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高順的決斷

  兩軍交戰，糧草永遠都是第一要素，出了問題唯有兵敗一途，所以，打擊對方糧道便成了獲勝的重要手段之一。

  古往今來，多少儒將智將猛將勇將絞盡腦汁的向敵方運糧隊上招呼，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得益於曹昂的財大氣粗，黑袍軍征戰多年從未為糧草的事發過愁，可是今天……

  袁紹竟然反其道而行，直接塞給他們幾十萬難民，這簡直是無恥他爹給無恥開門，無恥到家了。

  好在高順徐晃等人都是從戰亂年代過來的，缺衣少食的日子沒少經歷，這幾年雖然生活好了卻也沒忘本，驟然遇上這樣的事也不至於慌了手腳，派信使求援，又命陳瞎子帶山地旅進山捕獵的同時，大軍繼續進發，不等天黑，申時剛過便來到了晉陽城下。

  晉陽城外，數十萬難民聚在城下，看著城牆神情呆滯，滿臉悲愴，遠遠望去，黑壓壓一片，有的站著，有的坐著，還有的躺著，隊形那叫一個散亂。

  見高順大軍自北而來，難民們像找到主心骨了似的，一窩蜂的涌了上去。

  張徐甘三人臉色皆變，甘寧更是扯著嗓子吼道：「布置防禦。」

  高順臉色同樣有些不自然，卻強迫自己冷靜道：「擴音器給我，你們跟我一起喊。」

  說完拿過擴音器放到唇邊吼道：「父老鄉親們，有話好好說，別亂沖陣，否則軍法不容情。」

  百姓不是敵軍，他不能用對付敵軍那一套直接進攻，只能用這種方式，希望眼前的百姓沒被餓的失去理智。

  數萬大軍同時重複高順的話，聲音匯成一股傳出數里，正在衝來的百姓有三分之一都停住腳步，剩下的三分之二有的被停下的人拽了回來，有的見那麼多人停下，也跟風似的停了下來，在大軍半里之外站定。

  百姓膽小，對軍隊天生就有一種畏懼，剛才衝來也是一時失了理智，被數萬大軍一呵斥，當場清醒過來，呼朋喚友，拉兒拖女的準備離開。

  高順見此鬆了口氣，打馬上前對著人群喊道：「你們這裡有沒有主事的，來個人答話。」

  附近的百姓面面相覷愣了許久，最後推出一位六十多歲的花甲老人。

  老人拄著拐杖，被兩個年輕人扶到高順面前說道：「老朽見過將軍。」

  說完就要跪下，高順連忙下馬將他扶起，柔聲細語的說道：「老人家請起，敢問老人家，你們這是做甚？」

  老人舉起拐杖往地上狠狠一砸，嘆息道：「袁軍不讓人活啊，該死的袁紹將我們的家產全部搶走並將我們趕出了晉陽城，還說什麼軍中糧草短缺他也沒辦法，只能出此下策，並告訴我們曹軍愛民如子，找到曹軍，他們一定會管我們的。」

  「說實在話，匪過如梳兵過如蓖，曹軍愛民如子這種屁話老朽是不相信的。」

  攙扶他的兩個年輕人臉色變了，連忙推他，示意別亂說話，老人卻不樂意了，瞪了兩人一眼說道：「左右是個死，讓我一吐為快怎麼了？」

  高順：「……」

  這老頭對官兵有偏見啊。

  他訕笑道：「老人家但說無妨。」

  老人繼續道：「本來我們打算各奔東西，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嘛，走到半路卻遇上了其他縣鄉趕來的百姓，得知袁軍將周邊所有物資都搜刮乾淨了，搶走的同時告訴他們，只有找到曹軍才有活路，所以我們又折回來了。」

  「現在全太原的百姓都在往晉陽趕，這裡的百姓會越聚越多的。」

  「而且我聽說，袁紹還派了一位叫張南的將軍去雲中，朔方，西河，上郡，上黨等地劫掠，要將整個并州都搬到關中去，該死的，我們祖祖輩輩都在并州，姓袁的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高順瞳孔一縮，眉頭當場擠成了川字，沉聲問道：「并州那些世家呢，就沒人出面管一管？」

  老人哭喪著臉說道：「拿什麼管啊，并州各大世家的青壯都跟高幹刺史去了冀州，聽說已經降了你們曹軍，跟隨袁紹來的都是冀州的兵，哪管我們并州人的死活啊，那些冀州兵異常蠻橫，一句話不對就殺人，平日裡欺負老百姓一個頂倆的世家對上他們，都慫了。」

  「唉……」高順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說道：「老人家放心，我們曹軍不敢說愛民如子，最起碼的良心還是有的，你們的伙食我管了，每天兩頓，不敢說吃飽，至少不會讓你們餓死。」

  「真的？」老人大喜，雙手下意識的伸出，猛的抓住了高順的手腕。

  這死老頭，一把年紀了手勁還挺大，而且很長時間沒剪指甲了，當場給高順手腕劃出幾道血痕。

  高順苦笑道：「當然，我也是并州人士，豈能看著父老鄉親餓死荒野，但人數太多，還請老人家幫我穩定人心，別讓大夥做出什麼讓人誤會的舉動。」

  「明白明白。」老頭高興的說道：「城中之人我認識不少，外地趕來的也能找到幾個親戚，親戚再找親戚，大家都是熟人嘛。」

  「那就好。」轉身喊道：「張遼，你負責百姓安置，埋鍋做飯，讓大夥先吃一頓飽的，徐晃，你負責警戒，提防袁軍出城偷襲，甘寧，你帶隊人去附近縣鄉看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些物資，或者從袁軍手中搶回一些。」

  這個任務分配的相當合理，張遼跟隨曹昂多年，有與老百姓打交道的經驗，由他安置百姓再好不過。

  徐晃卻是曹操器重的大將，戰場衝鋒沒說的，運籌帷幄也可以，讓他安置百姓，他俯不下那個身子。

  至於甘寧，從軍前就是劫道的，再干回老本行也是輕車熟路啊。

  「喏。」張遼甘寧都沒問題，應承一聲立馬著手準備。

  徐晃卻有些擔心，打馬跑過來將高順拉到一邊，低聲說道：「高教官，咱們的糧草最多夠這五萬多大軍支撐五天，分給百姓的話，這麼多百姓連一天都堅持不了。」

  「那有什麼辦法？」高順嘴角泛苦的說道：「眼前的難民就有幾十萬，其他郡縣還在往來趕，這麼多難民，不管的話，你想過什麼後果嗎？」

  「一旦難民泛濫，整個并州都將變成一座泥澤，真那樣的話，再想平定可就難了。」

  「總之一句話，就算把太行山上的樹皮全部啃光，也得讓并州百姓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