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破罐子

  一個灰色的陶罐在地上伸出半小個身子，已經破碎了些許，露出裡面一文文銅錢。

  林舒晴走上去把銅錢攏了起來，又把埋在土裡的半截罐子挖了出來。

  幾個孩子眼睛亮晶晶看著這罐子，裡面裝著數百枚銅錢，對他們而言是一筆很大的錢。

  林舒晴前些日子雖然給他們看過銀子，可銀子看著數量少，怎麼都不如這一大堆銅錢實在。

  「姐，家裡怎麼有這麼多錢啊？」林舒巧拿了一枚錢，開心道。

  「你去把放錢的小簍子拿來。」林舒晴吩咐道。

  接著把罐子完好的部分抬起來，往簍子裡面一倒。

  簍子裡面錢的高度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了不少 ，上面甚至還堆著一個鑲著珍珠的小耳環，和一頁信。

  林舒晴看了眼這信，這是她娘留下的東西。

  放罐子的地方，是屋子裡面的柴火堆最深處的位置。

  娘親還能下地走路前的一段日子，就拜託村里人打了一大屋子的柴放到這裡。堆得滿滿的，怕他們到時候沒柴用。

  接下來，沒半個月娘親就走了。

  家裡柴一直夠用，就是糧食和各種東西時長被周氏搬走。

  想來，這都是娘親一直打算好了的。等柴用完了，日子快過不下去時，就能看到罐子裡面的錢。

  好在這罐子上面封得嚴實，又有這麼多木柴在上面擋著，罐子也沒被冰雹打破，信也好好的。

  這些日子家裡活計多了，用木柴的地方也多了，才使埋在裡面的罐子露了出來。

  於是林舒晴抬頭，望向幾個孩子。

  幾個孩子還望著罐子裡面的錢，滿心歡喜。

  「這罐子是怎麼發現的？」林舒晴問道。

  這一問，孩子臉上的神情就沒那麼高興了，林知禮尤為明顯。

  「我往這邊丟了個木棍，好像砸到什麼東西，響了一下，就看到了……」林知禮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是闖了禍。

  「這是娘留下的錢，應該是怕被人找到才藏到這裡，等柴火用得差不多了，就能看到這裡面的錢。」林舒晴解釋著。

  幾個孩子聽著，眼眶有些濕潤，開始想娘親了。

  林狗兒的眸子黯淡了很多，他娘死的早，爹也是近幾年才娶的後娘。

  聽別人家的孩子說，他們娘對他們怎麼好，會給他們做好吃的。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必然是輪不到他的。現在看到林家一個孩子的娘親留下的一罐子，他心裡羨慕極了。

  他也想著自己的娘親能給他留下些什麼，可什麼都沒有，娘親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林知書認出了這是封信，可是奈何他不識字，也就只能看著林舒晴，問道：「姐，這上面是娘親留給我們的話嗎？說了些什麼。」

  林舒晴也在看這上面的字，一筆筆寫得很潦草，筆跡很淡，也能看出寫字人心中急切。這字不是用毛筆寫的，而是用燒黑的枝條，跟他們一樣。

  內容只有一面，林舒晴很快就讀完了，然後抬起頭，解釋給弟弟妹妹聽。

  「娘說……」林舒晴忽然停頓了一下，望著幾個孩子都是快要哭出來的神情，那就別惹他們哭了。

  「怕我們沒用錢用，這罐子裡面的銅錢用來買吃的。若是奶奶他們欺負我們，可以搬到外面去，她留下了一個小耳環，當了換錢買吃的。杜大叔一家心地善良，可以請他們幫忙。」

  「娘希望我們能活得開開心心， 健康長大。」林舒晴這話落音，幾個孩子都落了淚。

  小孩子有哪幾個不想娘親的，吳婉兒剛剛走的時，幾個孩子哭著喊著不肯讓她下葬。

  後面也沒少為這個事情哭過，只是日子太苦了，苦到飯都吃不飽。

  一來二去，也就少了想念娘親的時間。

  林舒晴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她身體裡面住的是一個成年人。她小時候也想過她的媽媽，在想別的小朋友有爸爸媽媽，她為什麼沒有。

  後來也習慣了，再也不去想。

  「明天，買些東西去祭拜爹娘吧。」林舒晴說道。

  幾個孩子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這件事。

  林舒晴在腦海裡面努力翻找著記憶，想著祭祀帶點什麼。

  這年頭是有香的，但是價格非常昂貴。紙錢是沒有的，一刀紙便宜的幾十文，貴的上百文，燒紙跟燒錢差不多。

  家裡有條件的，擺上些雞鴨魚，倒杯濁酒，就算祭拜先祖。

  林舒晴想了想，家裡有的菜起碼都得給亡父母帶上一份。

  她雖不信鬼神，可靈魂莫名來了這個身體裡面多少有些敬畏。

  不管是出於什麼，她都該去。

  林舒晴把手中的紙妥善保管好，準備等孩子長大了，再拿出來給他們看看。現在他們年紀還小，有些事情不懂，字也不識得幾個，這張紙中包涵的情意也不大懂，這錢存了多久他們也不會理解。

  一文文的銅錢被林舒晴丟入簍子中當做尋常錢用，信和珍珠耳環被她妥善藏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幾個孩子起得格外早。

  聽說要拿著東西去祭拜爹娘，他們昨天晚上都睡不太好，除了林知生還不懂這是幹什麼。

  任然睡在自己的位置，蓋著被子，睡得小臉紅撲撲。

  等到他們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才帶著抱著半睡半醒的林知生到了爹娘墳前。

  林舒晴把自己賣的豆腐豆豉豆芽都擺上了，甚至煮了一條魚。

  說是墳頭，其實是一個小包。

  沒有什麼石碑，窮人家用不起這些。在上面擱了塊石頭，當做是標誌。

  林舒晴理了理周圍野蠻生長的雜草的枯枝，擺放好祭品，跪在墳前叩首。

  幾個孩子也跟著跪了下來，年紀小的林知生已經會自己站著了，但大多時候不愛站，就那麼坐在草皮上。

  安靜望著自己的姐姐，不吵也不鬧。

  「爹，娘，我帶著弟弟妹妹來看你們了。知生長大了，會自己說話走路了。我做了點小生意，以後定然不會讓他們餓著，我會讓他們念書識字，長成一個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