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大棒加紅棗

  這小子先前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鬥氣和擺闊，而是早有預謀。

  他的目的就是要收購他們手中的糧食。

  談到這裡，梁馗他們已經是徹底醒悟過來。

  但可惜他們沒有早點醒悟過來，以至於方才被郭淡狠狠陰了一把，如今可真是騎虎難下呀！

  晚是晚了一點，但也證明郭淡其實有求於他們的，那他們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就範。

  「我還當你有什麼高招，原來就是這平倉法。」

  一個身著藍衫的中年男人不屑地笑道：「若是年年豐收之際，你這麼說，倒還有些誠意，但是如今年年都欠收，你這時候提出平倉法，那就欠缺一些誠意。」

  所謂的平倉法，其實就是防止糧食上漲或者賤賣，豐收之年，朝廷就會收購糧食，確保糧食不因此降價，要是欠收的話，朝廷就會開放糧倉，出售糧食，保證糧價不上漲。

  只不過這幾年潞王府修建，衛輝府的縣衙幾乎都破產，都拿不出糧食來，這糧價是年年上漲，百姓的糧食也被收繳的一乾二淨，沒有餘糧，又買不起糧食，從而導致出現這種混亂的局勢。

  郭淡搖搖頭道：「別說得如今是我在求你們，現實情況是恰恰相反，只要我現在拍拍屁股走人，後果的話，你們應該比我更加清楚，而我卻以七錢的價格收購你們的糧食，如此誠意，難道還不夠嗎？」

  「你！」

  那藍衫中年人一時語塞，又道：「你休要當我們無知，這一切都是你有意為之，你是故意在陷害我們。」

  事到如今，他們全然明白過來，這就是一個坑。

  郭淡明明繞去山西，怎麼突然大名府出來，明顯就是早有預謀。

  郭淡道：「我是帶著誠意來跟你們談的，而不是來跟你們吵架的，而且我的誠意還不止如此。」

  頓了下，他又道：「是！如今以這個價錢來收購你們的糧食，看著是低了一點，但是你們也不想想，從你們的倉庫裡面，到市集上，這裡面還有成本。」

  梁馗道：「你不是購買糧食接濟百姓嗎？怎麼又扯到市集上了。」

  郭淡笑道：「當然是接濟百姓，不然的話，我買這麼多糧食幹嘛，這裡的百姓根本沒有錢買糧食，至於怎麼個幫法，到時我自會告訴你們。我們現在談得是糧價。

  其實糧價的高低，不僅僅在於糧價，如果絲綢、工具、生活用品這些都降價，那麼我給的價錢，就更加具有誠意，我們可以向你們保證，一年之內，這些物價絕對低於現在的價格，並且跌幅要大於糧價。」

  梁馗驚訝道：「這如何可能？」

  郭淡笑道：「這一點將會寫到契約中去，若做不到，我補差價給你們。」

  這些地主聽到這裡，不禁相互竊竊私語。

  如果是這樣的，那這個價錢，還真就非常有誠意，免稅，同時降低物價，相對而言，這糧價是漲的。

  如今老百姓也買不起糧食，他們的糧食也賣不出去，運去開封府去賣，成本必然增加，原地賣給郭淡，這個價錢還是可以的。

  話說回來，就目前的局勢而言，郭淡其實還可以再狠一點，他們興許也得賣。

  梁馗稍稍點頭道：「若是如此的話，我們倒是可以考慮。」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

  郭淡笑道：「為什麼你的語氣，總感覺我是在求你們，我們給你們這麼優厚的條件，可不是白給的，你們怎麼不問問我的條件是什麼？」

  梁馗微微皺眉，道：「你有什麼條件？」

  郭淡道：「我對你們就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從今往後，廢除佃農制度，一律採用僱傭制。」

  「這不可能。」

  一人立刻站起身來，道：「若是這樣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可談的。」

  郭淡笑意一斂，面色嚴肅道：「若是這點不能做到，那的確也沒有什麼可談的，我就明說了吧，如果今日你們不答應我的條件，明日我就會派人來收稅，從今往後，在衛輝府就沒有免稅的土地，也沒有隱匿的土地，是誰的地，誰就得交稅，不管你們租給誰，那不管我的事，我就找田地的主人要。」

  薛老頭怒道：「你敢。」

  郭淡斜目看向薛老頭，道：「這位長者可是那賀知府的老丈人，薛舫。」

  薛舫哼道：「原來你知道老夫的身份。」

  郭淡笑道：「我當然知道，我方才不說那是給你面子，事到如今，你還敢如此囂張，你以為你女婿還回得來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女婿的官職已經丟了，聽清楚，是官職，而不僅僅是知府。」

  薛舫老目睜圓，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其餘人也皆是面色大變。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郭淡微微一笑，面色又緩和幾分道：「各位，你們都是衛輝府的名門望族，鄉紳、士紳，而我來此乃是為了振興衛輝府，我們應該是有共同的利益，而不是敵對的。

  你們難道以為我說得免稅，是不用交稅麼？不是的，朝廷還是會來收稅的，只不過是由我來幫你們交這稅收，不信你們可以去打聽一下，每年可是好幾十萬兩。

  光這份誠意，足以證明，我不是來對付你們的，如今這情況，要對付你們，也不是什麼太難之事，但這只會兩敗俱傷，那為什麼不合作共贏，我們將會讓你們變得更加有錢，而不是來剝削你們的錢。

  難道僅僅是因為我只是一個商人，我們就要與我為敵嗎？這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啊！」

  郭淡這是大棒加紅棗。

  梁馗思忖半響，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們得好好商量一下。」

  郭淡點點頭道：「這是當然，但是我希望最遲後天就能夠得到答覆，我等得起，百姓可是等不起。」

  梁馗點點頭。

  「告辭。」

  郭淡拱手一禮，然後便與徐繼榮、朱翊鏐轉身離開了。

  他一走，立刻便有人道：「梁兄，你不會是想答應他們吧？」

  梁馗嘆道：「不是我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選擇，我方才說考慮一下，也不過是給我們找個台階下，如果我們不答應的話，他既可以慫恿百姓來搶我們糧食，又能夠徵收我們的稅。再說。」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呆呆不語的薛舫。

  如果連賀知言都回不來了，只怕其它的知縣也都是在劫難逃，可見朝廷對郭淡的支持力度，壓根就沒有想過讓他們再回來。

  而郭淡他們出得梁家大院，發現門前是人山人海，他們的眼中透著期待和恐懼。

  郭淡露出自信的微笑來，朗聲道：「鄉親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在此鄭重的向你們保證，三日之後，絕望將會徹底在汲縣消失，只要你們肯努力，糧食會有的，衣服會有的，肉也會有的。」

  「這這是真的嗎？」

  百姓們仿佛都不敢相信，三日之後，絕望將會消失，這是魔法嗎？

  「嗯。」

  郭淡點點頭。

  百姓們當即是喜極而泣，彼此拽著對方的衣服，激動之情是難以言表。

  就憑那幾十車銀子，他們對郭淡是無條件信任。

  郭淡笑道：「你們先回家去，明日來縣衙來看通知，我現在還有很多事要準備，就先告辭了。」

  言罷，他便上得馬車。

  朱翊鏐、徐繼榮也都擠了上去。

  「喂，你們跑我這來幹嘛，坐自己的馬車去。」

  「淡淡，一個人坐一輛馬車多無聊。」

  「說得是。」

  朱翊鏐又問道：「郭淡，你那些銀子從是哪來的？我怎不知道你這麼有錢，是我皇帝哥哥借你的麼？」

  「小聲點」

  郭淡謹慎的往窗外看了眼，又低聲道：「就前兩車全都銀子，其餘車下面都是石頭。」

  朱翊鏐聽得一驚，道：「你膽子還真不小，當時他們多看一眼，豈不是就穿幫了。」

  郭淡道：「結果就是他們沒看。」

  來到府衙。

  董平見到朱翊鏐，急忙站起身來。

  朱翊鏐擺擺手，道：「在這裡叫我阿坤就是了。」

  這廝如今當阿坤當上癮了，雖然王爺的身份令他變得無比尊貴，但是阿坤讓他更加自由，想幹嘛就幹嘛，也不用在乎別人的目光。

  董平點點頭，又坐了回去。

  郭淡傲氣一斂，向董平抱拳道：「卑職參見鎮撫使。」

  董平嘆道：「你一聲卑職可真是讓我五味雜陳，真不知誰才是卑職啊！」

  郭淡訕訕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奉命前來幫幫忙，這些天若無大人您在此鎮守，卑職又豈能如今日這般從容。」

  董平道：「這你就別謙虛了，我來之前，你不都已經安排好了麼，你可別說那些帶頭鬧事的，你都不認識。」

  郭淡尷尬道：「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大人。」

  他沒有派人過來，他只是收買了一些人而已。

  這董平可是錦衣衛三巨頭之意，就郭淡那些勾當，焉能瞞得過他。

  董平一揮手道：「行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哦，我問的是有關治安方面，其它的我不管。」

  他可不想待在這裡，郭淡只是一個小小校尉，但是在這裡的話，他就聽得郭淡的，因此他只想早點完成自己的任務，回京師去，他只是過來壓陣的，等局勢控制住之後，他就會馬上回京，他可不會在這裡待上一年。

  當然，即便他離開這裡，這方面也不會交給郭淡，郭淡當初在朝廷已經說得很明確，這方面他不管，如果他要管的話，他也來不了這裡，財政、軍政都在你手裡，那這片土地可就真不是大明的。

  郭淡稍一沉吟道：「關於官兵方面，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調整，只不過我將會收回朝廷擁有的一切田地，然後承包給別人去種，官兵不再需要屯田，我將會他們平日所得折銀髮放給他們，且待遇絕不會比現在少，另外我希望抽調出一部分人來專門維護當地的治安。」

  董平問道：「就僅此而已嗎？」

  郭淡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