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反覆無常

  小小的太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卻頗有擔當。

  崇禎皇帝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兒子也算是個有擔當的人了，但是對於李棟，崇禎爺沒有辦法。

  李棟以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已經擔任都指揮使了，如果再不將他提拔到五軍都督府中，如果將來再有幾場大戰，他再立下戰功怎麼辦？

  如今的陝西都指揮司已經成長為龐然大物了，自己如果不將李棟放在身邊，將來豈是自己能夠掌控的。

  自從府谷之戰開始，崇禎便開始對李棟非常上心，整個西北的戰局，其實都在崇禎的注視之下。

  李棟竟然這麼厲害，依託長城抗拒韃子不說，竟然能將曹文詔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最恐怖的事，幾十萬白蓮教的教徒圍困綏德衛都不能打敗他們。

  大明朝有如此名將，崇禎真的不知道是福是禍。

  這把劍殺人如同探囊取物，但是如果控制不好，瞬間也可以弒主。

  這李棟太優秀了，優秀的崇禎睡不著覺，以前綏德衛力量弱，李棟採取韜光養晦的政策，自然入不得崇禎的耳目。

  但是隨著李棟被任命為陝西都指揮使，綏德衛從西北井噴式的成長，瞬間平掉了西北的亂民不說，而且還把陝西治理的如同花花世界一般。

  錦衣衛送來的情報，每日從山西、甘肅進入陝西的百姓絡繹不絕。

  儘管高起潛每次帶回來的消息都是李棟胸無大志，忠心耿耿，但是一個有著如此能力的人，怎麼可能沒有野心。

  他的部隊戰鬥力如此強大，他治下的百姓全都信服他，或許現在李棟沒有野心，但是能保證他將來也沒有野心嗎？

  崇禎的性子非常執拗，他認為是好人的人，他會用一生去堅持，比如說洪承疇，不管戰爭打到什麼程度，他都支持他。

  他任命李棟為都指揮使，便是相信李棟的能力，結果李棟完全沒有讓崇禎失望，竟然幾千里奔襲，破了韃子的國都。

  這，簡直就是陳慶之一般的人物。這種人物沒有人喜歡。更何況小肚雞腸的崇禎，在他得到盛京大捷的消息開始，他對李棟的喜歡之情，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是崇禎又意識到一個問題，任命他為右都督真的是好事嗎？自己若在，能壓著他，但是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再了，那他豈不是又是一個王莽？

  這便是將軍的悲哀，為了國家立下了不世之功，最終迎來的便是君王的無奈，當君王都不知道如何賞賜你的時候，那麼剩下的就只有死了。

  不過李棟現在還不能死，韃子還沒有滅，流賊還很猖獗，自己需要為國家留住人才。

  此時崇禎又有些猶豫，看向周延儒，緩緩的說道：「如果對李棟賞賜太過於薄弱，會不會寒了綏德衛的心。」

  周延儒從侍奉崇禎以來，就感覺崇禎是一個非常矛盾的人，剛才還想將李棟束之高閣，但是轉眼之間，就竟然又放棄了想法。

  周延儒說道：「陛下，可以在勛位上給李棟將軍多一些嘉獎，微臣議請授李棟將軍為建威將軍。誥封其妻陳氏、雪氏為一品誥命夫人，授李棟將軍義縣伯。李棟將軍感受皇恩浩蕩，自然為陛下忠心效力。」

  建威將軍，正一品，為大明朝武勛最高榮耀之一，與現代的大將差不了多少。

  李棟本身為都指揮使，按照散階升授建威將軍，在大明朝絕對是千古一人了，而在這個時代，崇禎還真沒有說給誰爵位了。

  李棟腰身一變，成為義縣伯，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崇禎點點頭，在他看來，李棟是一個非常明白的人，自己沒有將他詔入朝堂為官，就已經算是對得起他了。

  如今又升授他為建威將軍，誥封其妻為誥命夫人，更何況授予他爵位，這都是極其榮耀的事情，既然不能將李棟按在手心底下。

  那麼就採取老祖宗的手法，先各種榮譽給著，等有機會直接掉了他的腦袋。

  當然，還有一點，這也是為什麼崇禎同意周延儒的原因，那就是這些封賞和勳爵都不用自己給錢。

  別看李棟官大，但是還真沒從崇禎這裡拿過俸祿。

  崇禎從御座上起身，說道：「就依愛卿之見。」

  然後崇禎突然想起什麼來一般，對周延儒說道：「對了援遼諸將迴轉，為了不讓別人說閒話，便讓溫體仁替你去吧。」

  「是。」周延儒卻是知道，這是崇禎怕自己跟李棟勾結起來，特意給自己下眼藥。

  周延儒繼續說道：「李棟將軍言，此次交戰，綏德衛解救百姓十餘萬人，如今大多數失去土地，他希望將這十餘萬百姓充入陝西都指揮使司為軍戶。」

  崇禎搖搖頭，心裡怎麼會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十幾萬人，起碼有一兩萬人能成為軍人吧，李棟這算盤打的課真好。

  不過這十幾萬人，讓崇禎安置，用不了多長時間，保證成了亂民，有武力的亂民鬧事，更讓人心煩，所以不如做了順水人情。

  不過崇禎卻不是什麼大方的人，說道：「盛京解救的百姓是百姓，大明其他的地方的百姓也是百姓，既然他願意養這十萬軍戶，這證明陝西軍屯恢復的卓有成效，從今年起西北重新徵收屯糧。」

  崇禎這算盤打得好，你李棟不是想靠這些人充實你西北的實力嗎？那我就收你糧食，讓你沒糧食給他們吃飯。

  這免去屯糧，是楊鶴當時宣布的政策，但是綏德衛陝西平靜下來，等著割肉的官員們早就開始叫喧了。

  別看這些官員不允許崇禎收商稅，但是百姓種田的稅，卻是一點都不許少的。

  李棟從盛京帶回了不少軍糧，帶不走的就地變賣了，卻不知道大多數都被崇禎掌控的皇商買了去。

  有了這些糧食，起碼京城一帶，沒有糧食問題。

  同時崇禎也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國家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這陝西才多長的時間，就那麼強大了。

  而他們帶回來的這麼多的糧食，雖然說是從盛京搶來的，但是盛京不就是從山西買的嗎？也就是說，國家不是沒有糧食，卻都賣給了韃子。

  周延儒雖然為李棟感覺到心疼，但是依然恭敬的喊道：「陛下聖明。」

  周延儒繼續說道：「李棟將軍還說，他此次歷經幾次大戰，繳獲戰馬兩萬多匹，希望獻給陛下，陛下也好組建屬於自己的精銳騎兵，只是西北貧苦，希望陛下賞賜些匠戶給他。」

  聽到周延儒的話，崇禎笑了，這小子竟然還敢賄賂自己，這膽子越來越大了，不過這兩萬匹戰馬確實不是小數目。收著就收著吧。

  「除火器工匠之外，所有工匠任他李棟選兩千人。」崇禎大方的說道。

  「陛下聖明。」

  周延儒最後說道：「關於洪承疇之事，臣有言上奏。」

  前些日子遼東戰事緊張，崇禎無奈之下準備調動山西的洪兵，卻不料防線空虛，給了闖軍機會，攻克大寧、澤州、壽陽，全晉震動。

  周延儒藉機上書崇禎皇帝，說洪承疇養寇自重。

  崇禎卻將此事壓下，最終不了了之。

  「閣老，這李棟一事怕是壓不住了。下官雖然已經暗中吩咐遼東文官小心行事，誰曾想到，這李棟果真是不世之材，竟然連續挫敗韃子。」

  在溫體仁的書房內，吳甡對著正在練字的溫體仁不停的叫苦。

  「下官已經吩咐他們不許傳遞消息，不能幫助李棟，誰又想到孫承宗那老傢伙竟然親自率大軍出征，如果不是張春機靈，脫了後腿，說不定還真的滅了韃子，到時候這驚世之功，就都是李棟一個人的。」

  「李棟割據一方，手下驍勇善戰，東虜都言，不懼大明，懼綏德衛。這長此以往，天下皆知有綏德衛，卻不知道有大明。」

  「夠了！」

  溫體仁放下手裡的筆，筆墨將上好的宣紙染的烏七八黑。

  他指著吳甡說道：「吳大人，李棟立下如此大的功勞，陛下甚至有意讓他入主五軍都督府，你在我這裡說這些話，是在抱怨陛下識人不明嗎？」

  「陛下高坐金鑾殿，他能分得清李棟到底是什麼人，這臣子是忠是奸，不還是我們幫陛下把關嗎？」

  「你怎麼還不明白，現在是陛下要賞李棟，你非得和陛下作對，你想逼反綏德衛嗎？」

  溫體仁越說越氣，毫不掩飾的將自己心裡的憤怒表現出來，卻是讓吳甡愣住了。

  「是啊，做臣子的，仰仗的是什麼，還不是陛下的恩寵，如果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陛下的意思，那麼離自己倒霉就真的不遠了。」

  以前李棟在遼東要與崇禎交手，千里迢迢，前途不可知，自然壓住大捷的消息可以，但是如今李棟率領大軍馬上就要歸來了，如果還要壓制李棟，那不是讓天下的將士寒心嗎？

  如今高迎祥和李自成等人，在山西打的如火如荼，洪承疇都壓制不住，如果真的逼急了李棟，在京畿之地鬧上一場，那麼大明朝真的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