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李棟必須殺

  濃烈的血腥氣，先是衝擊了他的味蕾，然後便刺激他的大腦和胃，接著整個人便開始抽搐。

  崇禎敢於吃老鼠，那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崇禎為了給天下人樹立好的榜樣，穿的衣服上面都是補丁，整個人也天天吃素食。

  但是他卻不知道，他吃的所謂的素食，都是要澆灌肉汁的。

  可憐的崇禎還以為自己的承受能力很強，在難吃的食物，他也可以接受。

  但是到了今天，吃到了老鼠肉，他徹底崩潰了。

  老鼠肉在嘴裡呆了沒有幾秒，崇禎便想吐出來。

  但是看到在那裡大快朵頤的李棟二人，心裡又頗為不服氣。

  憑什麼他們可以，自己就不行。

  「主子，別吃了，這田鼠肉怎麼能吃的，您龍體高貴，可不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啊。」崇禎身後的太監念念叨叨的說道。

  崇禎卻滿不在乎，學著李棟的樣子，將一大塊肉吃的乾乾淨淨。

  不過其中滋味，難以訴說。

  而熊廷弼則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崇禎，當崇禎吃掉了鼠肉的那一刻，熊廷弼心裡也開始對崇禎佩服起來。

  「再給朕來一些，此等美味，卻是很少品嘗的到。」崇禎高傲的看著李棟，眼神中帶著自信。

  李棟卻是將多餘的肉掛起來，搖搖頭說道：「陛下何必為難自己，您這樣活著難道不累嗎？」

  崇禎先是一愣，然後得意的說道：「三更眠，五更起，為天下百姓宵衣旰食，雖然自己辛苦，朕未嘗感覺累，穿舊衣，吃粗糧，讓內帑充盈，雖然自己簡樸，但是卻未嘗感覺累。」

  李棟搖搖頭說道：「陛下，您錯了。」

  「我錯了，我哪裡錯了，我辛辛苦苦處理政事，我爭取在每一方面都做得比你們強，比你們好，你憑什麼說我錯了。」

  李棟盤著腿，看著崇禎說道：「陛下可知道我治理陝西的時候過得什麼日子嗎？」

  「你懈怠政務，每日只是讀些古書，然後便昏昏大睡，一直到天明演武，根本就是一個極其懶惰的人，不過念在你是一個武人，這些都情有可原。朕與你可不一樣，朕是天子，朕一定在每個方面，都比手底下的每個人都優秀。」

  「那陛下給我比武術吧。」李棟打趣說道。

  「換做登機前，朕未必不敢，但是如今朕的個人安危關係到天下百姓，朕不能這麼做，不過在其他方面，朕依然要比你們強的。」

  崇禎思慮著說道。

  話剛剛說完，卻聽李棟指著刑部大牢的牆外說道：「就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餓死在街道上，他們匯聚了不知道多少難民，陛下說自己面面俱到的操心，應該這天下沒有人餓死啊，但是他們為什麼依然赤身裸體，食不果腹啊。」

  崇禎本來是找李棟來宣示自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勝利者，並告訴李棟，你沒有什麼特殊的，你能做的事情，朕也能做。

  但是誰曾想到，自從進來之後，節奏完全被李棟給掌控了。

  但是崇禎又不甘心做一個畏首畏尾的失敗者。

  所以堅持說道：「大明作為疆土最大的國度，就算是在英明的皇帝，也會有人餓死的。」

  李棟看這個崇禎認真的摸樣，感覺到非常好笑，崇禎像是一個生活在自己世界的孤獨患者，一切都以自己的認知為核心。

  李棟糾正崇禎說道：「臣必須糾正陛下，大明並非這個世界疆域最廣闊的國家，在歐羅巴比大明還遼闊的國家也有，還有疆土廣闊，並不能成為百姓餓死的理由，陛下或許沒有去過陝西，那裡曾經極度貧困，但是在臣手下的治理下，讓陝西變得極其繁華，別說餓死的，那裡治下的百姓甚至可以吃上肉。」

  崇禎很像反駁李棟的話，但是錦衣衛和東廠送回來的消息，都證明李棟說的是真的。

  所以崇禎不顧周后的反對，答應了長公主的請求，讓她去陝西臥底，將陝西的東西學回來，崇禎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陝西是依靠什麼如此的短時間內富裕起來的。

  「陝西只不過是一省之地罷了，而且久經戰亂，人口十不存一，想養活那麼點人，自然是簡單的事情，但是朕要養活的可是天下黎民，你如果坐在朕的位子上，你做的肯定沒有朕好。」

  「陛下，臣惶恐。」

  李棟趕忙叩頭說道。

  「陛下對臣有恩，臣無論如何也不敢對皇位有非分之想，臣剛才提起陝西，那是想告訴陛下，陛下如果想讓國家重新走向安定，需做到人盡其用，寬以待民，政不涉民。」

  看到李棟緊張的樣子，崇禎笑了，他從李棟的表情中看到了起碼的尊敬。

  崇禎又看向了他身邊的熊廷弼問道：「你是誰？你怎麼跟朕的愛卿在一起。」

  熊廷弼見崇禎提到自己，面色潮紅，激動的衝上去，嚇得崇禎趕忙後退了好幾步。

  熊廷弼比劃著名說道：「陛下，臣是遼東熊廷弼，陛下可否記得臣下。」

  崇禎像是看鬼一樣看著熊廷弼，根本就不願意多說，對身邊的宦官說道：「這這瘋廝押到其他牢獄去，朕有話給李愛卿說。」

  「陛下，我真的是熊廷弼啊，陛下。」

  熊廷弼掙扎著被一群人給拉走，聲音在刑部大牢一直迴蕩。

  崇禎本來是像非要殺了李棟不可的，但是見到李棟就算在身生死的關頭，依然尊敬自己，並對自己的進行勸諫。

  跟那些在臨死前，對著自己不停破口大罵的文人大臣完全不一樣。

  又想起李棟往日裡的功績，整個人依然不驕不躁，這樣的人才殺了可惜。

  當然李棟那一句陛下對臣有恩，臣不敢對皇位有非分之想，說的非常的發自肺腑，根本不像是騙人的。

  崇禎便想起了王承恩的話，李棟與田貴妃有染，李棟未必知道詳情。

  「李棟，朕且問你，前些日子你在南苑，是否遇到了什麼。」

  李棟一聽，頓時知道事情糟糕了，這件事情，崇禎知道了，難怪自己被關進大牢，崇禎不是放自己出去，而是親自來看自己。

  雖然內心很恐懼，但是表情卻依然很淡定，李棟說道：「前些日子，臣在南苑遇到了一個女官，他能歌善舞，恨得臣下喜歡，希望您更夠將他賞賜給臣下。」

  崇禎一直在觀察李棟，等待李棟表情上的破綻，見李棟一點心慌都沒有，便知道李棟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便對李棟問道：「那朕如果把她賞賜給你，讓你放棄陝西都指揮使的位子，你看可不可以。」

  李棟毫不猶豫的說道：「可以啊，臣已經住在京城，便是那沒有了爪牙的老虎，陛下想如何對待陝西，臣完全不能左右啊。」

  「這。」

  崇禎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心裡隱隱約約有些心動，但是驀然他想起了溫體仁跟自己說的一席話，徹底改變了崇禎的想法。

  李棟為人奸詐，善隱忍，他見到陛下，肯定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仿佛給陛下親人的關懷，獵犬一般的忠誠。

  陛下要什麼，他便會給你什麼，這不是大忠，這便是大奸。

  陛下如果放了他，那才是蛟龍入海，再想收拾他便難了。

  「李棟，你可聽說過白馬汗的故事。」崇禎對李棟問道。

  李棟心裡懊惱，崇禎這個傢伙心怎麼那麼硬啊。

  但是依然回答說道：「當年太祖皇帝怕中山王徐達不忠，所以去慰問中山王，中山王背後有疾，怕白馬汗，陛下用蘸過白馬汗的濕巾擦拭傷口，讓中山王早逝。」

  崇禎又問道：「中山王徐達難道對國家不忠誠嗎？」

  李棟回應說道：「中山王徐達陪伴太祖皇帝，開疆擴土，榮辱與共，怎麼會不忠，只不過中山王徐達位高權重，陛下怕……。」

  說道這裡，李棟哽咽不知道該什麼。

  「其實當年中山王徐達是含淚看著陛下給自己擦拭的，你能不能做到徐達那般呢？」

  崇禎溫情的眼神中帶著幾絲狠辣，默默的看著李東我問道。

  李棟心裡不知道將崇禎罵了多少遍，心裡想到，你們朱家的人心怎麼都這麼狠，也不管人家是否真的要造反，先殺了再說。

  李棟說道：「臣不能死。」

  「那你想做不忠之人嗎？」

  崇禎怒喝著對李棟說道。

  「非是臣不願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陛下，臣如果像是中山王徐達那般，盲目的死去，那是陷陛下於不義之地，到時候天下會說陛下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國家大臣，臣不能這般愚忠。」

  李棟大義凜然的解釋著，仿佛自己的死活沒有任何關係，崇禎的尊嚴才最重要。

  崇禎感動嗎？

  當然是不感動，崇禎是一個極其固執的人，當他認定一件事情的時候，便很難改變，李棟的回答沒有讓他有一絲放了李棟的想法。

  反而殺了他的想法更加濃烈了，因為李棟太聰明了，李棟表現的太忠誠了，越是這樣的人，便越是恐怖。

  王莽楊堅之流，那個在皇帝生前，變現的不夠忠誠，所以他不想要李棟活著了，他感覺自己活著都駕馭不了李棟這把劍，那麼將來自己的後代也不能，所以李棟必須死。

  打定主意，崇禎對李棟說道：「三日後，朕將親自監斬，你且好好準備吧，到時候切記不要大哭大鬧，走的好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