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捕殺

  公主府著火的消息自然是瞞不住的，畢竟大半夜的火光沖天

  這要在平時肯定有不少人會議論一番，但是如今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這上面，因為蝗災到了。

  零星的蝗蟲甚至都落到了長安城內。

  還有一方面就是除了「害蟲榜」，街面上又貼上了「滅蝗榜」，上面寫了滅蝗六法。

  其中最令人震驚的當屬最後一條，蝗蟲可食，且鮮比肉糜。

  這才是最讓百姓震驚與眾說紛紜之處。

  李世民著急忙慌的來了一趟，見秦壽和高陽沒事兒，安慰了幾句，轉身就要走。

  滅蝗十萬火急！

  見岳父要走，秦壽連忙攔住，又給李世民說了一些滅蝗的細節。

  「岳父，那個運糧的人得換一下了」

  「為啥要換？」

  「如此可靠之人，終究還是放在身邊心裡踏實，他在我睡覺心安。」

  「」

  高陽聞言，身體不由一震，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李世民扶著額頭，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匆匆去離去。

  這讓秦壽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令人欣喜的是，岳父隨行還送來了收購糧食的十萬貫錢，雖然不是太多，但想想岳父不過是個地主，已經夠可以了。

  長安以幾里地之處。

  此時人群烏央烏央的在涌動。

  這幾日，「害蟲榜」和「滅蝗榜」讓無數的百姓知道了蝗蟲是害蟲，更可以被捕殺，心中之火早已燃起熊熊烈火。

  如今聽說陛下竟然親臨滅蝗，更是吸引了無數的百姓前來滅蝗。

  場面極度的壯觀

  皇帝，長孫無忌，房玄齡，魏徵這些朝中重臣全都在，軍士更是隨處可見，左右屯營、左右羽林軍，左右龍武軍的全被李世民調了過來。

  三省六部的人也來了，房遺直、長孫沖也赫然在列。

  「清光祿大夫，房遺愛怎麼沒來？」長孫沖房遺直道。

  「你找他做甚？」房遺直眉頭一挑。

  這傢伙今天怎麼想起問自己弟弟了，以前不是很不屑嗎？

  「沒事兒，我就問問。」長孫沖笑了笑。

  高陽公主府著火，他就想問問秦壽怎麼樣。

  「」房遺直有些疑惑。

  秦壽沒有來，對於滅蝗這種事兒，他其實不感冒，現在的他更在乎的是回購糧食，他堅信糧價會漲的。

  當然李世民也不會讓他露面。

  與此同時，儒家的眾多門生去全都來了，其中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不在少數。

  聽說陛下竟然出城滅蝗了，這些儒生們便怒不可遏的要衝過去阻攔。

  他們甚至找來了大儒孔穎達。

  孔穎達乃孔子的第31世孫，出生在這樣一個有文化教養的家庭，耳濡目染學習儒家的文化，絲毫沒有紈絝子弟的習氣

  他本來不是一個爭的人，但是在這一點上卻是不能容忍的，不由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蝗災之下，陛下為何會出城滅蝗呢？」

  大儒孔穎達臉色陰沉的可怕，眉頭皺的能把人夾死。

  那那些圍著的儒家門生門一個個憤懣道：

  「還不是那什麼害蟲榜鬧的？這段時間害蟲榜和滅蝗榜鬧的人盡皆知！」

  「滅蝗？莫要說笑，蝗蟲怎麼可能滅殺？」

  「就是，我等希望先生您能勸一下陛下，別在搞什麼滅蝗了，勞民傷財，」

  孔穎達點頭，「是該諫言勸勸陛下了。」

  他緊接著又問了一句：「魏徵上諫言沒有？」

  「沒有！」

  孔穎達不由一怔，眼神中似乎閃過一抹疑慮。

  可惜，這群儒生們被軍士阻攔在外。

  但是他們仍不放棄，在外面大聲背誦《春秋繁露》和《尚書·微子篇》。

  「其大略之類，天地之物，有不常之變者，謂之異，小者謂之災，災常先至，而異乃隨之，災者，天之譴也，異者，天之威也，譴之而不知，乃畏之以威……」

  「天毒降災荒，乃天帝懲罰」

  這讓李世民十分頭痛。

  不僅如此

  士族高門的人聽說之後也全都來了，只是他們沒有靠近，只是遠遠的看著。

  自從李世民頒布了科舉改革詔書及賑災糧事情之後，五姓七望等士族高門對李唐皇室的態度一下子變了，變得極為的冷淡。

  所以，此次滅蝗，即便他們有門人無數卻也只是冷眼旁觀

  他們學的何嘗不是儒家之言，又何嘗不曉得，滅蝗會開罪儒生們，掀起軒然大波，但是他們什麼也沒有說，就這麼看著

  還有一些附近的地主和豪紳們也過來了。

  他們到底要看看陛下怎麼滅蝗。

  蝗蟲終於還是來了，遮天蔽日

  初看遠處蒙蒙一片，越來越近

  剛剛還是晴空萬里，轉瞬之間天色便黑了下來

  緊接著人們最先聽到的聲音，嗡嗡振翅之聲，猶如沙塵暴一般撲面而來，

  所有的民眾全都安靜了下來。

  「咕嘟！」

  在場的人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全都禁聲

  就連那些士族豪門和儒家門生此時的面色也全都變了

  這場面

  這就是蝗蟲的聲音嗎？

  怎麼這麼大？

  簡直就像是地獄的妖風！

  所有人都被蝗災的場面給驚呆了，心中的驚懼猶如潮水一般將他們浸入水中，無法喘息。

  人們的驚魂不定的看著這場面，驚呼道：

  「我的天啊，太嚇人了！」

  「這種規模我們真的能捕殺嗎？」

  「老天爺，這得有多少只蝗蟲啊！」

  「要死哦，這麼多，會不會把人給吃了？「

  此時

  即便是之前看過街道上貼的害蟲榜，當初也曾大放豪言滅蝗的人此時也膽怯了

  那些當官的和當兵的此時看著天空，手也不住的發顫，心臟怦怦直跳。

  直到蝗蟲在他們眼前落下的時候。

  他們還沒有回過味兒來。

  當官的尚且如此，更別提老百姓們了。

  便是李世民此時心中也是直突突。

  「呼~」

  他的眼神明滅，深吸了一口氣。

  南征北戰這麼多年，豈能被蝗蟲給嚇到？

  自己尚且可退，那些種糧的百姓們可有退路？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李世民半步未退，反而迎著蝗蟲走了過去。

  皇帝尚且如此，下面的軍士見狀頓時血往上涌。

  圍觀之人眼神灼灼的看著他們，等著看到底如何滅蝗。

  「哼！」

  而在士族高門和儒家門生的眼裡，就算李世民直面蝗災又能怎麼樣？

  難道蝗蟲真可滅？

  不過是在做做樣子罷了。

  他們想來，捕捉蝗蟲不過是鳴金，火燒，等辦法，在蝗蟲如此高密度的情況下，必然收效甚微，

  可很快，他們的眼神便詫異不已。

  這是什麼東西？

  只見李世民同和軍士們一起拉起了一樣東西。

  軍士們彼此合作撐開了一張張接在一起漁網，細紗做成的攔網。

  他們每個人手裡拿著木棍撐起來，然後舉高，直面蝗蟲

  百姓們也同樣如此，只是他們舉起的是由破布、草蔑組成的網兜。

  這些東西製作之法其實在滅蝗六法中早已公布，只是由於時間短暫，大家真的是能找到什麼東西就用什麼。

  然後

  肉眼可見的那些蝗蟲就像是水流一般落在了網中，細紗中，破布中

  「我的天，好多蝗蟲啊！」又人驚嘆道。

  「攔下來了，攔下來了」

  「真的攔下來了」

  「嘩嘩嘩」大量的蝗蟲碰到那些網，自然而然的就掉落下來。

  這讓那些官兵們和百姓們振奮不已

  此時人們終於反應了過來

  這一刻，人們如此近距離的看著那些被攔下來的蝗蟲。

  真的可行！

  原來蝗蟲真的可以被攔下來。

  李世民也在一怔之後，眼神猛地一亮，他有些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自己都沒想到了竟然真的有效。

  雖然他相信秦壽所說的蝗蟲之言，但是對於捕殺蝗蟲卻是沒有太大的信心，在他看來這些措施更多的是給百姓們一個滅殺蝗蟲的信心罷了。

  如如今看來，竟然真的有效，雖然不可能全都攔下來，但是遷徙的蝗蟲嘩啦啦成堆的被攔下來，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人們驚奇的發現，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東西，竟然將大批大批的蝗蟲給攔了下來。不由興奮起來

  邊上早已燃燒起了大火，那些被攔下來的蝗蟲，如同柴草一般被投入烈火，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好，太好了！」

  「還特麼還神蟲？我呸」

  「對，應該叫害蟲！」

  「真過癮，原來蝗蟲還可以這樣滅殺！」

  「再加班勁兒啊，多捕殺一些蝗蟲，我們的糧食就少被糟蹋一些！」

  「這東西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麼」

  百姓見狀，場面一下子輕鬆了起來

  現場叫好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這

  四周，那些士族高門的人愣住了

  那些儒家門生也愣住了

  這一刻，所有人的人都呆住了，像傻了一樣。

  這竟然真的阻擋住蝗蟲？真的能滅殺蝗蟲？

  見所未見，曠古未聞！

  片刻之後，他們終於回過了神。那些士族高門的人看著站在遠處的李世民，神色有些恍惚，他們的內心竟然湧現出一絲焦躁和忌憚，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那些儒學門生門此時看著眼前的一幕，氣得全身顫抖，臉色蒼白，

  「造孽啊！」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儒家董仲舒言此乃神蟲，如此大肆捕殺，必然會惹怒上天的」

  「古往今來，蝗蟲爆發，都是陛下替萬民向神靈謝罪，如今綱常何在啊！」

  「亂了，全都亂了！「

  而受到鼓舞的李世民此時卻是臉色發紅，他朝著百騎司的人喊道「那邊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百騎司有人回應道！

  「全都放出來！」

  然後

  眾人傻眼了。

  這特麼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