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潼關之事

  陳奇瑜問道：「什麼民謠？」

  那身邊的參謀說了，「燒了房，帶壺漿，開了大門迎闖王。

  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求活。早早開門拜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

  陳奇瑜心道：「李自成一個粗鄙的武夫，哪裡會這種法子，看來身邊有高人指點。」

  這些參謀你一言我一語，都對潼關之事表示擔憂，參謀對時局其實是最敏感的。

  各類消息來源，比官府還靈通，因為有專門的情報處給他們提供情報。陳奇瑜靜靜聽著他們說話，他手中有情報司在潼關等地的詳細情報，不過聽聽這些參謀說話也好。

  各人言李自成有數十萬眾，陳奇瑜認為不可能，李自成剛剛逃離官軍的包圍，約有骨幹心腹一千多，就算一斗谷、瓦罐子等人投靠。連上那些饑民，可能有十幾萬眾，幾十萬之說，只是路人傳言罷了。

  圍攻潼關的可能倒是真的，畢竟潼關是陝西的門戶，丟了潼關，那麼接下來就真的麻煩了。

  政治攻勢有時比軍事攻勢還可怕。

  如果任由他們暗中鼓動，在加上士兵們的膽怯，百姓中如果有內應，那麼潼關有可能真的很危險。

  陳奇瑜接下來問起那些參謀在潼關儲糧之事，他們告訴陳奇瑜潼關的糧食倒是很充足，起碼有十幾萬石糧食，作為中轉站，往日裡用來賑濟災民使用的，如今反而成為軍糧。

  陳奇瑜在出發的時候，來不及從將軍府等待糧食的調撥。

  從路上強行收購了不少糧食，不過陳奇瑜比較理智，他可不敢按照孫傳庭所說，一旦反抗，就地沒收那樣做。

  陳奇瑜將在他們手中的糧食，以高出市場價三成的價格沿途購買，這樣他們根本就不用擔心糧食的問題，一路行軍就可以了。

  陝西以北的戰隊隊主聽說需要糧食，根本就不要錢，白白把糧食送給陳奇瑜不說，每個戰隊甚至抽調百人隊，千人隊加入陳奇瑜的隊伍。

  而南方的百姓，當年都在陳奇瑜的治下，他們對陳奇瑜是非常的信任，他們當然不會認為陳奇瑜會做出那種不給錢的事情。

  當然，陳奇瑜不會讓那些百姓白白納糧，只要他們願意與秦軍交易糧食，甚至捐出糧食的話，將來作為報酬，秦軍會給他們在北方謀求一片牧場。

  西班牙的羊毛已經正式養殖成功，也就意味著陝西費勁辛苦研製的羊毛紡織機已經派上了用處了。

  沿途的士紳為了將來分上一杯羹，很多人願意主動捐獻糧食。

  其實陝西現在人口很多，尤其是先，商人也很富裕，如今很多富人湧進了陝西，但是攝於陝西嚴苛的制度。

  很多人都選擇在西安居住。

  而大明朝原先的秦王，也是居住西安的，非常富裕。

  在經過西安的時候，陳奇瑜得到了徹底補給，對位朝著潼關奔涌而去。

  ……

  接待了最後一波運輸糧食的百姓之後，陳奇瑜在中軍大帳招集各將議事，聚集在帳內的便是張大狗、三麻子，尤家兄弟，孫傳庭。還有一些隨軍的幕僚文書。

  有張大狗和三麻子坐鎮，秦軍的精銳士兵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除了陳奇瑜這個老丈人，也沒有人敢調動李棟的部隊。

  在陝西，除非有李棟或者陳曦妤的調令，否則誰都調動不了秦軍的部隊。

  任何人敢有什麼歪心理，都會遭到留守的秦軍無情打擊。

  陳奇瑜一一看向各人，此次隨軍出戰，眾將士沒有任何傲嬌的神色，他們都是秦軍的老兵，又有張大狗等人震懾，自然沒有人敢鬧事

  要知道，每次出征，各戰隊都是搶破了頭。

  特別是在終南山學藝歸來的張大狗，一直想尋找機會表現自己。

  不過三麻子確實沉默之人，尤家兄弟也頗有城府，做事比較內斂，臉上有什麼表情，從來不表現出來。

  只有孫傳庭，臉上有些自得之色，昂然做的筆挺，不時還像著張大狗瞥一眼，似乎不時很喜歡這個有些粗魯的將軍是的。

  孫傳庭是正經的讀書人出身，對於在外面張嘴就罵娘的張大狗實在說不出喜歡來，這傢伙都是做父親的人了，每日沒有任何正行，誰要是得罪他了，他沈志剛敢當你的面，罵你老婆。

  不過與外面的無所畏懼不同，張大狗懼內的性格，終身怕是改不了，如今作為秦軍中有名的將軍，但是卻不敢對夫人有半點惡語，生怕夫人批評自己。

  張大狗也討厭傲氣的很的孫傳庭，這個傢伙個子不大，身子也有些文弱，但是每天總是一副我很牛逼的樣子，這讓張大狗不是很喜歡。

  離家沒有一年，夫人給張大狗生了五個兒子。

  天殺的，竟然殺了五個兒子，一個個活蹦亂跳的，讓張大狗喜歡的不行。

  陳曦妤甚至認為張大狗半年多不在家，這孩子多半是隔壁老王或者老李幫他做的，但是當他親眼看見那些黑不溜秋，一身肉的胖小子們，打死陳奇瑜也不會瞎想。

  這件事引為陝西的傳奇，陝西很多沒有孩子的將校，都打聽張大狗的生活習慣，大家發現這個傢伙懼內，愛罵街，大家也都跟著學習。

  孫傳庭也成婚了，對象是陝西普通讀書人家的女人，相夫教子的很不錯，但是到了現在就都生了兩個閨女了。

  尤其讓孫傳庭鬱悶的是，當時的證婚人還是李棟本人，當時有些沒辦法了，李棟用美人誘惑他，然後他上車了。

  等到女人肚子大了，不補票來不及了，後來孫傳庭才知道，人家是軍中的女醫官，是得了李棟的命令服侍自己。

  這一次孫傳庭隨軍出發，夫人跟自己說，這一次怕是又是個女兒，是吳又可夫子幫忙看的。

  這讓孫傳庭不知道有多麼鬱悶。

  憑什麼那個傻大個家裡一堆傻小子，而自己卻要連著生女兒。

  看到那個傢伙得意的神色，孫傳庭就感覺心裡不是很舒服。

  『我聽聞李闖沒次攻打下一座城池，就全部毀掉，搶奪物資，逼迫百姓跟他們造反，如此不事生產，看來李闖等賊人，根本沒有大志向，這一次或許只不過是一個巧合。」

  軍情司整理好陝西和陝西等地的情報，有李振國親自向陳奇瑜匯報。

  陳奇瑜微微一笑：「聽聞闖賊不好酒色，吃的也很一般，與其下共甘苦，此人堅韌不拔，屢撲屢起，哪裡像是一個沒有志向的人，每一個小看他的人，都遭到報應了，我們可不能小看他們。」

  在陳奇瑜看來，李自成神經怕己磨成鋼筋，好幾次被打得只剩十餘騎亡命逃竄，很快又重整旗鼓，東山再起。從起事以來，倒下了多少豪傑，臉神一魁都不在了，但是他卻不知失敗了多少次，卻始終沒有氣餒，象打不死的小強般。

  多年的戰爭磨礪，其人可稱一個出色的戰術家，當然，他的戰略眼光明顯缺乏這些年來，他在軍事上的成功，其實應當歸功於明庭的腐敗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那就是後金在拖後腿。

  現在的大明己經回天乏術，李自成的對手多半是些大明三流部隊，而且各軍頭明顯放水，保存實力，不願再為大明出力。

  只有個別的大明的精銳部隊願意跟他玩命，但是也有個條件，那就是別傷及根本。

  洪承疇和盧象升左良玉等人，倒是願意跟他玩命，但是他們手下的隊伍實在太少了，根本就沒法圍剿那麼多隊伍。

  但是李自成不這樣認為，他面對過那麼多對手，誰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與秦軍一般強大的對手了。

  闖軍的戰鬥力遠沒有李自成想像的那樣強，以戰鬥力而言，陳奇瑜認為秦軍勝於後金，後金勝於遼東軍，遼東軍強於洪兵和天雄軍。

  闖軍墊底，他敢於包圍秦軍的城池，與作死沒有什麼區別。

  李自成太高估自己的實力。進攻潼關，妄圖趁著李棟主力在銀川的時機，占領陝西，是其根本的戰略失誤，暴露其目光短淺的弊端，或許這是大部分流寇的通弊。

  李棟在陝西默默發展了多長時間，他李自成有什麼，就敢來碰釘子。

  明末的農民起義軍，與明初的朱元璋等豪傑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那個時候，是整個民族對於元民族的痛恨，而此時的大明朝雖然離心離德，但是士紳階級對於大明朝還抱有幻想。

  而此時整個西北的百姓的，內心都向著李棟，李自成席捲而來，以為是生機勃勃，其實卻是一片死地。

  當然，目前而言，陳奇瑜卻對李自成等人非常重視，因為他要為自己麾下數萬將士的性命負責。

  「賊，己破華陰，中條山諸地，對潼關形合圍之勢，依在下之見，闖賊攻潼關勢在必行。」

  看著那副巨大的地圖，吟良久，孫傳庭撫須緩緩說道。

  陳奇瑜眼前一亮，在參謀司說完所有的敵情情報後，陳奇瑜便讓眾人暢所欲言，各人你一言我一語，只有孫傳庭的話說到陳奇瑜心裡去。

  從戰略上，孫傳庭認為整個西北，只有李衛一個人可以與自己媲美，但是孫傳庭卻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出這個形式。

  很不簡單。

  事前雖然有情報說，潼關被圍，但是視情報有錯誤，是那個叫做胡永傑的少將憑藉情報分析得出的結果，潼關被包圍了。

  但是後來經過偵查，潼關只是有被包圍的可能，很多人都認為李自成攻打潼關會是個虛招，他真的想法，應該是去兩湖，或者去河南。

  但是孫傳庭卻跟自己一樣，固執的認為李自成會攻打潼關。

  「老孫，別那麼武斷，就李自成那個尿性，他敢攻打潼關嗎？我反正一直認為南下是個錯誤的抉擇，如果不是怕你們在路上墨跡太長時間，我早就帶兵去北邊找李棟了，這小子到底到哪裡了，怎麼一掉消息都沒有。」張大狗說道。

  孫傳庭懶得跟張大狗對罵，朝著眾人拱拱手說動：「陝西之富有，天下聞名，自從絲綢之路開闢之後，更是讓天下人眼紅，李自成若是搶了陝西的財富用於養兵，那肯定是一呼百萬，所以他肯定會圖謀陝西，圖謀陝西必然過潼關。」

  張大狗說道：「潼關城池高厚，可不是那麼好打的。」

  孫傳庭說道：「山西的日子不好過，據我所知，潼關有難免何止五十萬，誰知道這五十萬百姓中有沒有流賊的奸細，而且那些平民沒有見識過陝西的好，在心裡他們或許還會以為李自成是他們的救星，除非胡永傑敢把五十萬百姓屠戮殆盡，不然在堅硬的堡壘，都有在內部被攻破的可能。」

  眾人都沉默下來，都在思索孫傳庭說的話，孫傳庭作為政務司總理，地位尊崇，也只有張大狗這樣的跟著李棟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一點面子都不給。

  良久，陳奇瑜說道：「那依照你之言，若闖賊圍攻潼關，我秦軍該當如何？」

  從潼關到神木，貫穿整個山西，便是最快的戰馬，也要奔馳好些時日，在加上此時陝西做主的是李棟的夫人，陳奇瑜到底怎麼打這個仗，真的挺糾結的。

  這些天，高起潛一直在陳奇瑜的軍營里做客，陝西的巨變讓他離間的職責暫時做不了，但是他這個天使的身份，別人是不能忽視的。

  尤其是陳奇瑜和孫傳庭這種文人，還要點臉面，更不可能敢他走，張大狗雖然比喜歡蹲著撒尿的男人，但是張大狗很明白，現在陝西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不會得罪這個太監的。

  軍中的一切事物，高起潛都看的很真切，如今大明朝正是戰事頻繁的時候，高起潛很明白，想在崇禎身邊發財是不可能的。

  最好的辦法，便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儘可能的多學習一些軍中的規矩，將來監軍一方，那又有什麼財富到不了自己手裡你？

  一個求知若渴的太監，他的眼神很奇怪，自從他進入秦軍大營的那一刻，眾人便經常能夠看的到。

  陳奇瑜在路上這一段時間內，西北的戰事越來越緊張，關於李棟依然沒有任何消息，但是洪承疇卻徹底失去了對三支反王勢力的控制。

  而李自成對潼關的攻勢，則顯得越來越明顯了，潼關周邊地區的城市，被屠戮一空，李自成獲得了大量的物資和攻城武器。

  中條山要失陷了，中條山作為通往潼關的要道，李自成自從突破了洪承疇的封鎖之後，便將潼關附近的一切據點全部打掉，一旦中天山失守，那麼潼關也會成為一座古城。

  對於中條山，李自成識為眼釘，肉刺，急欲拔之而後快。月初時，李自成軍隊己經開攻圍中天條山，胡永傑求援的人馬一拔接一拔。

  陝西的戰火到處都是，陝西也開始發生兵亂，那些沉寂下去過了一年左右好日子的兵痞，有不少在李自成細作的動員下，重新折騰起來，整個陝西的南部，再次到處都是戰亂，很多百姓流離失所。

  陝西為了抵抗蒙古的入侵，所以控制的中心在北方，在南邊只駐紮著胡永傑一支大軍，如今戰亂突然發生，胡永傑不敢貿然調動潼關的兵力。

  而陝西南部則因為很好有援兵的支援，導致流民作亂，已經到了一種很嚴重的趨勢。

  所以陝西的百姓可以說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著陳奇瑜早一點到來。

  目前軍情，潼關之事還可緩緩，陝西南部也迫在眉睫，所以派陳奇瑜前往正好，也順便看陳奇瑜的指揮能力和秦軍的作戰水平。

  如果陳奇瑜軍真如傳聞那麼厲害嗎，張大狗他們自然會遵從陳奇瑜的指揮，如果他的指揮能力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那麼就算他是李棟的岳父，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用。

  「陳大人，我雖然是個閹人，但是我也很痛恨那些闖賊，我已經上書陛下，主動請纓，我身邊的這些錦衣衛將跟我一起與您並肩作戰，接下來的陝西南部的戰鬥以及潼關之戰，我都會跟那些闖賊血拼到底。」

  高起潛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在他得知了西北的戰事之後，他便向崇禎請戰，都聽說秦軍很能打，但是真正見識過秦軍如何指揮戰鬥的人很少。

  崇禎爺很高興高起潛願意去秦軍中學習，祝福他不要忘記自己的本來的任務，同時要對他的忠君愛國之心大大的誇獎了一番。

  陛下有了口諭，只要能全殲李自成的人，來日陛下一定大有封賞，不論是爵位還是職務，都可以。

  「能夠與高公公並肩作戰，是我們的榮幸。」

  張大狗最沒有節操，看著陳奇瑜猶豫的樣子，上去一副很是和諧的表情，替陳奇瑜大營了這個請求。

  張大狗知道陳奇瑜要面子，但是這個時候，秦軍還是不能跟朝廷鬧翻的，甚至錦衣衛可以提供一些情報的支持。

  秦軍的細作在陝西很厲害，但是出了陝西絕對沒有錦衣衛厲害。

  而且如果真的要消滅李自成，指著秦軍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行，高起潛代表著朝廷，如果搞好與他的關係，正好可以和朝廷聯手對付李自成。

  雖然崇禎不喜歡李棟，但是很明顯，崇禎更加厭惡這個揚言要挖了自己祖墳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