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京城謀反案（六）

  穿過御花園，翔風店的宮燈依然亮著。巡邏的侍衛手持利刃，來回巡視，

  透過窗子，崇禎能看見佳人焦急等待的樣子。

  退卻左右，崇禎推門而入。

  貴妃有些慌張，往日裡她斷然不會這般的，施禮說道：「臣妾叩見陛下。」

  崇禎扶起田貴妃那柔若無骨的嬌軀，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這幅佳人的軀體往日裡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

  不過崇禎掩飾的很好，他深深的愛著田貴妃，儘管她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不願意看著她難過。

  「臣妾給陛下做了桂花蓮子羹，陛下處理政務肯定很累吧。」

  說完將蓮子羹遞給了崇禎，然後整個人倚在崇禎後背上，給崇禎揉捏肩膀。

  喝著可口美味的蓮子羹，享受著田貴妃的按摩，崇禎微微的合上眼睛，心裡說不出來的舒適。

  但是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是李棟與田貴妃的影子。

  睜開眼睛，田貴妃風華依舊，在銅鏡中的她，比起當初自己遇到她，多了幾分韻味。那種美，不是其他的宮娥所具有的。

  而自己的鬢角，已經多了很多白髮。

  再想起李棟，那小伙子很精神，孔武有力。

  難怪田貴妃背著自己和他做出那種事情，想想她這麼年輕，每日裡獨守空閨，肯定很寂寞吧。

  想到這裡，崇禎嘆息了一聲。

  恰巧被田貴妃看見，田貴妃在崇禎耳畔問道。

  「陛下為何事嘆氣，說給臣妾聽聽，也許臣妾能給陛下出出主意呢。」

  崇禎苦笑一聲說道：「這件事情你出不來主意，李棟殺害江南富商錢家一百餘口，已經被大理寺收押，如果不出意外，便會在三日後問斬。」

  「啊！」田貴妃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崇禎明知故問的說道：「怎麼了？」

  田貴妃有些慌張的重新給崇禎按摩：「李棟將軍乃是國之重臣，他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大理寺莫不是斷錯案了吧。」

  崇禎並沒有繼續說這件事情，反而說道：「秀英，還記得魏忠賢嗎？」

  田貴妃知道剛才自己失態了，只能順著崇禎的話頭說道：「臣妾自然是知道的，那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大太監。」

  「無惡不作嗎？但是生前天下又有誰說他無惡不作呢？但是他死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出來揭發他。如今天下又有多少人說李棟是好人，如果他死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出來揭發他。比如說謀反。」

  銅鏡的崇禎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非常滲人，崇禎在怎麼愛自己的國家，但是他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有尊嚴。

  他可以為了這件事情忍，但是只要有機會，他絕對會毫不猶豫要了李棟的性命。

  這一次，田貴妃看出了崇禎的冷笑。

  心思細膩的她，立刻看出了崇禎要殺李棟的原因。根本不用猜測，那種男人因為感情生恨的樣子，只要是女人一眼便能分辨出來。

  東廠西廠錦衣衛的能力不是蓋的，或許是李棟那邊把消息泄露了。

  想到這裡，田貴妃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一個頭，「臣妾請陛下賜下三尺白綾。」

  崇禎將田貴妃攙扶起來，看不出多餘的表情，撫摸著她的鬢髮，說道：「你總是那麼聰明，其實有時候聰明未必是好事。」

  田貴妃說道：「是臣妾做了對不起陛下的事情，臣妾哪裡算的上聰明，臣妾只求一死，報答陛下的恩寵。」

  崇禎搖搖頭說道：「你確實對不起朕，但是朕也對不起你，你死去的那兩個孩子，還有你一直在孕，都跟周家有關，是我保護不周，出了這種事情，真不怪你，朕只怪自己有這個國家去守護，不能兼顧到身邊的女人。」

  「我那苦命的孩子。」田貴妃簌簌的落淚。

  崇禎看向田貴妃問道：「明日你就出宮去吧，朕會下旨說你暴斃。你改名換姓重新活下去吧，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有個孩子，朕愛你，所以留你一條命。」

  「陛下。」田貴妃泣不成聲。

  崇禎心裡說道：「反正李棟都要死了，我怪罪你也沒有意義了。」

  崇禎繼續問道：「田貴妃，能跟我說說李棟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你去南苑起碼有一段時間了，應該比朕了解他。」

  田貴妃知道李棟命不久矣了，此時她想的便是如何活下去，給李棟留給兒子。

  給崇禎叩頭說道：「若是在盛世，李棟的作為便能超過張文忠公，若是在亂世，他的作為不會下於曹操，他心裡有天下，卻沒有陛下。」

  崇禎好奇的看著田貴妃問道：「你為什麼會這樣與朕說，你為什麼不給他求情。」

  田貴妃苦笑碩大：「陛下想殺他的情緒急切的像是草原上的野火，又有誰能阻止，為了大明朝的江山，臣妾只是希望陛下能夠謹慎而行，他既然有曹操的志向，那麼他未必沒有防備，還請陛下謹慎行事。」

  崇禎哈哈大笑說道：「任他有曹操之志，但是他現在依然是我的臣子，是我的臣子，他就鬥不過我。你雖然在民間，你也會得到朕勝利的消息的。」

  崇禎從身子掏出一窺玉佩，遞給了田貴妃，說道：「這塊玉佩是朕自小佩戴的，你帶著它換些銀子，安心的在民間活下去吧，其實這大明朝風雨飄搖，你離開這皇宮也未必不是好事，李棟死後，如果國家滅亡，你念在今日的恩情，你邊去煤山弔唁朕吧。」

  「陛下，大明朝怎麼會滅亡，就算是沒有李棟，大明朝也會度過難關的。」田貴妃安慰說道。

  崇禎搖搖頭，「你還記得去年，朕杖斃的那個欽天監的官員嗎？」

  「臣妾如何不記得，大過年颳大風，連個太陽都沒有，陛下讓欽天監占卜，然後事後便杖斃了那個欽天監的官員，這件事情臣妾是聽說過的。」

  「他給朕算的大明江山過不了三百年了，朕能不杖斃他嗎？其實不只是他，大明朝有名的駝背神仙，給朕算的，朕的皇帝做不過二十年，朕當年登基，也曾經遇到過當年給成祖測字道人的後代，他給朕測字，告訴朕的江山，也不會超過二十年。這些年來，朕努力修補這破碎的山河，情況沒有減緩，反而愈演愈烈，朕也就任命了。」

  崇禎異常氣餒的說道。

  「那陛下就不要殺李棟了，殺掉臣妾，留著李棟，讓他幫您打仗，什麼韃子、李自成都不是他的對手，那麼您的江山就穩固了。」

  田貴妃急切的說道。

  崇禎搖搖頭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忘記給他求情，朕不會再用李棟了，這把劍傷人更傷己，況且他做出了對不起朕的事情，朕只能殺了他。」

  崇禎異常鎮定的說道。

  那田貴妃也不多說話了，只是點點頭說道：「那希望陛下能安排妥當，別出現意外變故。」

  「意外變故，大明朝江河日下，但也不是李棟一個人能挑動的，況且他現在身陷京城，三日之內，定然要他人頭落地。況且上天賜給了如此優秀的皇長女，就算朕的大明朝亡國了，她也能在南京恢復社稷，再造中華。」

  「她便是陛下您的準備嗎？陛下早就將她送到南京了嗎？我好些日子沒見到她了？」田貴妃問道。

  這一次崇禎並沒有多說，反而看向了田貴妃說道：「你知道這些沒用，還是安心的走吧。」

  「臣妾知道了。等到孩子長大成人，臣妾自會懸樑自盡，感謝陛下今日之恩。」田貴妃堅毅的說道。

  崇禎搖搖頭說道：「不必，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然你對不起朕。」

  說完之後，崇禎最後看了田貴妃一眼，心一狠，離開了翔風殿。

  王承恩已經在殿外等候了，崇禎吩咐說道：「明日對外宣布，田貴妃暴斃，然後派人將她送出宮去，囑咐當地有司，不要讓李棟的兒子過上一天好日子。」

  王承恩恭敬的唱諾，心裡暗道：「自己這主子，果然寡情薄恩，剛才在田貴妃面前表現出來的大度，全都是假的，他不僅僅要李棟死，還要讓李棟的子嗣，過不上一天的好日子。」

  處置好了田貴妃，崇禎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剛才所說的那些天命的事情，他從來不信，他剛才之所以這樣對田貴妃說，無非是為了讓她心裡一直對自己愧疚。

  然後一直處於憂鬱當中，再有當地有司的刁難，她也難以健康的活下去，到時候她會帶著疾病，看著他和李棟的兒子如何過上苦日子。

  這樣的安排對於崇禎來說，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解氣的事情。

  但是就在談起天命的時候，他似乎隱隱約約真的感覺大明朝的氣數盡了。

  想到這裡，崇禎心裡隱隱多了幾分擔憂，李棟這把劍那麼鋒利，自己真的要殺了他嗎？要不要做最後的嘗試。

  想到這裡，崇禎看了王承恩一眼，說道：「起駕刑部大牢。」

  「陛下，還是不要去了，馬上就要到了上早朝的時間了。」王承恩在崇禎耳邊提醒說道。

  崇禎哂笑說道：「早朝就不必了，好多人都沒有準備好接下來的事情，他們需要準備準備，朕也需要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