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屠城論

  他卻仿佛沒看到一樣破口罵道：「我只要江山？我要江山為的是誰？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天下百姓的兒子，要為百姓富足安穩奮鬥一生，關鍵時候卻犯這種糊塗？」

  「黃巾暴亂以來中原大地戰火紛飛沒有一天消停，打到現在快二十年了，中原百姓流離失散人口銳減，你看不到嗎？」

  「天下想要平穩就必須一統，否則就會像先秦那樣天天打，年年打，幾百年幾百年的打下去，那樣的話哪還有盛世可言？」

  「你母親病重你以為我不急嗎，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來，可然後呢，我們被袁軍打敗，奪取的青幽二州丟失，恢復到出征前的局勢？」

  「幾個月打下來袁軍死了多少人，我們又死了多少人你算過沒有，這些人也是爹生娘養的，他們死了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可沒辦法，身為軍人，戰死沙場是他們的宿命，可你不能讓他們白死，讓他們的血白流。」

  「自古忠孝難兩全，很多時候必須做出取捨，尤其是你，你是曹家嫡長子，是黑袍軍主帥，怎麼可以什麼事都任性胡為？」

  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實情。

  曹昂嘴唇動了動，想要反駁卻沒找到詞，索性顧左右而言他，耍流氓道：「那你為什麼屠城，臨淄二十萬人，二十萬吶你說殺就給殺了？」

  屠城一事在他心裡始終是個芥蒂，直到現在，晚上做夢他還能聽見那二十萬人的哀嚎聲。

  原以為提起此事曹操多少會愧疚一下，誰料這老東西理直氣壯的說道：「你以為我屠城只是泄憤嗎，不是，至少不全是，到了你我這種地位，任何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藏有深意的，你別什麼事情都只看表面行嗎？」

  「今天我就告訴你屠城的好處，第一，為了得到更多的資源，長平之戰，秦趙歷時三年，雙方都在拼極限，最後趙國先撐不住導致落敗，可秦國也已是強弩之末，自己都吃不飽哪有餘糧供養趙國的幾十萬降卒？」

  「趙國降卒不能放，放了他們就會回到母國再次拿起兵器對抗秦國，也養不起，除了坑殺別無他法。」

  「還有我當年屠徐州，那時你也在戰場上，應該知道我軍缺糧有多嚴重，我沒本事養活那些多餘的百姓。」

  曹昂不服氣的說道：「可現在咱們國庫充實不缺糧草，你為什麼還要屠城？」

  「先聽我說。」曹操一聲暴喝將他壓制下去，繼續說道：「屠城的第二大好處，震懾敵軍，兵者，兇器也，兇器就不應該有善名，任何一支軍隊，名聲越凶敵人才會越畏懼，一如人屠白起，聽到他掛帥六國將領寧願辭官也不願領軍，可見殺神的凶名達到了何種地步。」

  「第三，屠城可以穩固後方，此次我們與袁軍四面開戰，任何一處戰場崩潰都會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就拿昨日之戰來說吧，我們再晚回來半天你知道後果嗎？」

  「青州之戰只是開始不是結束，為支援其他戰場，拿下青州後註定不能留太多兵馬鎮守，駐守的兵力多了支援其他戰場的力量便會不足，兵力少了有些人就容易動歪心思，你我父子起兵十餘年，這種虧吃的還少嗎？」

  「再說臨淄，你沒在現場不知道張允的抵抗有多頑強，糧草不夠就吃人肉，引水不足就喝血飲尿，臨淄城當時上到張允下至百姓全都瘋了，那些百姓見了人比狼還有攻擊性，這種人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城，留下他們對一心過日子的普通百姓是個威脅，嚴重的威脅，戰事緊急我沒時間一一甄別。」

  「曹子脩你給我記住，兩害相權取其輕，任何時候，做任何人，最忌諱的都是猶豫不決，做為三軍統帥，遇到緊急情況你必須當機立斷，哪怕做出的決斷是錯誤的，也不能拖著不管讓屬下看到你懦弱的一面，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曹昂不服氣的說道：「就算說破大天去屠城也是你不對。」

  「你……」曹操氣的再次掄起了巴掌，這次曹昂有防備了，連忙撇頭抬臂護住。

  曹操被他的反應給氣樂了，冷哼道：「原來你也知道怕，你娘頭七快到了，我準備為她再辦一場葬禮，你也好好準備一下，還有，來議事大廳一趟，咱們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祠堂。

  曹昂卻賭氣似的重新跪到了蒲團上，抬頭看去，牆壁上滿是曹家先祖的牌位，最上面的便是祖師爺曹參，然後一代一代，一直傳到曹操那代。

  曹昂盯著左下方丁夫人的牌位看了許久，又磕了三個響頭，嘆息一聲站起離開祠堂。

  老曹說得對，天下想要安穩必須一統，否則各諸侯為了一己私利會無休止的將戰爭進行下去，一年一年永無寧日。

  出了祠堂，見陸欣還在門外等候，曹昂笑著打了聲招呼便加快腳步去了議事大廳。

  進去一看文武齊聚，曹操的部下和黑袍軍嫡系一個沒落，全都在場。

  眼下可不是耍性子的時候，曹昂上前，向眾人一一行禮之後乖巧的退到一邊。

  至此，人皆到齊，曹操看向低頭望著腳尖的曹洪呵斥道：「曹子廉，本相讓你全權防禦官渡，你竟然讓袁軍主力衝到了許都城下，該當何罪？」

  該來的還是躲不過啊。

  曹洪出列跪在地上說道：「末將作戰不利，請丞相治罪。」

  官渡什麼情況大夥已經知道，沒必要再辯駁，而且丁夫人剛剛去世，曹操現在滿肚子火氣沒處撒，越辯駁死的越快，還是老老實實認罪吧。

  唉，第一次當掌控二十萬兵馬的大將軍，原以為就要踏上人生巔峰，沒想到開始即是結束，特麼的。

  見他認罪態度如此誠懇，曹操一拍桌子，起身呵斥道：「來人，曹洪作戰不利導致官渡兵敗許都被圍，罪無可赦，拖下去砍嘍。」

  兩名穿著重鎧的士兵走進大廳，拖起曹洪就走。

  荀攸一看急了，連忙出列說道：「主公明鑑，官渡之敗並非子廉將軍一人過失，還望主公開恩饒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