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迴轉
2023-11-06 18:59:16 作者: 紅色可樂
見到長凝望著自己,秋波如水,李棟緩緩地鬆開了手,卻是留心長的動靜。只怕她自裁以謝自己,那他跳黃河也洗不清了。
「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李棟大人是緊張的。」長嘴角露出狡黠的笑。
李棟咳嗽一聲,心道是個人死在我面前。我都要攔一下,何況是你?
「這把匕首是我為自己準備的。」長公主凝望著匕上的鋒芒,輕聲道:「當初金人求和,要求下嫁公主,滿朝大人竟然沒有拒絕的,我只是在想,等去了後金,那就是長斃命之時,卻沒有想到北京被圍,我竟然死裡逃生。護國公……」
長用匕輕割,已經截下一縷青絲,手指將青絲纏繞成一個結,放在李棟地手上,退後了兩步,「我知道您就要回西北了,可我的心,和這青絲一樣,都是屬於護國公的。」
她說完話後,不再糾纏,轉身就走,李棟愣在當場,久久無言。
手握青絲,李棟四下望了眼,本想丟棄,可又想到那把明晃晃的匕,只好揣在懷中,莫名的嘆了一口氣。
自己怎麼莫名其妙招惹到了一個公主,這樣做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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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木城外,一隊兵士緩緩的行來。
兵士不過兩萬,行進雖是緩慢,隊伍卻是絲毫不亂,嚴明齊整。
為一將手持火銃,望著高大巍峨的神木城,雖是不芶言笑,心中卻是嘆息聲,神木,我胡永傑終於回來了!
陳樂毅在不遠處,和幾十個禁衛都滿懷敬畏的望著前方那個迷人的將軍,無敵地戰神,內心激動,不能自己。
在他們看來,清兵十數萬大軍是被胡永傑帶著這兩萬人活活的拖了回來,胡永傑這一個多月,帶領他們轉戰數千里,草原無不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後來展到聽到胡永傑名字一報出來,都是望風而逃地地步。
,胡永傑算計日子差不多了,帶軍悄然撤走,沿著商路向東南行軍,一路上可以見到清兵連綿不斷的迴轉,胡永傑擒了個清兵詢問,知道北京之圍已解,不由長舒了口氣。
既然解圍,他就不再耽誤時間,命兵士換上清兵的裝束,在黃台吉怒氣沖沖想拿他開刀之際,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黃河。去了清人的著裝,胡永傑帶著大明兵士靜悄悄的迴轉,所有的百姓望見,都以為這又是什麼勤王趕回來的軍隊,卻不知道這支隊伍就是橫掃草原部落,解北京之圍,被清人痛恨的魔鬼大軍。
前方突然傳來急促地馬蹄聲,一馬飄雪般倏忽迎頭而到,看架勢正是奔胡永傑而來。眾禁衛緊張起來,卻見到胡永傑嘴角露出絲微笑,沉聲道:「主公,別來無恙。」
李棟遠遠見到胡永傑的時候,難以抑制的激動,催馬趕到,見到眾人灰頭土臉,滿是黑瘦,感慨道:「胡將軍,別來無恙,你們都辛苦了。」
眾人雖是分別不過月余,卻都是恍如隔世,陳樂毅見到李棟的笑容,不由覺得鼻子有些酸,仰頭抑制住淚水,卻是微笑了起來。
李棟見到眾人勞累,也不多說,當先帶路,不到神木城地時候,只見到城外兩列兵士鎧甲鮮明,列隊道路兩旁,旌旗招展,煞是威風。
胡永傑有些奇怪,「這些人做什麼,似乎有些違制了?」
陳樂毅跟在李棟身邊混的久,見到兵士地甲冑就明白了什麼,「這些是公爵的衛隊才能,只有公爵才配擁有,侯爺,神木城難道來了公爵?」
李棟笑道:「這些是我的護衛。」見到眾人吃驚的眼神,李棟倒有些汗顏道:「諸位多半不知,我跑了趟腿,不經意的撈了個護國公噹噹,這些人是來充充場面,我見他們無事,就讓他們出來接你們。」
胡永傑遇險不亂,聽到這句話卻差點從馬上掉下去,「護國公,不經意的撈到的?你在哪條河撈到的,我也去撈撈。」
李棟有些赫顏,「呵呵……」
胡永傑卻是微笑起來,「和公爺開個玩笑而已,不過你當了公爺,請我們喝酒必不可少了。」
「那是自然。」
「公爺,你說人生最慶幸的事情是什麼?」胡永傑目光閃動,突然問道。
李棟有些茫然,不知道胡永傑為什麼有此一問,胡永傑卻是望向城門口處,輕聲道:「我覺得最慶幸的事情不是你做皇上或是將軍,而是無論何時,你還活著,知道路的那頭,有人一直在等你……」
路的那頭,一騎飛奔而來,身著紅衫,有如烈火般。青絲或許不在,紅顏或許變老,可是那份等待,卻是執著的如巍巍青山般,永遠都在!拂改變了很多,最少她不如以往的那種勢利。
生活就是如此,當你窮的只有一文錢的時候,你肯為別人花掉,那你是聖人。你窮的有兩文錢,肯為別人花掉一文,那你是個好人。
秦紅鸞不是聖人,也算不上好人,他在僵局上行走的時候,也殺了很多人,她希望自己選中的男人榮耀在上,是頂天立地的好漢。
滿滿的幾桌子酒菜,就擺在神木李宅的大院裡面,秦紅鸞招呼著眾禁衛喝酒,很是熱情,「動筷子呀,可是嫌我做的菜不好嗎?」
眾護衛都是搖頭,「菜太豐盛了,只是護國公都不在,聽說他們一會兒就回,我們再等等好不好?」
他們都是用商量的口氣,秦紅鸞眼圈卻有些紅,輕聲道:「好,只是怕飯菜涼了,我家護國公回來說我招待不周。」
「李夫人招待的極為周到,」眾人笑道:「我們當初都是商量好了,在草原滴酒不沾,迴轉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向胡永傑將軍敬上一杯,我們想對胡將軍說一聲,他是個好將軍,我們服他!」
「胡將軍是個號將軍」秦紅鸞笑道:「不過你們家公爺比起胡將軍不應該更厲害嗎?」
眾禁衛都道:「李夫人,在我們心目中,李大人才算是名副其實的將軍!將軍那是元帥,是在後面指揮的哩。」
陳樂毅也不在,不然多半打爆他們的頭。罵他們不會說話,秦紅鸞心中卻是有些振奮,自言自語的望著門外道:「護國公怎麼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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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永傑,李棟,陳樂毅此刻正在神木城外的一個村子裡面。
村子不像是個村子,更像是個廢墟,胡永傑望著廢墟,輕輕地嘆息一口氣。
胡永傑騎馬進入村落,只見到很多百姓在向外搬遷,住進了神木衛星城的新房,一聲不吭。
一白蒼蒼的老者拄著拐杖,無助的坐在塊大石上。雙目無神。
羊群默默的在草地上吃草,孩子拿著石頭子扔到處跑的小羊羔。
胡永傑下馬緩步走過去,「這位老丈,請問王二蛋家可在附近?」
老者抬起頭來,急切道:「我是他爹,你是?」
胡永傑愣了下,四下望了眼,「王老丈,你住在哪裡?」
王老丈上下的打量著胡永傑,突然顫巍巍的站起,一把抓住了胡永傑地手。「二蛋怎麼了?他出征去了,可是出了意外?」
胡永傑凝望著老者的眼睛,半晌才道:「他是個英雄,打草原的時候。不幸出了意外。」
王老丈無力的坐了下來,卻沒有痛哭,只是喃喃道:「他是個英雄……」
李岩見到老者的白蒼蒼。無依無靠,不由鼻子有些酸。他其實並不知道胡永傑出城的用意,可是見到胡永傑竟然是尋找兵士的家屬,才明白那些兵士奮勇向前為了什麼!
胡永傑從馬鞍的袋子裡取十吊錢遞給老丈,「這是官府的撫恤,還請老丈你收下。至賦稅,你家以後會全免,這個我已經報給了鄉里,若有差錯,你只管到神木城找我就好。」
王老丈望著胡永傑,並沒有接錢,突然問,「你就是胡永傑胡大人?」
胡永傑微愕,半晌道:「我是。」
王老丈突然笑了起來,嘴唇蠕動了幾下,「二蛋出征的時候說,他跟地是胡媽媽將軍,讓我放心……」
王老丈的聲音哽咽起來,胡永傑沉默,陳樂毅不知道應該斥責還是難過,李棟也是默然,不知為何,心裡又寫難過。
戰爭只是開始,以後陝西死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只是誰又知道萬里沙場之苦,胡永傑功成竟然毫無封賞。他無怨無恨嗎,或許他也早知道這個結果?
「他讓我放心,他說了,就算他死了,胡大人也不會忘記兵士地家人。」王老丈突然間淚流滿面,抑制不住的悲傷,「他沒有看錯人,他去的沒有遺憾,我謝謝胡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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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永傑三人離開村落的時候,天色已晚,胡永傑用了足足一天的功夫找了十二家,有兩家已經再沒有人在,他只能頹然而返,剩下的交給當地的官員辦理,他雖然是將軍,但是現在陝西人多了,兵員多了,他也不能一家家都照顧過來的。
李岩走出村落,望著晚霞,突然感慨道:「李將軍,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將領。」
胡永傑亦是望著遠方,突然問,「李岩,你可知道我帶的那些兵士為什麼會捨生忘死,奮勇殺敵?」
「當然是因為李將軍你。或者因為我們的公爵大人。」陳樂毅毫不猶豫道:「做你的兵士,是他們的幸事。胡永傑軍轉戰草原數千里,擊草原族落十數個,讓黃台吉打軍無功而返,兩萬士兵損失不足十分之一人,大明個將軍能做到?」
李棟一路沉默,卻並沒有說什麼。
胡永傑卻是搖頭道:「你說的大錯特錯!」
見到李岩愕然的表情,胡永傑伸手一指新造的村落,沉聲道:「他們捨生忘死不是為了我胡永傑,而是為了這一片他們深愛著的黃土地!西北隊主制度改制後,兵戶編入戰隊,過得日子比起以前來說不知道有多好,他們這樣做可以說是為了感恩,也可以說是為了自己,為了保護陝西。」
見到胡永傑驀然有些激動,李棟一言不發,李岩不知說什麼才好。
「在草原他們得知清兵十幾萬萬南下去了邊陲,其實心急如焚,卻能捨生忘死,只是因為都明白,回去無濟於事,只能打的狠,打地好,才能拯救他們的主公。」胡永傑唏噓道:「淮陰侯說過,韓信將兵。多多益善。一將為功業,沙場枯骨堆。我胡永傑帶兵,不求多,只求勝。胡永傑只有一條命,他們何嘗不是父母生的?我胡永傑求勝,不需要兵士的屍骨堆出!神木在公爺剛開始就有了戰死撫恤這個開端,是個很好的開端,不要以為我們是為了他們感激,而不過是稍減我內心的愧疚而已。因為我當初許諾讓他們活著回來。」
我並沒有做到,我問心有愧。」
胡永傑說到這裡,鐵打的漢子眼角也有了淚光,李岩的表情有些動容,良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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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棟三人迴轉的時候,發現眾護衛居然還在等候。李棟不解道:「紅鸞,我讓你招待他們吃飯,怎麼會等上一天?」
秦紅鸞低著頭說道「你還好意思說,客來主不顧,你可知道是多大的失禮,這些人只是為了敬你一杯酒,居然等到了現在。」
李岩卻是低聲和眾禁衛說了幾句話,眾護衛霍然站起,有地拍開酒罈的泥封,有的忙著找碗,酒水淋漓,倒滿了一桌。
李岩帶頭拿起一碗酒,真誠道:「胡永傑,這碗酒是少方敬你,你官銜或者不如護國公大,但是你的功績,我們看在眼裡。」
眾禁衛聽了方才李岩數言,本來納悶的恍然,恍然的卻變成激動和敬仰。
這種敬仰絕非突如其來,而是月余來的生死苦戰積累,到這一刻噴薄而出。
他們實在沒有想到,胡永傑今日不過是去看望已死兵士的家眷,既然如此,他們就算等上幾天又能如何?
作為此次出征將士們的代表,他們心裡很是感激。
李棟也是伸手端起一碗酒笑道:「李岩說的不對,不是不讓,是我根本無法比擬。爵位不過是虛的,誰能說胡永傑不會官至極品,成為個真真正正地大將軍?!」
眾人都是轟然稱是,酒滿杯乾,倒是喝的痛快。
酒過三巡,李岩早早地帶著眾禁衛離去,心道人家兄弟情深,再加上還有夫妻久別,招待你一頓已經是很給面子的事情,若是不知趣,拉著人家喝個通宵的話,那秦紅鸞不拿個掃帚趕你算是老天開眼。
秦紅鸞雖然很是熱情,李岩卻總覺得她眼神蘊含刀子般,主要是以前積習難改,秦紅鸞的脾氣在東都可是大大的有名。
胡永傑也是如此想法,再加上還有他事,也是起身告辭,臨到門口的時候,見到陳樂毅等人走遠,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入懷掏出一本書來,回手遞給了李棟,「公爺,這是早在路上得到的一本曹操注釋過的孫子兵法便送給你吧,希望你有用。」
李棟笑笑,接過那本書掂掂,笑容更濃,「我當然有用,既然兄弟盛情,我卻之不恭了。」
秦紅鸞見到胡永傑拿出的那本書是用匣子裝著,甚為華美,上面用金字寫著四個大字,孫子兵法,龍飛鳳舞,卻也好看。
心裡暗暗佩服,這武人沒有不喜歡兵法的,但是胡永傑卻能送給李棟。
「胡將軍也是帶兵打仗的,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就不要收了」秦紅鸞在李棟耳邊說道。
胡永傑擺擺手,「紅鸞,老胡送的。總是一番好意。」
胡永傑笑笑,轉身離去。
秦紅鸞卻是和婢女收拾碗筷,李棟現在怎麼說也是個公爵,家裡沒有個婢女也實在太過分了,所以陳曦妤便招了一些,分給幾個姐妹。
快手快腳的收拾好一切,秦紅鸞望望天色,已經到了夜晚。
紅燭燃起,秦紅鸞走入大廳,伸個懶腰,微笑道:「好久沒有如此忙碌地時候。」見到李棟靜靜的坐在客廳,望著桌上的那本孫子兵法,並未翻動,秦紅鸞搖搖頭,「胡將軍是好笑。莫名地送你本孫子兵法,卻不知道你什麼兵法早都是爛記在心了。」
緩緩坐下來,秦紅鸞伸手幫胡永傑撣撣肩頭地灰塵,現衣線開裂,皺了下眉頭,「夫君,你這新做的衣服出征回來後已經破的不像樣子,我想為你做一身新衣服。」
李棟握著秦紅鸞的手問道:「人果然是會變得,誰能想到曾經的江湖兒女,原來也能變成善良的母親,賢惠的妻子,我李棟果然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夫君說什麼呢?讓其她的姐妹聽見,豈不是笑話我。」
「紅鸞」胡永傑伸手抓住秦紅鸞的雙手,那本來是指若春蔥。不沾油星,可現在看去,明顯粗糙了很多,你的身子胖了。
秦紅鸞輕輕的依偎在胡永傑身邊,「肚子裡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我自然要變得胖一些,不然生個孩子夭折了,豈不是對不起你。」
李棟摟住妻子在懷,輕嘆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