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查房

  首先，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沒那麼多醫療器械可供使用，許多房間根本就用不上。

  其次，這個時代的病人大多都是抓副藥回去熬著喝，喝完後能不能好全看天意。

  住院，不存在的，老百姓沒錢住，有錢人又不想住，這裡哪有家裡舒服。

  所以，住院部大多時候都是空的，只有軍中有人受傷，需要華佗手術時才用得上。

  本來空曠的住院部突然湧進來一群病人，醫院上下還挺不習慣的。

  華佗隨著張毅走到樓道盡頭，進入左邊的病房。

  病房裡擺了三張單人床，每兩張床中間都夾著一張桌子，靠窗的位置還放了一張三人沙發。

  三張病床上都躺著身穿病號服的瘟疫患者，左邊病床上的患者三十多歲，掀開被子解開紐扣，袒露著胸膛不說，還用手掌一個勁的煽，邊煽邊說道：「好熱好熱。」

  中間那人恰好相反，用被子蒙著頭不斷亂顫，仔細點的話還會聽見他的喊聲：「好冷好冷。」

  靠窗那位同樣裹著被子，不過沒蒙頭，手裡卻抱著一個茶壺，每隔一會便喝一口。

  華佗看向張毅。

  張毅兩手一攤無奈說道：「所有病人都是這樣，一會冷一會熱的，我們用了好幾種藥方，始終沒有見效。」

  華佗走到那名袒露胸膛的病號面前問道：「什麼感覺。」

  那人知道眼前這群人是大夫，能不能活命全靠他們，所以格外的配合，說道：「熱，冷，一會熱一會冷的，頭還疼。」

  華佗皺眉，繼續問道：「冷熱之間多長時間變換一次。」

  那人沉默，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華佗也沒強迫，繼續問道：「能吃的下去飯嗎？」

  那人說道：「不想吃，不餓。」

  華佗又問：「多久沒吃飯了？」

  那人答道：「昨天中午喝了半碗稀粥，喝一半就吐了，不想吃飯只想喝水。」

  華佗摘下手套，摸向他的手腕。

  張毅臉色大變連忙說道：「華神醫不可，傳染的。」

  華佗說道：「望聞問切，不親自把脈怎麼知道得的什麼病？」

  張毅急道：「你可以帶著手套診斷啊。」

  「我可沒這麼大本事。」華佗說道：「瘟疫爆發，我們做大夫的責無旁貸，若連咱們也怕這怕那不敢施救，以後再爆發瘟疫怎麼辦，眼睜睜看著百姓去死嗎，你們叫我華神醫，我就得對得起神醫這個名頭。」

  張毅眼中流露出欽佩之色，神醫不虧是神醫，單這份氣度和膽魄就將其他同行遠遠甩了開去。

  欽佩歸欽佩，他卻沒有為了救人豁出命的勇氣，只得提醒道：「那你小心……」

  話未說完，床上病人好像終於反應過來似的，猛的伸手抓向華佗，張毅臉色大變，急忙抓住華佗的褲腰往後一扯，拉開了他與病人的距離呵斥道：「你幹什麼？」

  那人沒有理他，依然執著的向華佗抓去，半邊身子挪到床外，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華神醫，您就是華神醫，救命啊華神醫，他們都說您是活神仙，說天下沒有您治不好的病，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家還有五十多歲的老母，還有未斷奶的孩子，我真不想死啊華神醫。」

  「少扯淡。」張毅罵道：「你老母感染瘟疫，屍體都已經火化了，你妻子和女兒都在三樓病房裡躺著呢。」

  張毅雖然醫術一般，其他方面能力還是不錯的，送來的二百多名瘟疫感染者他不但能叫上名字，連他們家的基本情況都一清二楚。

  至於火化，雖然眼下講究落葉歸根入土為安，可誰讓曹昂怕死呢，他害怕屍體埋進土裡不夠徹底，便下令瘟疫致死的病人全部火化，燒不乾淨都不行。

  那人聞言頓時悲從中來嚎啕大哭，邊哭邊喊道：「娘，孩兒不孝啊。」

  華佗看的心酸，忍不住問道：「他家這麼多人都感染瘟疫了嘛？」

  張毅苦笑道：「他是山頭村的，村里八成都感染了瘟疫，剩下那兩成沒感染的不是運氣好，而是瘟疫爆發時正在工廠上班，沒在家裡才躲過一劫，唉，他兒子就是這群幸運兒之一，家有可能感染瘟疫不敢回，醫院又不讓探視，所以……」

  這是團滅了啊。

  華佗說道：「我會盡全力救你，但能不能救活我也不敢保證，你先躺好我替你把脈。」

  那人也知道糾纏下去無甚意義，掙扎著爬回床上躺好，將手腕遞了過來。

  華佗伸出手指開始把脈。

  張毅見此，急忙給身後的大夫吩咐幾句，等那人離去後才回過頭來。

  華佗手搭在那人手腕上，眉頭時而緊促時而舒展，張毅跟病人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緊張的都不知道怎麼呼吸了。

  半刻鐘後，華佗收回手指。

  那人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華神醫，還有救嗎？」

  華佗搖頭不語，又伸手撐開他的眼皮，對著眼珠看了許久說道：「張嘴。」

  那人順從的張開。

  看完之後又讓他把衣服脫下來，全身看了個遍，這才嘆息著走向下一人。

  那人嚇住了，忙問道：「怎麼樣你給個準話啊華神醫，我是不是沒救了。」

  華佗回頭說道：「沒那麼嚴重，但具體情況我也吃不太準，回去查看一下醫書再告訴你。」

  明顯是託詞。

  那人卻沒看懂，還以為有救了，興奮的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華佗沒多理會，走向中間的床位，依舊是詢問，診脈，觀察，哄騙。

  診斷完準備出門，張毅身後的大夫突然端來兩個臉盆說道：「華神醫，來，洗個手。」

  華佗：「……」

  明明自己才是醫院院長，可這次回來後每個人都指揮自己做這做那的，感覺很不舒服。

  但也知道，這群人得了曹昂的命令自己沒得選，只好看著水盆問道：「為何一盆冒著熱氣另一盆卻沒有？」

  張毅笑道：「冒熱氣的是燒開的鹽水，另一盆是鹽水，少主下了死命令，任何與病患接觸的人員都得這樣做，一會離開的時候，都得去後院洗熱水澡呢，不洗不讓出去，先用熱水洗，再用鹽水洗，請。」

  華佗無語，長見識了。

  看著華佗洗手，三名病患的心拔涼拔涼的。

  碰自己一下就得洗手洗澡，被人嫌棄成這樣，心裡好受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