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往事

  「最近家裡的事情很鬧騰，我知道我的一些做法可能惹到了你們的厭惡……」

  徐尤蘭一聲嘆氣，乾枯的手指蜷起，最終又無力的伸開。

  「窈窈，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老糊塗了？所以才對容溱百般忍讓，更是放縱他搞垮容家的基業……」

  孟窈的回答很中肯：「您這樣做肯定有這樣做的理由。」

  徐尤蘭輕笑一聲，拍了拍孟窈的手。不得不說她拋給了孟窈一個極難回答的問題，而對方沒有表達出任何主觀的觀點，這樣的回答反而是最謹慎妥當的。

  「年輕的時候顧慮太多，人老了之後才想著最重要的是兒孫滿堂一家人和和美美，我在盡力的彌補，結果卻發現最終只是兩頭都落不了好。」

  「空暇的時候我時常會思考這些問題，歸根到底還是自己做錯了，甚至已經到了無法彌補的地步。曾經犯下了一個錯誤，我不應該借著補償的名義再去犯下另一個錯誤。」

  徐尤蘭的表情端正肅穆，像是一尊雕塑，透過干皺的皮膚以及花白的頭髮足以探得她不再年輕，她已經老了。

  「或許年紀大了就不應該干涉這麼多，任何事情都有既定的結果，放縱發展也沒什麼壞處。」

  似乎終於想通一般，徐尤蘭嘴角不禁浮出幾分笑容，又含著幾分釋然。

  她年紀大了，感觸同樣日趨遲鈍，只是依舊能夠捕捉到周圍人的情緒及態度轉變，她知道自己傷透了這些小輩的心。

  有時候想想，或許那些做法從始至終都是錯誤的。

  記憶中那些或怨恨或憤怒或崩潰的臉龐並沒有因此變得淺淡，而她時時刻刻記得自己並不是一個多麼光明磊落的人。

  孟窈點頭，應道：「既然控制不了，不如順其自然。」

  徐尤蘭拿過桌子上的一顆蜜餞塞到孟窈的手裡，笑了笑：「我記得你很愛吃這些小零食，幸好提前讓你紅姨備著了。」

  「坐這這麼久肯定無聊了吧，那就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因為一場枯燥常見的商業聯姻，兩個並不相愛的人捆綁到了一塊。他們的婚後生活還算相敬如賓，沒怎麼紅過臉，很快就有了一對可愛的兒子。」回憶起曾經的過往，徐尤蘭的臉上都帶著幾分恬淡的笑意，下一秒她的笑容猛然收斂。

  「故事的不平靜在他們婚後的第十年，男主人接回來了一個四歲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長得很漂亮就是有點畏生，男主人向女主人解釋說那是他老朋友的兒子，老朋友在一周前意外去世，只留下了這麼一個可憐的孩子。女主人接納了那個孩子，儘管她知道那是男主人初戀的兒子，但是她知道男主人和小男孩之間並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她對那個小男孩是存著幾分憐惜的。」

  孟窈一直沒有發言，只是靜靜的聽著。

  她知道徐尤蘭最需要的是一位傾聽者。

  「後來小男孩長大了，他個性比較叛逆，經常跟著一群不務正業的人出去混，直到遇到一個女孩，他開始有了轉變，變得上進和努力。」

  故事似乎發展到了好的走向，只是徐尤蘭的面色卻一寸寸緊繃下來：「那個女孩不是一般人，她家族的產業做的相當大，當地赫赫有名的人物。男主人本來就對男孩心懷愧疚，後來看到他的轉變以及強強聯合將帶來的利益更是轉變了想法，他有意將整個家族都交到那一個男孩手上。」

  「是不是聽著很可笑，懷著對初戀那不知名的愧疚他居然要將所有的家業都交到一個不想乾的人身上……」徐尤蘭自嘲一句，聲音中卻透著滿滿的無力感。

  「女主人自然是不同意，她和男主人大吵一架結果卻只能不了了之。剛剛說過女孩的家族產業做的很大，女孩的父親思想腐朽好面子，不同意他們之間的交往。然後……女主人就跟隨女孩的父親一起棒打鴛鴦，拆散了那一對有情人。」

  徐尤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眉頭擰著：「女主人的目的達到了，男孩帶著女孩私奔了，他們的荒唐行為令男主人異常惱怒，男主人歇了之前的心思，家族的繼承權最後落在了他們的大兒子頭上……」

  故事講完，徐尤蘭睜開了眼睛她笑了笑，此時才顯出局外人的淡泊：「這個故事是不是有點無聊？我也這樣覺得，難為窈窈聽我這個老婆子廢話這麼久。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一點小事也總是念念不忘至今。」

  孟窈的眼眸清澈通透，她張了張嘴唇，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你應該猜到了吧？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自己，那個小男孩就是容溱，而那個女孩……」徐尤蘭的手緩緩握緊：「是你的姑姑，我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件事怪罪我。」

  「都過去了。」孟窈輕聲道。

  「我總覺得自己這輩子沒好好活過，看似無限風光實則一輩子都被禁錮在這個既定的圓圈裡。我和老爺子直接並不和美，後期鬧得相當不愉快，我時常後悔選擇了商業聯姻……」

  徐尤蘭轉過頭來，眼神和藹的望著孟窈：「窈窈，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同意你和阿懨的婚事嗎？」

  「為什麼？」

  孟家早在幾年前落敗，原主的品行在名媛圈又屬實提不上名號，那麼徐尤蘭為什麼這麼青睞原主？

  「就像我一樣，家族聯姻並不一定能夠帶給人幸福，甚至大概率會帶來一些不幸。」

  徐尤蘭伸出手，孟窈順從的低頭，任由對方輕柔親昵地位撫摸自己的髮絲。

  「當初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很喜歡阿懨，你看他的眼神都能透出光來。阿懨那孩子就是個木頭，我這輩子都不希望他能開竅。他或許對自己的婚姻並不在意，但是我卻由衷的希望他能夠幸福，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

  「你們現在年紀還小，或許還不懂這些，但有一個人把自己放心上是很幸福的事情。我希望阿懨未來的另一半能夠多愛他一些，讓他不再那麼孤單，而窈窈你明顯是合適的。」

  看不懂故事不要緊，後邊應該會出容溱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