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比劍

  眾人心裡暗道，理應如此，大明朝文貴武賤，縱然是武人，也要講點文化，才能顯得與眾不同，更何況到了李棟這種地步，如果是個目不識丁的粗人，那才說不過去呢。

  正在喝茶的李棟一口將嘴裡的茶都噴出去，惹了眾人，李棟連忙擺手說道：「茶水太熱，喝的急了一些，大家勿惱。」

  眾人鄙視的看了李棟一眼說道：「粗鄙。」

  連坐在旁邊喝茶的商人，都悠然自得的看了李棟一眼，然後吹了吹清茶，輕輕的呷了一口，然後閉著眼睛，搖頭晃腦，仿佛怡然自得的樣子。

  李棟摸了摸下巴，對李衛問道：「衛子，我真的有他們說的那麼帥？他們不會說的是你吧？

  」

  做在台下，看著台上的先生吹牛，李棟笑的有些不知所謂，自己要是真有那麼帥該多好啊？可是自己作戰那天穿的明明是黑甲，哪裡有他說的那麼瀟灑。

  李衛笑著說道：「這世人最喜歡牽強附會，在他們看來想像中的東西，永遠比真正見到的要好，他們沒見過你，反而會在心中把你想的很美好。」見到四下沒有什麼人留意這裡，李衛壓低了聲音說道：「這說書先生其實做的不錯，你剛剛解了北京之圍，又擊敗了羅汝才，李棟這個名字在西北已經響亮到一定地步了，如今每日都有人往陝西遷移，陝西已經逐步恢復元氣，你只要踏實下去，安心發展，若是有朝一日，振臂一呼，未嘗不能從漢高皇帝之故事。」

  這裡沒有別人，兄弟二人也沒有什麼避諱，聽了李衛的話，李棟只是笑笑，心裡估計，現在明白人大多數已經看出大明朝已經不行了。

  自己累積的聲望也不小了，若是崇禎一死，自己振臂一呼，天下應該是怎麼樣一番景象？

  隨軍記者雖然可以隨軍，但是他們一般都是在普通士兵旁邊，他們怎麼可能看見李棟的樣貌，只是按照自己的想像，怎麼瀟灑怎麼描述。

  全然不知道李棟就在他眼前聽他說書。

  「別看護國公儒雅非凡，但是武術超凡，有萬夫不當之勇，聽聞銀川有難，召集精銳兵士三萬，殺入敵陣，羅汝才手下有一員大將，姓郭名子力，不自量力，竟然妄圖與公爺交手，被公爺一槍刺於馬下。那些流賊全亂了分寸，驚慌失措之下，倉惶撤退，緊緊踩踏就有數萬人死於非命。」

  這一次李棟有了經驗，並沒有喝茶，但是依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在這個時候李棟突然眼神中精光一閃說道：「衛子，人來了。」

  說完就見外面進來了一個周身打滿了補丁的落魄漢子，頭髮亂糟糟的，手裡捧著一把寶劍，往地上一戳，在上面放了一個草標。

  掏出自己帶的葫蘆，喝了一口清水，也不買票，往地上一坐，昏昏欲睡起來。

  眾人看到草編，卻沒有人願意買他的劍，要知道這年頭最好的武器，基本上都是出自陝西的兵工廠，那裡生產的武器，都賣到了竟是。

  甚至很多從西域來的商人都專門在陝西定製武器，然後再帶回自己的國家去賣，大名鼎鼎的奧斯曼帝國之所以願意一直出售鴉片給陝西，同時降低往來商旅的關稅，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陝西一直用鋒利的武器和他們貿易。

  而在西北，陝西自己製造的武器則更為出名，稍微有點錢的人，都會買陝西兵工廠的武器防身。

  所以對於眼前這個落魄的漢子，眾人甚至懶得看了一眼。

  倒是有好心的茶客看他可憐，扔了幾個大錢。那漢子卻根本不看落在腳下的銀子，頗為有氣節。

  李衛小聲說道：「君子不食嗟來之食，這個人還有節操的，只是不知道緣何落到這般境地。」

  李棟擺擺手說道：「那位兄弟，來一下，我看看你的絕世寶劍。」

  過路人都忍著笑容，不忍看向那落魄的賣劍客，也沒有人敢招惹李棟二人，畢竟這二人生的孔武有力，手裡還拿著武器，一個是長槍，一個是大刀，一般人可真不敢招惹。

  倒是小二好歹見過世面，叫了幾個力士在旁邊看著，要是賣劍客受了委屈，他們也好上去勸解一番，這裡畢竟是紅袖閣的地方，還容不得一般人來造次。

  那賣劍客走過來，生硬的問道：「這位將軍可是要買劍。」

  李棟大吃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將軍？」

  那劍客說道：「將軍氣宇非凡，雖然端坐在椅子上，但是卻仿佛坐在馬鞍上指揮千軍萬馬一般，所以猜測二位身份非凡。而小的雖然乃是市井俗人，但是二位將軍的武器都是經過戰場廝殺的名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把槍應該是秦軍中的名器亮銀槍，這種槍重五十斤，因為護國公曾經在軍中傳授滅頂八搶，所以此搶在秦兵中非常廣泛，一般是校尉以上的軍官才能使用。而這把刀，乃是成祖時期，定製的錦衣衛才能使用的寶刀，有一個名號叫做塞北飛，乃是丟了傳承的寶刀。二位既然有這般神兵利器，定然不會是一般的人物。」

  李棟吃驚的看行李衛，李衛也是搖搖頭，說實話這把刀叫什麼名字，他都不知道。

  「雖然你說的很對，但是我們是買劍的，如果劍不好，我們也不會買的。而且你這劍連個好一點的劍鞘都沒有嗎？」

  那漢子有些落魄的說道：「家道中落，沒錢打造好的刀鞘了，將軍如果怕辱沒了此劍，將軍可以去陝西的兵工廠哪裡配一把劍鞘，聽聞哪裡的工匠也是世間一流的工匠。」

  李棟一伸手，將解手尖刀從腰裡拔了出來，放在桌子上說道：「我這把刀也是百鍊鋼的好刀了，不如筆試一下看看？」

  那小二一看這個人竟然拿出了一把解手尖刀，而且剛才遠遠的聽見眼前這個人竟然是陝西的將軍，心裡便留意下來打聽好了駐地，就算是他是將軍，要是在外面作亂，軍法處的憲兵們也會出來管理的。

  那賣劍客笑著說道：「將軍，不瞞你說，你這把劍是制式武器，並不是名將悉心打造的武器，比不過我這把神兵，要是筆試的話，多半會毀了這把劍，我看你把劍起碼值十兩銀子，您還是算了吧。」

  李棟假裝冷笑說道：「你這賣劍客，真的有些大言不慚了，本將軍這把劍在戰場上不知道削斷了多少賊人的武器，你竟然說我這把劍比不過你的神兵，來來來，咱倆就比試一下，如果輸了，我白給你一百兩銀子，如果贏了你就歸地上給我這把劍跪下磕三個想頭，道個歉怎麼樣？」

  「軍爺，人家也可憐兮兮的，你何苦欺負人家一個賣劍客，這樣今兒個的茶水小店給您免了，你看你就抬抬手，放過他吧。」店小二弓著腰，恭敬的說道。

  李衛把手一揚，說道：「我可沒為難他，是他先看不起我這把劍的，今兒個要是沒個說道，他就別想走。」

  「這可是紅袖閣，這位將軍你給點面子。」

  「紅袖閣怎麼了，紅袖閣就能不講理了是嘛？」

  那小二也知道，軍中的軍漢大多數都不講理。人家就說了你這劍不行，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人家麻煩，真的太過分了。

  還想再上去說兩句，那賣劍客擺擺手說道：「謝謝小二哥，這事情我自己解決。」

  那小二拍著腿說道：「你這死腦子，認個錯怎麼了？」

  賣劍客咬著牙說道：「我雖然可以沒有尊嚴，但是我的劍必須有尊嚴，我跟你比了。」

  李棟手指著店小二說道：「小二哥，你也看見了，是他自己願意跟我比的，跟我沒關係，你在這做個見證，省的一會他胡攪蠻纏，惹得憲兵隊找我麻煩。」

  李衛還從口袋裡拿出幾個大錢說道：「賞你的，不白讓你幹事。」

  那店小二點頭哈腰，知道這兩位將軍只是為了爭口氣，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在那賣劍客耳邊說道：「你也是不容易，一會要是贏了，也別要人家錢，人家當兵打仗就是要個面子，要是輸了，你也別鬧，我這剛才不是的了點賞錢嗎？我知道你不容易，先拿著花。」

  那賣劍客點點頭說道：「我自有分寸。」

  「黑，我說你這人怎麼不知道好歹，你這事我不管了。」說完吩咐幾個力士離開，自己又回到了工作崗位。

  把事情跟掌柜的一交代，掌柜的也點點頭，就認可了小二哥的說法，這個賣劍客自己作死，與紅袖閣沒關係。

  那賣劍客將短劍從破舊的刀鞘李抽了出來，頓時光芒閃爍，寒氣逼人，那賣劍客將自己的劍朝著李棟的解手尖刀互斫，就聽到噹啷一聲，李棟的解手尖刀落地。

  李棟的解手尖刀竟然被整齊的截斷。

  李棟大驚失色說道：「果然是把絕世的好劍。」

  李衛也低聲說道：「這把劍跟那把魚腸劍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都很鋒利啊。」

  那店小二本來已經回身了，但是聽到聲音，還是不自覺的回頭觀看，看到李棟的解手尖刀落在地上，也嚇了一跳。

  他在紅袖閣當店小二，那可是享受著僅次於掌柜的的待遇，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人生中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這般的神兵利器。

  「這位將軍，你那百兩銀子呢？」那賣劍客伸手問道。

  李棟看了一眼店小二意味深長的眼神，拿出了一張紙幣，上面寫的清清楚楚一百兩，小聲說道：「財不露白，你悄悄的收好，別讓三教九流的人看見，還有你這把劍怎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