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地主哭窮

  到了客廳，有婢子上了江南的竹葉青，李棟卻不怎麼喜歡飲用，倒是李衛似乎很是喜歡，拿在手裡，很是享受的樣子。

  「賢侄，此次多虧你帶兵前來，趕走了流寇，不然指著這些貪婪的官軍，我們高家堡今日多半完了。」高家家主剛趕完路，很是疲憊，掏出絲綢手絹，擦著額頭的冷汗。

  李棟倒也不客氣，也不虛偽，直接說道，「叔父，二郎山和高家堡乃是鄰居，互幫互助乃是正常，但是叔父您要知道，此次援助高家堡小侄不僅僅帶來大炮，還死了不少兵丁，最可恨的，為了不讓那些官軍進入高家堡，小侄特意將糧草和金銀分給他們不少，不然您以為以官軍的性格，怎麼會不進城呢。」

  「這，老朽在這裡謝謝賢侄了。」說完啪啪拍了拍滿是皺紋的手掌，數十個年少的婢子手裡端著金銀、瑪瑙、琺瑯、珊瑚各種奢侈品走了進來。

  二郎山與叔叔合作那麼長時間，應該知道叔叔不是那種吝嗇的人，賢侄帶兵殺賊，天寒地凍著實辛苦，叔叔怎麼會讓你和將士寒心。這是銀票一萬兩，還有一些玉石，拿去用吧。

  張不凡老爺子在李棟身後，自然是見不到李棟的面部表情，怕李棟年輕，禁不起誘惑，在身後輕輕的咳嗦了一聲。

  高家的家主，聽到這聲咳嗦，臉色一暗，這李棟雖然不錯，但是畢竟是賊啊，尤其是看身後這個老賊，不像是好相與的樣子，看來今天要倒霉。

  果然不出所料，李棟看了那些金銀，並沒有絲毫動心的樣子，反而一臉可憐相的看著老者，說道，「叔叔，侄兒苦啊，父親不在，家中沒有主事之人，手下兵丁又多，說實話，這玉石金銀並不怎麼上心，侄兒缺的是保命的糧食，方圓百里，誰不知道高家堡富足，叔叔還是給些糧食吧。」

  見李棟絲毫不在乎眼前的玉石，反而提起了糧食，老者感覺到非常意外，用袖子擦了擦鬢角的冷汗，道：「賢侄，叔叔不是那種滿嘴謊言之輩，跟你透個底，這高家堡也沒有多少糧食了。」

  太祖爺規定，凡是有秀才功名的百姓是可以免賦稅的，雖然明太祖活著的時候，禁止百姓投獻土地，但是到了明朝後期，這個條例根本就沒人管了。

  所以凡是世家大族，幾乎沒有一家沒有數不盡的良田，而且凡是世家大族，又有幾家沒有個秀才公呢？

  所以這世家絕對是有的是糧食，聽說沒有糧食，李棟的臉色頓時寒了下來，這做人最怕的就是太給臉了，給他臉，他就容易得瑟。

  這個時候，高家家主也感覺事情的嚴重性，眼前的年輕人雖然年幼，但是卻也是殺伐果斷的人物，自己怎麼可以得罪他呢。

  可憐老者一把年紀，卻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林丹汗敗給了後金，如今也缺少糧食，如今冬天到了，為了安撫他們幫我們稍微抵擋後金，三邊總督已經上奏天子，用糧食換他們的戰馬，來武裝我們的隊伍，如今各家的糧食，基本上都被朝廷收走了，再加上如今天寒地凍的季節，讓我們去哪裡弄糧食啊。」

  「你們這些世家大族往日裡不是最不服從朝廷管教嗎？他們讓你們賣糧食，你們就會交出去嗎？」張不凡老爺子嘲諷著說道。

  老者慌忙點頭哈腰說道，「如今雖然是楊鶴大人坐鎮三邊總督，但是誰都知道暗裡主事的是洪承疇這個劊子手，此人心狠手辣，我們自然不敢得罪他。」

  欺軟怕硬，果然是世家大族一貫的性格，不過李棟對於世家大族並不是很待見，也沒有依靠他們的心思，所以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李棟想了想說道，「高家在高家堡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族了，威望那是沒的說，這一次對二郎山耗損太過於沉重，希望叔叔能發動城中的富戶支援一下，將來再有人侵犯高家堡，小侄肯定會興業馳援，不然下一次就算趕走了賊人，那如狼似虎的官軍，也不是高家堡可以抵抗的。」

  「老夫自然知道二郎山對高家堡的恩情，我這一把年紀的糟老頭子，都親自趕了過來迎接將軍以期表示恭敬。但是高家堡的糧食真的不多，每家雖然有點，但是卻應對災荒年景用的，您也知道，自打崇禎皇帝繼位之後，這年年乾旱，要是沒點糧食備用，將來我一把年紀了，也要餓死在鄉野里。」高老爺子哭喪著臉說道。

  見老爺子哭的如此可憐，李棟自然是不好意思繼續開口了，但是卻不妨礙手底下人說話。

  林子拱手道，「老爺子，您也清楚，這流寇雖然暫時投降了朝廷，但是朝廷給的糧食根本就是杯水車薪，這戰爭最晚明年開春就會打起來，您守著糧食吧，到時候自然美了賊人，到時候我們二郎山的兒郎們，餓著肚子，自然沒法救援你們的。」

  聽聞林子半提醒，半威脅的話，高老爺子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委屈道：「賢侄，你看這樣如何，老夫出白銀五萬兩，算是半年的保護費如何？如果將來年景不好，老夫可以繼續號召鄉紳出錢，只是希望你能保護一方平安。」

  高家世代在高家堡發展，說沒有錢怎麼可能。李棟卻搖搖頭說道：「叔叔，幫助貴堡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給不給糧食，是看您心意的事情，小侄自然是不會為難你的，你要是沒有糧食，小侄退了便是，不過城外那如狼似虎的官軍，還請叔叔自己解決吧。」

  說完之後，親隨立刻牽來踏雪，眼見李棟要走，高老爺子也顧不面子，拉著李棟的手說道，「賢侄且慢，老夫咬咬牙，把家中的餘糧拿出些勻給你，賞給士卒你看如何，老夫出三百石。」

  李棟頭也不回，這個老匹夫太過於可恨，沒讓賊人欺負的時候，對二郎山的橄欖枝，愛答不理的，如今遭了劫難，還如此小氣，活該他倒霉。

  李棟牽著踏雪繼續往前走，三百石，打發叫花子麼？

  「賢侄，五百石，不能再多了。」

  見李棟已經把腳踩在馬鐙上，騎士們也都紛紛上馬，高老頭也撲通一聲，跪在李棟身前，讓長者下跪，這是損陽壽的事情，李棟趕緊下馬。

  李棟下馬的功夫，突然感覺腰裡一冷，噌稜稜腰裡的寶刀竟然被老者搶了過去。

  「保護主公。保護主公。」諸多親隨抽出武器，指著老者，眼神中帶著厲色，「老匹夫，別不知道好歹，我家主公待你如何，你不恩將仇報。」

  李棟蔑視的看了高老頭一眼，他不信老者敢對他動手。見李棟蔑視的眼神，高老爺子很慚愧，什麼時候，自己也被這麼一次年輕人鄙視。

  老者把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身後的兒子倒是有真性情的，跑過來要攙扶高老頭，說大不了一死之類的話，倒是讓李棟感覺很有尊嚴的樣子。

  「賢侄，我一把年紀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如今亂世那個家族的日子都不好過，你要是把糧食都搶走，我高家就毀了。」

  「叔父，切莫如此，先把刀給我如何。」李棟和顏悅色說道。

  「賢侄，不要以為老夫傻，如果你不答應保護高家堡，老夫便死在你面前，屆時你的名聲便臭了，逼死高家家主，到時候誰還敢與你合作，賢侄三思啊。」

  李棟看了眼前，涕泗橫流的老者一眼，怎麼忍心他跪在自己面前，將他攙扶起來，說道，「叔父，天下哪裡有免費的午餐，你們當地主的不容易，我們這些人，也是很難啊。」

  高老爺子如何不知道李棟那裡的艱難，手下的士兵訓練，據說每天都有肉吃，大白菜燉豆腐更是每頓都有，如此不會過日子，怎麼會不受窮呢。

  不過李棟也知道欺人太甚，便容易逼出事情來，反正山上還有些餘糧，便宜了這老貨吧，這馬也不是天天有夜草吃的。

  「叔父，你這五百石糧食我收下了，但是你莫要以為我中飽私囊，實在是手下的將士死傷不少，他們也是需要安撫的。」

  「賢侄，我感謝你的大恩大德，我知道二郎山糧食困難，等來年收糧食的時候，老夫肯定兩盒諸多鄉紳，給你五千石糧食，算作保護費如何。」

  「賠本生意做一次就夠了，叔父莫非以為小侄真的會再來嗎？頂多這一次說服那些官軍不為難高家堡，把王子爵趕盡殺絕，讓高家堡安全度過這個冬天便是了，多了侄兒也做不到了。」

  高老頭有心發誓，但是又感覺發誓跟放屁實在是沒有什麼付別，拉著李棟的手，說道，「賢侄千里迢迢來到高家堡剿匪，怎麼能不讓賢侄稍作休息在離開，如此走的匆忙，人家會笑話我高家堡不懂待客的，況且那些官軍還沒有退走，且賢侄多呆會吧。」

  李棟明白，這老爺子多半是擔心自己走後，那些官軍進來掠奪，好人做到底，便說道，「如此便為難叔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