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萬惡之源

  這可能是一諾牙行有史以來最為無聊得一屆股東大會，要知道以往那都是非常振奮人心的，而這一次只不過是草草結束。

  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如今坐在這裡的股東們，已經不再單純地去追求利潤，去追求金錢。

  他們已經賺得不少，他們現在追求的是安穩，畢竟在古代，商人賺很多錢，本就是一件令人感到不安得事。

  然而，朝廷還在不斷地針對一諾牙行，那關稅一事才剛剛過去，他們又捲土重來，雖然郭淡可以無所謂，但是他們心裡本就有些不安，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令他們很難靜下心來開會，享受這一年來的喜悅。

  郭淡對此也很無奈，但他也理解，這年頭得商人，還是非常懼怕官員的，其實他也懼怕，但是他不怕那些混商界的權貴。

  開玩笑，這可是他的BGM啊！

  音響一開，強擼灰飛煙滅。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次股東大會在外界卻引起極大的反響。

  而主要就是因為郭淡的不屑。

  甚至都還揚言要幫助對方。

  什麼？

  這可真是徹底觸怒了京城的權貴，我們特么正兒八經的要對付你，那都已經是很給你面子，而你卻卻這樣看不起我們。

  老虎不發威，你將我們當病貓啊！

  那行。

  咱們就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在股東大會結束得第三天，一家名為廣通的錢莊在京城開業。

  之前是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任何宣傳，但是非常轟動，因為前去道賀人多不勝數啊！

  其中也包括柳家爺孫。

  「老爺子有空得時候多來坐坐。」

  「一定，一定，員外勿要再送，老朽先告辭了。」

  「回見。」

  「回見。」

  出得廣通錢莊大門，柳承變就小聲道：「爺爺，您不是說開錢莊無異於自挖墳墓麼，為何這李家卻敢開這錢莊？」

  柳宗成笑道：「什麼時候咱們柳家能夠與李家相提並論了。」

  大明最牛X李家，當然就是李太后家，如今最強勢得外戚。

  這廣通錢莊的幕後得主人，就是武清候李高，李太后得親弟弟。

  原來朝中不少大臣本還想找一個商人來開這錢莊，但是京城的大富商都以各種理由婉拒了，因為他們認為你們這些老爺們利用國家政策都沒有斗過郭淡，我才不做你們的炮灰。

  大家都覺得不可能與一諾錢莊抗衡。

  不知道為什麼，這李高突然站出來，要開這錢莊。

  柳承變道：「可是若不賺錢，李家也不會開這錢莊，並且他們方才還說了，從他們錢莊匯錢，收取的手續費比一諾錢莊還要低一半，這他們憑什麼賺錢？」

  柳宗成眯了眯眼，突然呵呵道：「這我們管不著，但這對於我們而言，不失為一件好事。」

  在柳宗成走後不久，一輛馬車來到悄無聲息地來到後巷。

  車中坐著兩個老者，正是申時行和王錫爵。

  「申兄，你看，那便是廣通錢莊。」

  王錫爵指著街道中間的一扇大門道。

  申時行只是瞟了眼，便嘆道：「我們走吧。」

  短暫的停留之後，馬車便離開了這裡。車內得王錫爵道：「朝中很多大臣，包括東廠、御馬監、司禮監都非常支持武清候開這錢莊。」

  申時行冷笑道：「他們開這錢莊，可不僅僅是想對付郭淡那麼簡單啊！」

  王錫爵點點頭，道：「他們慫恿李高來開這錢莊，主要就是因為武清候乃是李太后的親弟弟，就連陛下也不敢動武清候，到時許多官員就可以將一些髒銀放在這個錢莊。不僅如此，他們將來極有可能會想辦法，用廣通錢莊來取代一諾錢莊在關稅的作用，甚至於用錢莊來負責各地州府的稅銀調動。」

  「要真是如此的話，那這裡勢必會成為萬惡之源啊！」申時行不由得拍了下大腿，如果國家的銀子都往廣通錢莊走，那真是太方便整個利益群體上下其手，以及極大的削弱內閣的權力，道：「老夫真希望郭淡能夠把它給整倒。」

  希望郭淡來解決？

  可見他內心是充滿著無奈。

  他對於李高可真是沒有一點辦法，那李太后的父親和弟弟，可是出了名得混帳，混帳很多很多年，父親安享晚年，弟弟依舊活得非常滋潤，可見這誰也不敢惹李太后，包括萬曆在內。

  然而，這裡其實還不是萬惡之源，真正的萬惡之源是在李家。

  「武清候，恭喜，恭喜啊！」

  只見張鯨、劉守有二人快步入得大門，向趕來迎接的李高連連拱手。

  身後幾個下人抬著一箱箱禮物走上前來。

  「這小小薄禮，不成敬意啊！」張鯨微微笑道。

  「哎呦！督公，劉指揮使，你們可真是太見外了，你們能來，那就是我李某人的榮幸，哪還需要帶禮物來。請進，請進。」

  李高趕緊將張鯨、劉守有請入廳堂。

  一番寒暄之後，張鯨便道：「武清候，你這錢莊可真是開得太妙了，這能夠幫助我們東廠和錦衣衛更好的執行任務啊！」

  李高忙問道：「督公此話怎講？」

  張鯨笑道：「廠衛在外面執行任務，這一年兩年也是常有得是，有時候發俸祿都找不到人，有了你這錢莊，我只需要將他們的俸祿存入你的錢莊，倒是他們自個憑證去取便是了。」

  李高笑得眼睛都沒了，連連拱手道：「多謝督公照顧，多謝督公照顧。」

  不虧東廠頭頭，反應就是快啊！

  這個錢莊能夠開，跟張鯨沒有關係，是皇親國戚和朝中一些大臣安排的，但是張鯨馬上就反應過來，立刻就送上一份厚禮。

  張鯨對於外戚是非常看重得，而且主要是萬曆非常親近的。皇貴妃的父親鄭承憲跟李高其實是非常敵對得，因為李高壓根就看不起鄭承憲，認為他就是一個小癟三，他連皇貴妃都看不上。

  但是張鯨兩邊都籠絡住。

  東廠只是一個開始，在這個利益群體得推動下，更多的財政將會與錢莊掛鉤。

  而這還真得感謝人家郭淡，是郭淡先將錢莊、信行與國家關稅掛鉤，這讓他們想到，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何不我們來開，幹嘛便宜郭淡。

  為什麼廣通錢莊手續費低，就是這麼個原因，他們的真正目標不是商人，而是朝廷的財政，當然，順便也可以針對郭淡。

  這張鯨、劉守有走後，張誠也立馬趕來道賀。

  這些皇宮內臣，都必須討好李太后。

  不過張誠從這裡離開之後，並未回宮裡去，而是悄悄來到了一諾錢莊。

  「內相，您今日來這，是不是因為廣通錢莊的事？」

  郭淡給張誠斟上一杯熱茶，笑吟吟地問道。

  張誠道：「你已經知道了。」

  郭淡苦笑道：「我倒是不想知道，但是從上午到現在，不斷有人來告訴我這個消息。」

  張誠呵呵道：「虧你現在還笑得出聲來，你這回可真是惹上大麻煩了，咱家看你現在還真有些目中無人，你開個股東大會，好好開便是，你去惹他們幹嘛？」

  郭淡欲哭無淚道：「我哪裡惹了，是那些股東在問，我只不過是說這沒有關係，對方發展的越好，我越樂意見到。」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張誠哼道：「對方是正兒八經來對付你，你卻這麼不在意，那人家能不生氣嗎？」

  郭淡道：「內相，那您教我，我該怎麼說是好啊！」

  「！」

  張誠愣了一會兒，突然一揮手道：「如今說這些可沒用了，不過你在股東大會上說得，一定會實現得，咱家看啊，用不了多久，廣通錢莊就將會取代你們一諾錢莊，關於關稅估計也輪不到你一諾錢莊。」

  奇怪！之前那麼多事，他都沒有來找我，為何今日偏偏來關心我。

  郭淡突然心下生疑，雖然張誠跟他關係不錯，但是張誠表面上還是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不想因為郭淡而得罪朝中大臣和權貴，在軍備一事上面，他可都沒有來找過郭淡。

  可是這事他卻如此上心，開門得當日就跑來找郭淡，而且還不是萬曆讓他來的。

  不好！難道他是要選邊站了，一定是這樣的，他認為如今的情勢對我已經是非常不利了，這可不行，我一定得穩住這四肢人，不然的話，我在宮中就一個支持者都沒有。

  郭淡呵呵笑道：「無所謂啦！」

  張誠瞟了眼郭淡一眼，道：「無所謂？怎麼？難道你有辦法對付武清候，可別怪咱家不提醒你，你要對武清候動手，太后可不會放過你的。」

  「我怎敢對武清候動手，內相，您這話說得，我可都害怕啊！」郭淡是誠惶誠恐道。

  張誠問道：「那你還無所謂。」

  郭淡微微偏過頭去，小聲道：「內相，這錢莊的主要作用就是負責銀子流通，那首先得有銀子流通啊。」

  張誠聽得很是糊塗，道：「有銀子流通？咱家聽得怎麼不太明白，難道你讓廣通錢莊沒有銀子流通嗎？」

  「我就算能，我也不敢這麼做啊！」

  郭淡呵呵一笑，又道：「只不過我大明現在有多少銀子？內相，您應該是知道的，許多地方都無法推廣一條鞭法，其原因就是當地百姓沒有銀子啊！」

  「那你不也是！」

  話說至此，張誠突然睜大眼睛看著郭淡。

  哪裡銀子最多？

  不就是海外麼？

  他可是知道海外計劃的，只不過後來得細節他並不清楚。

  郭淡笑道：「有銀子流通，錢莊才能夠興旺，就那點銀子再怎麼折騰也就是那麼回事，內相，您說是不是？」

  「那倒是得。」

  張誠呵呵笑道：「難怪你還坐得住。」

  郭淡笑道：「不瞞內相，這國內的銀子，我賺著都覺得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