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翁婿相商

  但是當車隊拉成長長的線融入茫茫的荒涼的時候，車隊顯得越發的渺小，冷雨過後，便是倒春寒，李棟的大旗在風中漫捲。

  帶著冰碴的寒風，吹到臉上就跟刀子割肉一般生疼，李棟不得不戴上面罩，騎著戰馬，眯縫著眼睛緩緩前行。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馬匪路過，但是聽聞馬金龍的慘象，就只能默默的離開，反而一路上被這支商隊欺負的土匪不少。

  這種護送的路途最為無聊，轉眼的功夫，便是一天，留在記憶中，就只有寒冷帶來的痛楚。

  火頭軍迅速的挖坑埋鍋，將煮的不行不行的羊骨頭扔進湯水裡，將火燒的熱熱的，火堆周圍有了春天一般的溫暖。

  李棟與高仁兩個人吃晚飯，睡到一間帳篷里，地上鋪滿了草袋子，草袋子上面鋪了一張馬皮，人躺在上面，不會感覺到任何寒冷。

  高仁喝了些酒，叔父的躺在上面，不停的呻吟，他忽然抬起頭來，「如果我們加入二郎山的勢力範圍，有什麼羊的待遇。」

  李棟先是一愣，接著便想到，他們多半是見到了二郎山強大的戰鬥力，也見識到如今這世道的混亂，知道指著朝廷保護不了他們了。

  一是想找個靠山，二是想將自己綁在二郎山這架戰車上，獲取更多的利益，人越老越是狡詐。

  「你要考慮清楚，我們二郎山施行的是天干地支十二隊主的政策，高家如果加入二郎山的話，必須融入到某個隊中，當然我可以以抬隊的方式，將你們高家融入到甲隊中來，甲隊的地位和福利是最好的，但是我作為甲隊的隊主，理論上有徵調高家家族任何一個男子出戰的權利。」

  高仁自然要思考一陣子，這加入二郎山是件大事，往小處說是為家族謀一條活路，往大處說叫政治投資，對抗朝廷，自然不得不慎重。

  「岳父大人，其實您也該清楚，高家的下一輩到底是什麼樣子，你也應該清楚，咱們這秦地如今亂成什麼樣子，這高家堡如何跟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沒法比的，到時候那些反王不管那一家破了堡牆，高家都完了，你現在有新給高家找條活路，不算是糊塗。」

  「那我高家的家產？還有僕人怎麼算？」

  「像高家這種大家族不可能不給你們留一點僕人，但是卻要有一定限額的，而且還有一點，就是非直系的三代內的家族成員，必須分家單過。因為我們需要勞動力，隊裡會分配給他們土地。不管多麼大的家族，只要加入二郎山，便不能好逸惡勞下去。」

  李棟將神木所的待遇清清楚楚給高仁說了一遍，希望他能思慮清楚，他能容忍無能之輩，但是卻不能容忍懶惰和無恥的人。

  或許說環境可以改變人，至於目前了，神木所沒有懶惰的人，或許有過，但是卻也被鄉鄰的鄙視，隊裡的長輩所鄙視了。

  高仁報了個枕頭，望著帳篷發呆，知道他沉浸在未來的規劃當中去了，李棟也沒有心思繼續去打擾他。

  喝了些熱水，暖暖胃，蓋了床厚被子，不一會的功夫，便進入了夢鄉。

  天剛蒙蒙亮，便被營地里戰馬的嘶鳴聲吵醒了，做飯的做飯，餵馬的餵馬，站崗的不停跺著腳，偶爾給雙手哈哈氣，軟軟身子。

  老天爺喜歡開玩笑，雨下過了，又來了一場雪。幸好不是很大，不然會誤了行程。

  早飯是大餅配合玉米番薯粥，番薯是大家最喜歡的東西，一口吃下去，熱的合不上嘴，一個勁的哈哈的。

  高仁的氣色不是很好，頂著黑眼圈走了出來，這臭小子睡得那麼香甜，自己卻如何也睡不著。

  一會想起自己在高家堡作威作福，一會有想起流寇破堡之後的情形，在夢中老父親的墳地都讓人家刨了。

  中國人都信奉祖宗，如果連祖宗的墳地都保護不好，這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幾百年的世家，都羨慕的很。

  但是誰又知道，世家在亂世中面臨的困境，沒有真正的軍隊，朝廷又想著世家口袋裡的錢。

  哪一個亂世不是新的世家崛起，舊的世家倒下，說世家左右朝廷發展的局勢，那純屬扯淡，在火炮面前，什麼樣的世家能抵擋的住。

  如果加入神木所，也就是二郎山的勢力範圍，那麼全家的安全起碼有了保障，小輩也有出人頭地的機會，讀書讀不出來，認字的的去軍中當個文書也可以啊，起碼可以混點軍工啊。

  既然家族的兒女沒出息，那麼就咬咬牙，走出去，該流點血了，哪有千年享受的家族。

  吃了早飯，車隊繼續出發，每個人都每個人都在鞋子上綁了麻繩，將面罩戴好，不然會有雪盲症。

  「岳父，昨晚考慮的怎麼樣？這個亂世其實不僅僅是你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我能做的讓步也不是很多。」

  「如果能保持這種狀態，加入二郎山自然是好的，算上繳獲馬金龍的收入，還有此行商貿的收入，我起碼能收入二十萬兩白銀，換做以前這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你得給我一個保證，那就是不侵吞我們的財務。」

  「可以，但是凡是這種規模的商貿，我要抽取百分之二十五的商稅。」

  「是不是有點高了。」高仁有點糾結的問道。

  「岳父，沒有我們的保護，別說二十萬兩，十萬兩以後都不好掙了，您就大方一些吧，畢竟我養軍要花錢啊。」

  說完之後，李棟帶著馬往前走了幾步，老爺子需要時間好好的思考一下。

  隨著頭車的炮響，大隊的速度開始提升，最前面是二郎山的騎兵，在前面迅速探路，高家的家丁則在後面壓陣，隊伍走的有模有樣。

  越往北走，眾人的神經繃緊的越是厲害，生怕突然從哪裡蹦出個一隊韃子，過來找麻煩，甚至有的一些蒙古部落，也不是好招待的。

  林丹汗又吃了敗仗，韃子裡離這裡有太遠，大規模的部隊很難到達這裡，所以這一路上根本沒有遇到大規模的騎兵。

  前面突然有些爭吵，李棟很好奇，趕了過去，不一會李金標過來報告，說前面有一個漂亮的矮瘦姑娘正在牧羊，要不要當做奸細殺了。

  剛剛經歷了白蓮教的事情，大家對女人，尤其是獨身的女人心裡又很強的牴觸，見一個就想殺一個。

  騎馬走在前面，只見一個清瘦的牧民正拿著帳篷支柱跟火銃兵在對峙，當然還有一群亂糟糟的綿羊。

  很奇怪，明明是牧民，卻穿了漢族的衣服，頭髮上還插著簪子，難怪大家把他當做奸細，這也太不像是蒙古人了。

  但是里李棟卻能從他眼神中的野性，看出她確實是蒙古族的姑娘，因為漢人家的姑娘沒有那麼野，也發不出豹子一般的叫聲。

  幾個殺才拿著刺刀不停的撥打他手裡帳篷支柱，他也被一群高大的漢子撥弄的東倒西歪，倒下也不恐懼，立馬站起來，手裡像是護衛孩子一般，將自己的羊護衛在身後。

  「滾回去，可惡的漢人，不要搶我的羊。」姑娘的聲音非常清脆，但是很凌厲，小臉凍得紅撲撲的，但是卻硬是要跟男人一樣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