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虛張聲勢

  最後李東依然沒有出戰，自己反而怒火中燒，氣的暴跳如雷。

  羅汝才最後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寄希望於郭子力這家傳了幾百年的看雲識天氣能夠靠譜一些，不然自己可就真的進退兩難了。

  別看這郭子力沒有什麼本事，但是這祖傳的能耐還真的不一般，這才兩天的功夫，就起了大風，黑雲壓城城欲摧，狂風亂卷。

  看到天象的變化，羅汝才頓時大喜，他知道越是難熬的天氣，越是有利於自己決戰的，他此時心急似火，但是他認為銀川被圍困，那麼相當於上路斷絕，他知道李棟素來與曹文詔不和，商旅斷然不會去曹文詔那裡過路的。

  那麼李棟作為陝西的實際掌控者，他就不會對銀川的困境坐視不理，肯定比自己更加著急，戰爭有的時候拼的不只只是勇氣，還有耐心。

  眼下天下變化，一場暴雨就在眼前，這絕對是一個勝利的絕佳的機會，就看誰能抓得住了。

  羅汝才絕對不會知道，李棟作為後來人，恰恰看過一場大明劫的電影，電影中孫傳庭就是因為心情急躁，恰巧遇到了惡劣的天氣，才被斷了糧道，最後身死人手的，有前車之鑑，李棟怎麼會上當受騙呢？

  月黑風高殺人夜，天色若墨修羅時。

  羅汝才吩咐留下了些許手下呆在營中，飲酒作樂，點足火把，仿佛士兵都很歡樂的樣子，而羅汝才本人則帶領士兵躲在旁邊的山林之中。

  狂風暴雨，嘩啦啦的大雨瓢潑而至，羅汝才身先士卒，因為蓑衣準備不充分，羅汝才自己也不穿蓑衣，在隊伍在前面，振奮士氣。

  他靜靜的看著自己的營寨，他又預感，今晚李棟肯定自投羅網的，這已經成為了自己的執念。

  王猛和郭子力在羅汝才身側，比起羅汝才他們都是年輕力壯的壯小伙，但是在暴雨的澆灌下，依然感覺四肢無力，尤其是山林中陣陣風中帶著的那涼風，更是讓人難受。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上桃花始盛開，這句話看似唯美，事跡道出了一個真低，那就是山上的天氣永遠比平原要低。

  抬頭看了大將軍，外號曹操的羅汝才一眼，眾人沒有一個敢說閒話的，他們都在等李棟按捺不住來偷營，按理說李衛這種兵法大家不可能抓不住這個流賊放縱的機會的。

  老天爺不是不配合，而是太配合了，他們子時出營，寅時都要過去了，暴雨依然沒有停歇，士兵們的衣服早就被泡透了。

  這些流賊大多數都是剛剛脫產的百姓，紀律本來就不如那些正規軍嚴格，如果受了這種天氣折磨，大多數人都變得無精打采，倒頭便睡。

  一直到了天明，天邊已經出現了早霞，昨夜的暴雨掃去了這個世間的陰霾，讓天地看起來亮堂了很多。

  羅汝才不停的打著噴嚏，抽出寶劍，。差點削了郭子力的腦袋，但是看著郭子力被大雨淋得如同落湯雞一般，但是依然忠心耿耿護衛在自己身邊，心裡很感動。

  到了嘴邊訓斥的話也不見了，忘了眾將士一眼，說道：「今日之事，都是我的舒服，讓那李棟的狡詐給騙了，全軍回營吧。」

  羅汝才將令一下，所有的盜匪如釋重負，羊出圈地一樣跑了出來，蜂擁向營寨方向跑去。雖然沒有洗個熱水澡的條件。可能把濕衣服換下來，把身子擦乾。然後再美美的睡一覺。那實在是比造反還要愉快的事情。

  眾匪盜蜂擁入了營寨，羅汝才卻還是在營寨外徘徊無計。

  心道這天門交代自己的大事如何能行得通，救出闖王就真的那麼簡單的嗎？自己調虎離山，引李棟來銀川，那闖王真的能夠破潼關，進入陝西嗎？

  羅汝才招招手，將郭子力招到身邊問道：「你說著銀川咱們有幾成把握拿下來。」

  郭子力低著頭說道：「能拿下來就拿，如果拿不下來，就走。反正我們搶奪的錢財不少，不如裹挾著百姓想辦法去兩湖逃竄去，如果能進入天府之國，更是大好的事情，如今這關中舊地全都成了李棟地盤，天門打的好算盤，讓闖王破潼關，重返關中，但是這關中讓李棟經營的如同鐵桶一般，就算是闖王能夠殺回來，也無濟於事。」

  羅汝才點點頭說道：「調虎離山，確實是不錯的計謀，但是卻沒有足夠的實力來執行，這李棟大勢已成，天門利用白蓮教已經制不住李棟了，只能靠我們這些義軍了，但是我們一群百姓怎麼能夠與他們抗衡，我羅汝才也自認為是一方豪傑了，此次作戰，卻知道小看了世人，也罷，今日過後，變遠遁吧。我們該做的也做了，天門沒有必要用毒藥控制我了。」

  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聽到天邊有雷鳴般的響聲。

  羅汝才看向天空，疑惑的說道：「昨天那麼黑沉沉的天氣都沒有打雷，怎麼今天竟然打雷了。」

  郭子力也疑惑的看向天空，那王猛已經奔跑過來，顫抖著指著遠方的方向說道：「將軍不好，秦軍打過來了。」

  羅汝才大驚失色，豁然抬頭，雙目寒光閃爍，一隊精銳的秦兵已經殺到了他們營盤前方，開始全力衝擊。

  輕騎飛速奔馳，水花四濺，匯聚成一股無法低檔的洪流衝過來，讓人感覺到難以抵抗的壓力。

  馬蹄聲震動中，羅汝才見到對面一員將官，素麵金刀，面無表情，不由的心頭髮顫，來的人竟然是李衛。

  李衛身邊跟著的足足有三千精騎，身後更是黑壓壓的數萬秦軍。

  這些秦軍一個個大紅色的鴛鴦戰襖，腦袋上插著飛舞的雉雞毛，三數萬大軍動作整齊劃一，看的讓人心驚膽戰。

  李衛手中金刀揮舞，率先殺入自己的營寨，李棟大軍如同大山一般壓了過來，長槍如林一般推進，弓箭手整齊的拋射箭簇。

  昨晚的大雨陝西的士兵早就有防範，他們的弓箭全都是乾燥的，根本不受任何影響。

  那些剛剛返入營寨的士兵來不及反應，便紛紛斃命，慘叫聲不絕於耳。

  明兵匯集成的洪流漩渦般繼續前行，淹沒了營寨，淹沒了賊兵，巨大的衝擊之下，後逃出的賊兵掙脫了漩渦，顧不得抵抗，已經四散逃竄。

  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苦等一夜地明軍在他們最疲憊和無防地時候出現，一舉擊潰了他們的防禦，而且是打在他們最脆弱地地方。

  「李衛來了，李衛來了……」逃竄地兵士用叫喊宣洩著內心的驚懼，恐慌迅疾地瀰漫，眾人被驚惶所感染，只覺得淒涼無助，來不及再去聽羅汝才的命令，逃命要緊。

  一排排，一列列的帳篷和士兵捲入了明軍的鐵騎之下，脆弱的不堪一擊。人叫馬嘶，到處都是羽箭長矛，穿梭往復，死亡只是剎那的事情。

  這不是一場交戰，更準確的來講，應該是明軍對賊匪的一場屠戮。

  羅汝才遠遠見到營寨和兵士一列列一排排的倒塌下去，整個營寨陷入極其混亂的情形，竭力糾集散亂的部眾，李衛帶兵雖多，可真的要論人數，那是遠遠不及他們，只要他能組織起半數的人手，當可和李衛一戰。

  一些賊匪終於鎮定了下來，陸續的向羅汝才開始靠攏，片刻的功夫已經過了萬人之數。

  散亂到四周的賊匪聽到羅汝才的高喝，也是不由自主的向大將軍的方向湊過來。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黑暗，這種慘烈的屠殺也是最為血腥，羅汝才急怒攻心，高喝了聲，「隨我來。」

  他一手持盾，帶著數百鐵騎還有萬餘名部眾才要上前，就聽到沉雷般的響聲又從身側傳了過來。

  羅汝才霍然轉頭，就現尤世威帶著五百魚鱗衛鐵騎橫衝了過來。

  五百鐵騎只是做了一件事情，不和他交戰，只是硬生生的從羅汝才的隊伍中擠了過去，截斷了他隊伍的積聚。

  尤世威幾日前的餘威尚在，陡然衝過來，所有匪盜都是不由自主的戰慄，第一個反應就是四散逃命。尤世威帶著兵士輕鬆的穿過了賊匪地所在，遠遠立著。也不參與屠戮，只是見到哪裡的賊匪稍微密集些，馬上衝過去趟一遍。

  他這種戰術極為有效，賊兵雖然號稱十數萬，可被李衛集中優勢兵力剿滅主力，被尤世威不停地打散陣型，已經潰不成軍。絲毫不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羅汝才一股不平之氣心中升起，只覺得李衛奸狡的無以倫比，從來不和自己正面交鋒，自己數萬之眾，竟然被他幾千人打的沒有還手之力？

  「李衛，你若是名將。和我堂堂正正一戰。」

  羅汝才高喝一聲，換來飛箭如蝗。數千弓箭手在李衛手中指揮的有如十指般靈活，戳點彈捏的靈巧變幻。

  見到羅汝才帶兵上前，李衛只是混鐵槍一揮，簡簡單單的說個射字，羅汝才辛苦積聚地萬餘部眾已經倒下了一片。

  羅汝才身手敏捷，濃密的羽箭中毫不傷，破口大罵，卻只是換來了更猛烈的箭雨。

  身邊郭子力已經中了一箭，疼的齜牙咧嘴。一旁道：「大將軍。李衛這是各個擊破之法，我們不如暫且避其鋒銳。重整旗鼓再和他一戰的好。羅汝才也是頭暈腦脹。空有一身武功和十數萬人手無處使力，知道郭子力說的也有道理。又見到營帳幾乎要被李衛踏平，到處都是自己慌亂地手下，不再抵抗，當下帶著數千手下向南逃命。他雖逃命，卻還是抱有希望，南下中山縣，哪裡還有他的幾萬大軍，如果能糾結起來，當可和李衛再戰，他實在輸的不算服氣。

  羅汝才一跑，明軍卻已經大喊起來，「羅汝才逃了，羅汝才逃了！」

  「活捉羅汝才，賞地千畝！」

  呼叫聲此起彼伏，衝擊著賊匪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所有的賊匪瞬間崩潰，尾隨著羅汝才向南逃去，有的不再跟隨羅汝才，反倒向相反的方向逃命。

  李衛卻不捨棄，當下帶著數萬大軍追擊了下去，一時間人喊馬躍，廝殺聲一路向南。

  羅汝才只聽到身後馬蹄聲不絕，回頭望過去，見到明軍的旌旗招展，獵獵飛揚，不知道多少兵士追擊了過來，自己的手下跟過來的倒還有兩三萬人，可除了騎兵外，大多數憑雙腿趕路地都被明兵陸續地蠶食。

  羅汝才差一點仰天長嘆，說一句天亡我也。

  郭子力和王猛緊跟身邊，郭子力一共出了兩計，導致兵敗如山，這刻不敢出聲，羞愧滿面。王猛卻是道：「大將軍，明軍狡猾勢大，我等也不用太過氣餒，想當初皇太極，洪承疇，曹文詔，林丹和那個不是屢戰屢敗，我們剛剛出山，變能夠與他們打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那現在呢？」

  「現在還不是屢敗屢戰。」王猛回了一句差點讓羅汝才鬱悶死，不過他倒還有些主意，「大將軍，我知道這裡有一條小路直通中山縣，中山縣城外我們有圍城兵士數萬，到時候我們整兵再戰，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羅汝才點頭，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王猛一馬當先，帶著羅汝才和眾賊兵向西南疾馳，轉瞬前方群山巍峨，有一峽谷，看起來地勢頗為險惡。

  王猛伸手一指，高聲道：「大將軍，穿越了這條山谷，到中山縣城最少可以省半天的路程。」

  羅汝才催馬向前，轉瞬勒住，馬蹄踏踏聲中，一人黑衣黑馬，亮銀色的長槍地出了山谷，橫槍守在谷口，微笑道：「羅汝才，你現在才到嗎，李某可是在此等候多時了。」

  李棟持槍立馬，看起來溫文爾雅，可近千敵軍一時間不敢上前。

  王猛見到李棟地時候，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他這不是第一次見到李棟。

  當初隨著白蓮教圍困李棟的時候，李棟也是這般的威嚴，只是那個時候的李棟還沒有這般的霸氣，如今的李棟真的如同蛟龍出海，誰都鎖不住，困不住了。

  說起來李棟還是王猛的偶像，從一個流民一躍成為一方豪傑，雖然大家嘴上看不起，但是實際上，整個大明朝的流寇，沒有一個不羨慕的，大家都想通過自己的奮鬥得到李棟的位置。

  這也是王猛這般的豪傑跟著羅汝才一起揭竿而起的原因，他想通過自己的熱血，自己的努力，大幹一場，如同李棟一般封侯拜相。

  羅汝才冷笑道：「李棟，你在這裡等著送死嗎？」

  李棟笑了起來，「是呀，等著你們送死。」

  他漫不在乎地表情讓羅汝才狐疑不定，郭子力低聲道：「大將軍，我只怕這小子有詐。」

  「王猛。你意下如何？」

  「我只怕他是疑兵之計。」王猛猜測道：「或許他是馬快。這才搶在你我前頭，只是採用拖延之計。等待李衛大軍來援！」

  羅汝才大笑。「王猛所說正和我意，李棟。你這種空城計騙得誰來。你以為你是曹操嗎？別忘記了，老子才是使用空城計的曹操。」

  他話一說完，已經躍馬提刀向前衝去，對於李衛他倒是驚懼，因為他做事太冷靜了，但是對於李棟這種做事情憑熱血的青年，他完全不是不怕的。」

  近千賊兵蜂擁上前，倒也頗為壯觀，李棟果然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策馬轉身就跑。羅汝才心中大定，斷喝道：「李棟，你往哪裡逃！」

  王猛反倒露出狐疑的表情，「大將軍，李棟表情做作明顯，像是引你入谷，要提防谷內伏兵。」

  羅汝才搖頭道：「哪裡來的那麼多伏兵，李衛一戰精銳盡出，大鬍子又帶了一隊兵馬，他們還要留人守住營寨，難道他們真的神機妙算，知道我們經過此路不成？」

  他說話的功夫，已經快到了谷口，只見到前方大石遍地，不能馳馬，不由一愣。

  王猛卻是失聲道：「果然有埋伏。」

  話音未落，谷內李棟長聲笑道：「羅汝才，你這次還不受死，火銃手在哪裡?」

  大石後突然湧出不少士兵，個個舉著火銃，傾力射擊，衝到谷口地賊匪一下子倒下了上百人，羅汝才已經如同驚弓之鳥，再也折損不起人手，長槍一揮，「有埋伏，撤。」

  眾人蜂擁上前，潮退般退後，奔行了片刻，扭頭回望，只見到谷口處李棟已經匹馬衝出，身後湧出了百餘名兵士，卻還怒聲向後罵道：「廢物東西，還不快點將石頭搬開。」

  羅汝才暗自僥倖，心道李棟果然是個只知道上戰場拼殺的莽夫，比起李衛這個冷麵神還是差了很多，大石固然想要阻擋他們的去路，卻也擋了自己衝出來之路，實在蠢不可及。

  郭子力一旁看穿了羅汝才的心思，僥倖道：「大將軍，原來這個護國公不過是個浪得虛名之輩。他既然有埋伏，就應該埋伏在山谷之內，等到我們進去後再前後夾擊，那不是一網打盡？他如此這般提前出手，不正好表現出他們很心虛，裡面根本沒有伏兵，他們沒有士兵了，所以才虛張聲勢，看起來比起大將軍的用兵而言，李棟不足一提。」

  「好在李棟沒有你一根頭髮絲聰明。」羅汝才冷冷的回了句。

  郭子力見到羅汝才言語不善，知道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之上，不敢多言。

  王猛卻是回頭望了眼，見到李棟並沒有追上，只是和數十兵士立在谷口，不由心中起了疑念，或許李棟還是疑兵之計？只是他反反覆覆的考慮，見到羅汝才一張臉和鍋底般，不敢再建議，只好悶頭跟隨。

  王猛其實沒有猜錯，李棟向谷內厲聲急喝，可等了許久，大石頭還是大石頭，並沒有變成兵士跑出來。

  望著羅汝才遠去的背影，李棟嘴角露出絲微笑，轉瞬又有些皺眉，「這個難道是羅汝才，好像少了很多豪氣？要不是羅汝才地話，可我怎麼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李岩笑道：「這個當然是羅汝才了。不然怎麼會聚集起十多萬地賊匪。這北方流賊中，也就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頗有威望。振臂一呼，盜賊雲集。不過主公只用數十人，就以疑兵之計阻擋了羅汝才近萬賊兵，估計羅汝才知道真相多半會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