了氣,當作沒聽懂,道:「教使來了,便請教使領咱們分舵,拜白蓮教主吧。」

  蘭圖笑道:「這是自然。」

  農莊大門緊閉,數十名大同骨幹分子請出了白蓮教主神像,在蘭圖的帶領下,眾人五體投地虔誠跪拜,一套經文念誦過後,禮畢起身。

  堂中座次有了變化,主位已不再屬於梁紅玉,蘭圖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梁紅玉陪坐一旁,任天行等教中骨幹零散而坐。

  大伙兒倒也沒條件講究明廷官場中的虛禮,一個粗糙的小陶碗灑上幾星茶葉末兒,再衝上開水,便當待客了。

  蘭圖也不嫌棄,端起碗吹了幾口涼氣,小心地啜了一口。

  喝過茶水,蘭圖開口直奔主題:「聖女,本使奉總壇命趕來大同,代總壇問你一句話。」

  「教使請說。」

  蘭圖神情一肅,盯著梁紅玉一字一句道:「大同衛所的士兵上萬人加入了白蓮教,正是勝券在握之時,總壇問你,何時起事?」

  梁紅玉淡淡道:「時機未到。」

  「聖女覺得怎樣才算時機已到?」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不可或缺,天時者,如今明廷皇帝勤政,貶斥宦官,實施新政已經有了中興的氣象,國家內部的義軍被多次打敗,也沒有了與朝廷對抗的實力,外部的蒙古、後金也是明日之黃花,這個時候與朝廷作對,朝廷大軍朝發夕至。」

  梁紅玉苦笑數聲,道:「朝廷終究是正統,白蓮仍是草寇,百姓認同誰?如今城裡來了一個厲害的總督,發米發糧開善棚,大手一揮即撥幾十萬兩銀子犒軍,百姓軍民皆受其恩,其勢正鋒芒,我正設法挽回局勢,若說人和,今時已不比往日,陝西刻意恩撫,白蓮教已占不了太大的優勢……」

  蘭圖皺著眉,忽然冷笑道:「如此說來,大同的白蓮分舵江河日下,愈見頹勢?總壇的幾位長老可都等著聖女信火高舉,發起義戰呢,放眼明廷境內,唯你大同香堂勢頭最好,如今聽你的說法,似乎起事遙遙無期了?」

  梁紅玉面無表情道:「待打發走了明廷總督,暗中重新積蓄民心軍心,再等一個陝西內亂的機會,那時起事,把握比現在大得多。」

  「能將大同分舵打理得如此蓬勃,聖女應不是膽小怕事之人呀。」

  梁紅玉不軟不硬地頂道:「大同分舵能有今日,全托我小心謹慎之故。」

  蘭圖變色,重重一哼:「聖女,你不覺得你有故意推諉之嫌嗎?白蓮教在大同發展數年,聲勢漸壯,總壇三番五次命你起事,你卻總是藉故推延,如今朝廷來了個姓秦的總督,大同分舵更是被打壓得丟盔棄甲,聖女何以教我?」

  一番不客氣的話令在座所有人怒火萬丈,堂內眾人皆是梁紅玉的親信心腹,見總壇派來的特使如此咄咄逼人,話鋒里處處針對梁紅玉,眾人如何不怒?

  梁紅玉冷冷朝四周一掃,蠢蠢欲動的手下頓時安靜下來。

  「教使明鑑,最近大同分舵小有失勢,實在是因為三邊總督不容小覷,此人恩威並施,魄力非凡,既敢痛下殺手,也擅恩撫懷柔,大同被他如此治理,軍民皆不敢對三邊有絲毫異心,這個李棟比朝廷的崇禎難對付很多,原本入了分舵的百姓也有許多退了會,可見其威視之盛,總督如今還在城中,此時若貿然舉事,敢問教使,勝算幾何?」

  蘭圖冷笑道:「左也是理由,右也是理由,據說總督李棟不僅是大明最強大的藩鎮,而且風流俊俏,年輕英俊,又聽說聖女已住進官衙,與那李棟朝夕相處,一個是俊朗藩鎮諸侯,一個是妙齡少女,你該不會對他生了情分,而將我教大業拋諸腦後了吧?」

  「放你娘的屁!」任天行再也忍不住了,憤怒地拍案而起,腰間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已然出鞘。

  蘭圖勃然變色:「聖女,你調教的好手下!」

  「任天行,給我坐下!沒規矩的東西,輪得到你說話嗎?」梁紅玉尖聲叱道。

  接著梁紅玉盯著蘭圖,殺機畢露,森然道:「教使的身份代表總壇,所謂我與李棟生了情分一說,是教使自己的意思,還是總壇的意思?」

  氣氛僵硬中帶著幾許殺機,蘭圖神情有些慌張,眼神閃爍幾下,道:「聖女你種種理由不起事,大同香堂如今被你搞得每況愈下,情勢如此,難道你便容不得別人懷疑?你若身站得正,何懼影子斜?」

  「教使尊意如何?」

  「我姑且信了你不起事的理由,義旗可緩舉,但是李棟作為陝西的主人,家中沒有嫡長子,陳曦妤手握政務大權卻與********不和,你可以不起事,殺李棟你總沒二話吧?你如今住在官衙,與李棟朝夕相處,殺他對你來說舉手之勞。只要殺了李棟,陝西定然大亂,到時候誰還會管我們山西。」

  「明知李棟是三邊總督,他若一死,陝西必然大怒,以那位女諸葛的手段,調集大軍兵圍大同,全力剿我白蓮神教,我等經營多年的局面蕩然無存,教使明鑑,只能等李棟興盡回陝西,我等再徐徐圖之方為上策,殺之必遭大禍!」

  蘭圖長身而起,大怒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梁紅玉,我且問你,大同分舵還是我白蓮教的分支嗎?你等仍舊聽命於總壇還是做那不忠不義之徒,打算另起門戶?」

  鮑超拿著一封書信匆匆走來,雙手將書信遞給李棟。

  「公爺,京師周閣老來信。」

  李棟將信拆開,草草看了幾行,接著冷笑數聲:「好傢夥,丈量田地,鄉紳怨聲載道,大量多餘的田地分配給百姓。在天津開市舶司,讓江南海上家族半數破產,大臣在朝堂上被杖斃者無數。這崇禎愈發張狂了。」

  鮑超不解的問道:「公爺因何發笑,崇禎新政,明明是中興之兆啊。」

  李棟擺擺手說道:「這個時候新政,其實與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沒有什麼區別,如今的崇禎內部不穩,他又著急實施新政,是在分解內部的環境啊。等到連大臣和勛貴也不支持他的時候,他就完蛋了。崇禎雖然勤政,但是正是他的勤政害了他自己啊。」

  「我懂了,這是公爺經常說的作死啊。」

  李棟哈哈一笑,接著忽然沉下臉瞪了他一眼,道:「那畢竟是大明帝的皇帝陛下,我在背後議論一下也就算了,你跟著摻和什麼」

  「公爺,您也不該議論陛下的。」

  嘆了口氣,李棟道:「崇禎越是著急。離他毀滅的日子就越近。對我來說或許是件好事,坐山觀虎鬥便是,只是可惜太祖辛苦打下來的三百年的錦繡河山,在他自己手裡就要斷絕了……」

  「公爺恕屬下直言。朝中大臣對崇禎陽奉陰違。另一半口口聲聲喊著風骨。實際卻也好不到哪裡去,真正廉潔正直的大臣卻只是極少數,眼前這朝局在屬下眼裡,已經是一潭死水,沒有希望了,希望公爺早作打算,咱們秦軍占據三邊之地,陝西已經頗有生機,如今滅掉了草原上的蒙古,西邊戰勝了西域,正是爭霸天下的大好機會,公爺千萬別浪費了。」

  李棟大為讚賞,長身而起狠狠踹了鮑超一腳以示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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