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這酒有毒
2023-11-06 18:59:16 作者: 紅色可樂
孫元化暗暗觀察,如果發生了火災,或者有人偷襲軍營,這軍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
如果不是自己有李棟的介紹信,根本進不了軍營的,這軍營的軍官們也有負責警戒的,站在核心道路上,一絲不苟的觀察著情況。
看的孫元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自己也算是領過兵的人了,跟他比起來果然差很多。
是喜娃將李岩從廚房叫出來的,孫元化盯著李岩看了半天也沒有認出來。
此時的李岩已經看不出任何書生氣質了,屬於書生的衣冠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軍中的軍裝和一塊乾淨的圍裙。
由於李岩在做麵食,身上都是麵粉,臉上還蹭了不少。
孫元化面帶惋惜之色說道:「君為智謀士,奈何繡花裙。手持擀麵杖,莫非做婦人。」
李岩聽了孫元化恨鐵不成昂的話,也不在乎,用力搓了搓手上的麵粉說道:「怎麼,孫大人此行就是來笑話我的嗎?要是如此的話,還請離去吧。」
孫元化也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少年人,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能做到如此的不卑不亢,心裡準備好的說辭一時間說不出來了。
而周圍的士兵看李岩的表情,又見李岩招了招手,心裡都放心了,也就不在旁邊看著,大家該做什麼的就去做什麼麼,唯獨留下孫元化和李岩。
孫元化好歹是做過巡撫的人,如今又奉了崇禎的號令,都山東兵事,也算是一省的封疆大吏,被一個年輕的火頭軍掉了面子,如果就發作的話,傳出去誰都會笑他沒有涵養,所以孫元化也沒有太過於惱怒,而是將戰馬拴在營房前,讓其他的士兵幫忙抱來些料草,撒了些豆粉,這才放心的走到李岩身邊說道。
「我已經跟你們排長請假了,跟我喝兩杯,我心裡有些煩悶,手底下又都是些粗人,你們家侯爺又是忙碌人,說起來此時咱們兩軍營中,算的上真正文人的也就咱們兩個了。」
「也罷,今日與大人飲上幾杯。」說完上前去,與高排長說了兩句。
高排長腆著肚子說道:「年輕人驟然從高位落下來,心裡有些不滿很正常,喝些酒也沒有什麼,咱們綏德衛雖然禁酒,但是不少老兵都藏著酒,沒有酒還是男人嗎?不過喝多了別鬧事,去吧,去吧。」
說完擺擺手,遞給了李岩一壺孔子家酒,讓他們去營內喝。
李岩與孫元化兩人肩並肩走進了營帳之中,割了些豬頭肉,又切了些鹹菜,兩個人也沒拿酒杯,就用軍中的大碗。
李岩寒暄著說道:「軍中一切簡陋,還望大人莫怪。」
孫元化也不在乎那麼多,逕自坐在小凳子上,開心的笑著說道:「這些日子壓力大了些,咱倆不醉不歸。」
李岩知道孫元化心裡有話,但是礙於身份,不肯說,也不點破,先給孫元化倒了一碗。
看著外面初升的太陽,舉著李岩的給倒得酒水,孫元化沉吟說道:「一杯辣酒進枯喉,豪氣叢生盪九州,今日不把東賊破,葬卻枯骨成荒丘。」
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那酒碗破了個邊,酒水順著嘴邊嘩嘩的流了孫元化到處都是,把大紅的補子都給染紅了,也絲毫不在乎。
李岩又給孫元化倒了一碗,笑著說道:「大人能文能武,李岩佩服,請再飲此杯。」
孫元化再次酒碗,可能是剛才喝了急了一些,酒水晃蕩著落在桌子不少,孫元化看著李岩,眼神有些複雜,「怎麼,我這老頭子都喝了,你還藏著掖著,讓我唱獨角戲嗎?還是我這一把老骨頭不配讓你和我一起飲酒。」
李岩連忙告罪,端起酒杯,咕嘟咕嘟順著喉嚨一飲而下。
最後當著孫元化的面,晃了晃酒碗。
孫元化開心的說道:「果然是真男兒,請行酒令。」
李岩的酒量並不是很好,僅僅喝了一碗,心情就有些悵然了,心中的煩悶也抑制不住了,說道:「大人一把年紀了,頭髮也蒼白了不少,但是心裡還念著大明朝,甚至做好了以死報國的準備,說實話李岩心裡佩服,但是李岩如今卻做不得什麼了。
「今日飲酒作樂,說這些煩悶的事情做什麼?」
聽到李岩的感慨,想到自己面臨的困難,孫元化心裡更是難過,這才出言相勸。
雖然現在落魄了很多,但是李岩玲瓏的心思自然還是在的,他能感受到孫元化的孤獨和無奈,想來當年岳武穆吟誦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的時候,心境也頗為相似吧。
想到這,將酒杯放在桌上,一股晨風吹來,吹動了李岩的襯衣。
李岩以手代劍唱到:「半杯辣酒入枯喉,忘記塵世三日愁,拔劍一斬削九首,回首再飲酒半籌。」
孫元化拍案叫絕說道:「河南的大才子,果然不同凡響,飲滿此杯。」
李岩抬首便將一碗酒一飲而盡,兩個不如意的人便你來我往,不多時便將一壺酒喝的乾乾淨淨。
孫元化晃動著身子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有豪氣,你也是有抱負的人,怎麼忍心在這火頭軍這裡,荒廢你的大好青春,你家主公不重視你,那是他眼光不好,當年霸王項羽也是不重視韓信的,他最終不也留名青史了嗎?」
孫元化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對李岩勸說道。
李岩打了一個酒嗝,酒氣噴了孫元化一臉,再看李岩已經滿臉紅潤了,孫元化心裡暗暗得意,果然是年輕人,又很少涉及官場,這才喝了多少就,就已經帶有醉意了。
就在孫元化思索的時候,便聽到李岩說道:「今日也算是相識了一場,我便算上一算,也不枉你找我喝酒。」
「你果然是是知道我懂得占卜之道的。」李岩笑著對孫元化說道。
孫元化也不避諱,笑著說道:「李岩的大名,自然有人跟我說起的,怎麼酒還沒喝完,就不認我這朋友了?」
李岩微微一笑,又斟滿一碗,咕咚一聲,一飲而盡,剩下幾滴酒水,在碗底匯聚,用手沾了一些,在小桌上畫八卦圖。
又掏了三個銅板,往天空中一扔,啪啪啪掉落,承品字形。
孫元化見李岩,見他笑而不語,又拋了一次,竟然又承品字形,就不在拋了。
孫元化好奇的問道:「怎麼,莫非是非常不好的卦象,或者說我離死不遠了嗎?」
見孫元化的表情一點都不擔心,李岩反而有些疑惑的問道:「公為何談及生死,並沒有憂慮的神色。」
孫元化撫摸著黑白相間的鬍鬚,微笑著說道:「人生來哪有不死的,只是看死的值不值得罷了,大明朝如今暮氣日益沉重,如果用我的死,喚來大家的覺醒,死也許是一件好事。」
李岩感嘆一聲,抱拳說道:「大人高義,李岩不如。」
孫元化擺擺手說道:「不至於此,不止於此,比起你們家侯爺,我還差得遠,快跟我說說,到底是什麼卦象。」
李岩笑著說道「大人的命格被貴人變了,我也是算不出。」
「哦。李岩話裡有話啊?」
李岩又喝了一碗酒說道:「說來也奇怪,本來這天下不能被我占卜的人不多,我自己算一個,崇禎皇帝算一個,侯爺算一個,但是如今你也算一個了,我算你這卦象,是離卦,離為火,《象辭》有雲,明兩作,離。大人以明照四方,豈不是上上的卦象。但是?。」
「但是什麼?」孫元化不解的問道。
「但是大人您懷揣著天子詔,為什麼要問我呢?」李岩冷不丁的一聲問道。
「你。」噌稜稜一聲,孫元化把手裡的寶劍拽出來了。
「我果然小看了你李岩,這你都能占卜出來,你不去算命朕可惜了。」孫元化眼神中非常警惕的看著李岩。
李岩搖搖頭說道:「我哪裡真的會什麼算命,我只是詐你一詐,像你這種文官,如果沒有崇禎的暗示,你怎麼敢來我們軍中,找我們陝西的人飲酒,恐怕陛下那裡早就有布置了吧。」
孫元化有些羞愧的將寶劍放了回去,嘴裡訕訕的說道:「國家大事,不得不小心。你剛才一句話,我以為陛下的布置已經泄漏了。」
雖然嘴裡這麼說,但是孫元化心裡卻更加佩服這李岩了,小小年紀,察言觀色,心思細膩,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心裡更加想將李岩收為已用,便對李岩問道。
「你可知道陛下給了我什麼暗示?」孫元化對李岩問道。
李岩絲毫不顧及的說道:「想來無非就是讓我們陝西的隊伍在前面拼命,而你們坐收漁翁之利就好了,陛下雖然勤於政務,但是又沒出過宮廷,計謀和手腕絕對不會太出人意料的,只是大人來我這裡,跟我說這些為了何事?」
「其實本來我準備找你家侯爺的,但是你知道,你們家侯爺心硬似鐵,我這點本事,想要說服他,基本上不可能。」
孫元化嘆息一聲說道。
「所以你就來說服我了。」李岩笑著問道。
孫傳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反而說道:「陛下當日聽信了饞臣的話,確實對於侯爺的處罰重了一些,但是侯爺如今卻要讓山東的隊伍拼盡全力去與韃子對抗,而他好坐收漁翁之利,這買賣做得太過於划算了一些,我想要與侯爺談論此事,但是都被侯爺巧妙的躲避,想來你往日裡罪受侯爺喜愛,也是能說得上話的人物,此去能不能幫助說上兩句,讓侯爺摒棄前嫌,為山東人們做些善事。」
聽了孫元化的話之後,李岩最終搖搖頭嘆息一聲說道:「侯爺,忠義之士,他不會因為陛下做錯過什麼,而心存芥蒂,他思考的更多的是家國。陝西千里支援,已經是疲憊之師了,想要與韃子對抗很難,所以才出此下策。」
「那也不該讓我們山東的士兵打頭陣,他坐收好處吧,到時候讓山東的百姓罵我嗎?」孫傳庭不滿的說道。
「大人您如何知道我們家將軍的想法。莫非有細作不成?」李岩繼續問道。
孫元化卻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而是對李岩勸說道:「李岩,我還是那話,你是真正的人才,在這火頭軍里,是真的可惜了,跟我走吧,為我出謀劃策,將來我給你謀一個正兒八經的職務。」
李岩看了一眼孫元化大紅色的官袍,心裡確實有些羨慕,但是很多東西想通了,就沒有那麼多在乎了。
李岩擺擺手說道:「烏沙雖好,卻並不是我李岩追求的,我李岩追求的是天下太平,大人酒也喝了,話也說了,李岩怕再說下去,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孫元化很明顯不信服說道:「我可以給你更高的職務,絕對比李棟對你好,你上一次為李棟做了那麼大的貢獻,他竟然依然只讓你做一個參謀,這明顯沒有把你放在眼裡,你還是跟我走吧。」
「我怎麼會跟你走,我李岩雖然沒有多大的本事,但是也知道一臣不侍二主,我怎麼會背叛我家侯爺,倒是你,明知道我不會去你那裡,你又何必為難我呢?」
「是嗎?那你把李棟具體的作戰計劃告訴我好嗎?」孫元化問道。
「都是自家的隊伍,我家將軍還會有私心不成,您放心就好。」
「我怎麼可能放心。」
「那……,不好,這酒。」說完搖搖晃晃的倒在桌邊,被孫元化扶起來。
孫元化笑著說道:「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滑頭。」
說完走出營帳,扶著李岩說道:「我與他格外投緣,今日帶回軍中暢談,你們不要忘記告訴你們家主公。」
說完騎著戰馬,一溜煙趕回了自己的大營。
等到李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李岩心裡很煩躁。心裡暗罵,果然是薑還是老的辣,狐狸還是老的滑。
一直聽主公說,這孫元化是個搞科研的,導致自己或多或少的有些看清他,誰能想到,這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傢伙,竟然對著自己人用計謀。
「李岩可醒了。」孫元化推開帘子,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李岩,遞過來一碗醒酒茶,昨夜看你喝得不少,又一副鬱郁不得志的樣子,我便自作主張,像李棟將軍求情,讓你來我軍中幫忙了。
李岩撇著嘴說道:「信怕事今個早上剛送去的吧。」
「你竟然知道?」孫元化驚奇的看著李岩。
「我不僅知道你把情報剛剛送去,我還知道,你跟我們家侯爺說,我投靠了你,把我家的計劃跟你完整的說了一遍,你非常不滿,要讓我們家陝西做前峰對嗎?」
「你竟然真的知道。」這一次孫元化更加吃驚了。
「我還知道,你被我們家侯爺當面戳穿了。」李岩繼續說道。
「真的神了,為什麼我沒有你這麼厲害的幕僚,不然豈會讓帶著張揚在國門之前,不過有一點你肯定沒有想到。」
孫元化得意的說道。
「什麼我不知道?」
「你們家侯爺把你安排跟我,讓你暫時幫助我處理軍務。」
孫元化得意的說道:「我早就說過,讓你跟我走,你不聽,這不最終還是要跟我走嗎?」
李岩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怎麼跟我們家將軍說的,但是你想讓我幫你啊,你起碼讓我看看你們家軍營吧。」
「老王,陪他一起走走。」孫元化安排說道。
卻見李岩擺擺手說道:「不用,我自己有腳,而且你們放心,我不會跑的。」
說完便出了孫元化的大帳,還是圍著軍營看你起來。
李岩一身普通的軍官打扮,一般人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所以他看的格外的仔細,時間不是很長,他便將孫元化的隊伍,看的清清楚楚。
這個時候對於李棟的最後一點不滿也煙消雲散了。
李棟說自己幼稚,這一點,一點都不冤枉自己啊。如果不是孫元化出損招,忽悠自己,把自己灌醉,騙到他的大營里,自己可能永遠不會知道。
原來山東的兵,戰鬥力比起想像中的要差很多,很多士兵根本就沒有士兵的樣子。
很多士兵穿的破破爛爛,武器也是很久沒有修葺了,甚至有的士兵在賭錢,看來自己所為的軍隊後撤,誘敵深入的想法很不成熟。
自己將山東的部隊,也當成了陝西的部隊,或者說自己真的太年輕了,想東西有些過分的想當然了。
「主公,李岩錯了,但是您為什麼要把李岩安排在孫元化的軍中呢?您的身邊更加需要我吧。」
就在李岩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把總悄悄的在李岩耳邊說道:「李大人,您看這是什麼。」
說完在李岩眼前晃動了一個牌子,李岩大吃一驚,竟然是陝西的暗探。
「你!」李岩豎著手指,指著眼前的把總,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隨意出現的把總竟然是陝西的探子。
那把總小聲說道:「這孫元化有些不要臉了,竟然把你給灌醉了騙來了,主公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只是主公知道他有大難,所以特意派你來救他。」
「什麼?」
這一次輪到李岩大吃一驚了,他是占卜算到了孫元化有大難,主公竟然也知道了難道主公身邊還有能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