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狹路相逢

  看到在府衙里等到自己的楊鶴，洪承疇多少有些吃驚。看來但凡能夠到達高位的人，就沒有酒囊飯袋。

  洪承疇進屋倒頭便拜，滿嘴都是感謝之語：「卑職謝總督大人出手相助！」

  「看茶！」

  等到洪承疇坐下之後，楊鶴開腔說道：「彥演，今日召開群英大會，也是無奈之舉，其實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想與那些流寇握手言和呢？只是如今天災人禍，大明朝動盪不安，咱們西北的問題，需要暫時放到一邊。」

  洪承疇見到楊鶴坦誠相待，也頗為誠懇道：「軍門大人英明，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為人臣子，理當為君效命。些許委屈算的了什麼？別看現在流賊聲勢浩大，待我大明元氣恢復，定然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聽了洪承疇的話，楊鶴頗為感慨道：「你能有這份心，我也就就放心了。」

  洪承疇不緊不慢，淡淡的說道：「我能有這份心，全都是軍門大人教導的緣故。」

  洪承疇輕飄飄的一記馬屁，拍的楊鶴很是舒坦。

  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微微的眯著眼睛，幽幽說道，「為聖君分憂，我等要上體天心，下懷民意。這天下亂民那麼多，如果全都殺掉，我們這些替天子牧民的臣子，又去牧誰，彥演你說對也不對？」

  洪承疇雖然心裡有所不滿，但是眼前的這人畢竟是三邊總督，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也不好得罪，自然低頭，不停的說是。

  就在這個時候，楊鶴家老僕楊英，急匆匆的閃了進來，朝楊鶴耳邊小聲耳語。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城內鼓聲大震，洪承疇也急忙站了起來，一臉震驚的看著楊鶴。

  楊鶴晃了好幾晃，差點沒倒下，楊英急匆匆的在身後扶著楊鶴道：「老爺，這時候，你可不能倒下。」

  洪承疇倒是還算鎮定，關切的說道：「老大人，莫不是有大事發生？」

  楊鶴滿是皺紋的臉色，一臉的苦澀說道：「你手下的親兵隊鮑超倒戈，流寇殺進韓城了。」

  「大人，莫慌，您暫且去府庫里躲避一番，黑風寨的流寇，雖然驍勇，但兵力不足，待卑職點齊城內五百精兵，定能將他們趕出城去。」洪承疇施禮，大步流星離去。

  適才李衛對於攻打韓城時候有過一剎那的猶豫，被李棟捕捉到了。

  李棟料想李衛以前好歹也是官軍，要他攻打官軍縣城，多半心裡有所障礙，這個時候要他遞投名狀，鬧不好害了大家。

  當下李棟飛身上馬，挺槍指向前方，喊道：「狹路相逢勇者勝，兄弟們跟我沖。」

  李衛看到李棟親冒箭雨指揮戰鬥，心裡有些難過。因為本來那個位置應該是自己的，但是因為自己一時怯弱，失去了這個位置。

  這個時候，李衛發現，原來李棟自己也是一等一的將才。

  只見李棟立身戰馬之上，便將所有人的目光集於一身。

  「虎叔，給你二十精兵，給我見木屋便點，見到柴火便燃，今天過後，這韓城必須成為一堆廢墟。」

  虎叔大喊一聲：「得令，兒郎們，跟我沖。」

  他那一身金盔金甲甚是耀眼，沖在前面，身後二十匹騎士緊跟其後，見到易燃品，便將火把扔上去，頓時火光沖天。

  「千戶大人，這太過分了，他們也是百姓，我們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們。」李衛催馬走到李棟身邊。

  張大狗衝著李衛吐了一口唾沫，惱火的說道：「我說小個子，你到底跟誰一夥的，咱們現在是跟官軍打仗，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李衛也知道這樣做對黑風寨有利，但是自己實在不忍心百姓受災，便咬牙繼續對李棟道：「千戶大人，算我求你了，能不能放過這些百姓。」

  李棟揚鞭指著火焰說道：「如今的韓城裡哪裡有百姓，能有房住，有飯吃的，那個不是地主豪強，陝北今天的事態，有他們一半的原因，再者我們如今的身份是來劫掠的韃子，你以為韃子會照顧我們的百姓嗎？」

  說完之後，對張大狗說道，「大狗，跟我去總督府，那裡好東西應該少不了。」

  說完根本不理李衛。

  李棟愛惜人才不假，但是如果人才不跟自己一條心，那麼就要冷落他，不然自己人會心寒。

  黑風寨會騎馬的人不少，但是卻沒有幾個騎兵，頂多算是步騎兵，所以等坐地虎帶走了騎兵之後，李棟只能帶人沿著街道往總督府前進。

  李衛被罵了一頓，並沒有怨恨，他也意識到自己過分了，自己既然加入了流寇，就要學會慢慢的理解他們的思維，雖然李棟腦袋上有了楊鶴給戴的官帽，但是楊鶴又要李棟的命，所以按照流寇的思維，必須有人死。

  要麼官死，要麼他們死，所以自己的話純粹是找罵，而李棟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過分的惱怒，而是給自己解釋，看來自己在黑風寨還有機會。

  雖然和黑風寨的男人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是那句所謂的混吃等死的話，早就讓他忘記了。

  李棟的肋間都是血，張大狗連忙把衣衫撕碎了，扯成條給李衛包紮，李棟埋怨的給張大狗一拳頭，把自己打扮的太醜了，讓兄弟們看自己的笑話。

  見這個時候李棟還有心思跟張大狗開玩笑，兄弟們頓時樂觀了不少。這個時候少當家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是勝券在握了。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一陣馬蹄之聲。

  「前面有馬隊。」

  「結陣。」鮑超大喊一聲，頓時隊伍嘩啦啦到處都是甲葉子抖動的響聲，還有鏗鏘的腳步聲。

  槍兵在前，弓箭手在後，少有的騎兵護在一邊。

  一切調整好，李棟帶著隊伍慢慢向前推進，而鮑超和張大狗則護在李棟身邊，鮑超抱怨李棟為什麼沒有刀盾手。不然整個軍陣就齊全了。

  張大狗的嗓門大，嘴裡喊著號子，一步步前進，跟著鮑超投誠過來的家丁們，都是老兵油子，都很清楚所謂的一二一是什麼意思，陣型竟然異常的整齊。

  戰馬聲音越來越近，戰鬥一觸即發。

  李棟幾個站在軍陣中央的位置，此時已經可以看見對面騎兵的大致結構，張大狗站在鮑超身邊，手裡拿著刀，只要他有一絲的反水的苗頭，他就剁了鮑超的腦袋。

  一直不說話的李衛說道，「街道不是很寬，可擺長蛇陣，騎兵無法通過，點火為引，戰鬥為號，引虎將軍來援可破之。」

  李棟嘴角流出不可察覺的微笑，看了鮑超一眼，現在的軍陣都是依靠鮑超帶來的家丁帶頭做出來的，所以變陣要看他的指揮。

  鮑超提起嗓子，「讓兄弟們見識一下什麼叫本事，長槍手變陣。」

  說完之後，頓時沒兩個家丁並未一排，頓時將不是很寬的街道給阻擋住了。」

  洪承疇親自帶隊，殺到城門附近，看到一百多人的隊伍正向自己趕來，也看不清楚，便大呼一聲：「沖」。

  騎兵最喜歡的便是對步兵發起衝鋒，但是洪承疇卻沒有意識到一個錯誤，這是巷戰，還有便是對面有弓箭手。

  李棟在隊伍的後排，見敵人的騎兵發起了衝鋒，便大聲喊道：「弓箭手準備」

  「放！」

  所有的黑風寨的弓箭手頃刻將弓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開始迅速放箭，一陣箭雨落下。

  黑風寨的弓箭手都是經過李棟長期訓練的弓箭手，射速極其之快，一分鐘能射出六箭左右。

  一百多名的弓箭手攢射，瞬間收走了前排騎兵的性命。

  洪承疇頓時感覺心口一痛，暗叫不好，對方的弓箭手的射程怎麼這麼遠，而且怎麼一百多人就有接近一百個弓箭手，自己的騎兵養起來不容易，這一仗下去得丟多少。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洪承疇大手一揮，繼續喊道，「給我繼續沖。」

  騎兵馬上就要到眼前，李棟喊道「槍手半蹲，弓手，換弩。」

  瞬間黑風寨的士兵將英格蘭長弓收起來，對著洪承疇的騎兵的戰馬就是一通射擊，不知道打掉了多少戰馬。

  洪承疇看到倒在衝鋒路上的騎兵和戰馬，心都碎了。

  怒吼一聲，「給我都殺光了。」

  「槍手防禦。」李棟的聲音如同冬天一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