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 劉協最後的詔令

  以他的能力和在北朝的地位，投了劉備絕對能受到重用，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最愚蠢的方式，隻身攔宮門，不為擋住曹操，只為向天下證明，大漢人心未死，曹賊甭想隻手遮天。

  「最是無情帝王家。」曹操默念著荀彧的話，許久之後才苦笑道：「文若，你應該知道，我這人很貪，江山想要，美人想要，兄弟想要，家庭也想要，世間所有美好我都想要，多年來你為我獻策無數，分別之際就為我獻上最後一計吧，告訴我，怎麼才能將所有東西都得到？」

  荀彧扭過頭來，盯著他看了數秒才說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做人不能太貪。」

  「哈哈，我偏要貪。」曹操大笑道：「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貪圖省事發明了工具，貪圖速度發明了馬車火車，子脩那個逆子許多做法我都看不慣，但你不得不承認，他活的就是比我們自在。」

  「我捨不得殺你，卻又不敢留你，萬一你跑到劉備那邊去或者被繡衣衛密探劫持到那邊去，對我威脅太大，你知道北朝所有的秘密，中原各縣有多少土地多少人口，每年能為朝廷提供多少稅收，各地駐軍多少，戰力如何，每天消耗糧草幾何，你都知道，甚至連錦衣衛在各地的密探你都知道不少，你若不為我所用，我敢讓你活著嗎？」

  荀彧笑道：「魏公應該知道，下官今日過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該動手就動手猶豫什麼，我所認識的曹孟德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之人。」

  曹操在原地站了數秒，咧嘴笑道：「剛才說了，江山我想要，兄弟我也想要，要擱以前，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現在卻沒必要這麼做了，因為我有更好的辦法。」

  「你既然想做漢臣我成全你，我會讓天子在退位前下最後一道詔書，封你為穎公，再給你五萬百姓，到曹洲建國去吧。」

  殺人只是手段，從來都不是目的，感性上他不想殺荀彧，捨不得，理性上不能殺荀彧，影響太大了。

  荀彧的威望太高，自他挾天子擔任司空開始便執掌尚書台，全權負責朝中政務，這些年他是名義上的丞相，荀彧是實際上的丞相，在朝中故舊遍地，遠非普通官員可比。

  自古以來，權力交接都是最容易產生動盪的時候，禪讓在即，一切可能影響他登基的事他都不想讓其發生。

  擱在以前，他就算再不願也會痛下殺手，除掉荀彧這個登基路上的障礙，現在不同，有曹洲了，那塊土地簡直是流放政敵的風水寶地，將荀彧扔過去不但能讓自己放心還能讓百官安心。

  更重要的是，如此造成的影響最小，荀彧封公出海建國，百官見他連公然反對他的荀彧都能饒恕，反抗他的心自然不會太強烈。

  相反，殺了荀彧必然會激起無數漢室忠臣的逆反心理，他們在各地搗亂，會給自己造成無窮無盡的麻煩。

  漢人都有一股逆來順受的忍性，承受苦難的能力很強，但也不是沒有底線，他們的底線很明確，就是殺人。

  在不殺人的前提下，他們給予了勝利方很大的寬容，一旦殺人性質就變了，因為沒人想死，你今天敢殺別人明天就敢殺我們，想要活命，我們只能先殺了你，哪怕最後同歸於盡。

  先秦白起一生征戰，被人尊為戰神，長平坑殺趙國降卒後立馬由戰神變成人屠，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見荀彧愣神，曹操笑道：「人最嫉妒的不是陌生人平步青雲，而是身邊人飛黃騰達，人之所以奮鬥，也是想證明自己比身邊的人都強，你我也是一樣，我想讓你看到，我比劉協小兒更適合當皇帝，我曹家的王朝也一定會比大漢更加強大，到了那一天再殺你不遲。」

  「當然，如果我敗於劉備之手死前定會先殺了你，我絕對不會給你看到我落魄樣子的機會。」

  荀彧回過神來，不悅的說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去？」

  「你沒得選擇。」曹操甩袖離開，到了駕前才吩咐道：「許褚，送荀彧回府，封鎖府門，任何人不得探視靠近。」

  「喏。」許褚抱拳一拜，快速來到荀彧面前，咧嘴笑道：「荀太傅，我動手還是你自己走？」

  荀彧嘴角抽了抽果斷選擇了屈服，他武功雖然不錯卻也看跟誰比，跟許褚這個牲口打真不是對手。

  握劍來到劉協駕前躬身拜道：「臣荀彧最後一次叩見陛下，日後不能再侍奉駕前，請陛下多多珍重。」

  劉協嘆息一聲，起身走下鑾駕，親手將他扶起，拍著他的手背語重心長的說道：「大漢氣數已盡，天下民心歸曹，此乃大勢所趨非一兩個人可以改變，荀太傅就聽從魏公的吩咐去曹洲建國吧，將來我兒劉熙到了曹洲，還望穎公照看一二，就算是……就算是朕對荀太傅最後的請求。」

  荀彧躬身拜道：「臣遵旨。」

  劉協點頭，轉身回到車輦，朝百官喊道：「太傅荀彧執掌尚書省多年勞苦功高，朕特加封其為穎公，效仿商周，前往曹洲建立穎國，出海事宜由魏公曹操全權負責。」

  「臣等遵旨，陛下聖明。」百官同時鬆了口氣，他們真的害怕曹操一怒之下殺了荀彧，如果那樣，此次禪讓必然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最後屍骨如山，血流成河。

  在場諸位沒人願意看到那樣的慘狀。

  相比之下，這確實是最好的結果了。

  荀彧才四十出頭正值壯年，以他的能力，到了曹洲必能有一番作為，建立穎國，為大漢開枝散葉。

  在此之前誰也沒想到，曹洲會變成大漢緩解政治衝突的寶地，天殺的曹子脩，你特麼總算幹了一件人事。

  「陛下保重，臣告退。」荀彧再次一拜，跟著許褚離去，百官同時扭頭目送他離開，不知是不是錯覺，眾人發現他的背影說不出的落寞，看在眼裡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心酸。

  「入宮。」曹操大喊一聲，命令車夫趕車進入宮門。

  天子下車，率領百官進入祖廟祭祀，在祖廟中忙碌半個時辰才回到大殿，群臣站定行禮之後劉協說道：「朕御極十八年，深感才疏學淺力不從心，特將皇位禪讓於魏公，符寶郎，拿玉璽來。」

  符寶郎祖弼捧著玉璽站在劉協身後，聞言顫抖著身體，用最軟弱的語氣說出了最硬氣的話語。

  「請恕臣不能交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