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盤算

  羋固瞳孔微微一縮，眼裡露出一絲震驚之色。

  丹藥！

  竟是丹藥！

  當今世上，能煉丹藥者唯有秦子越一人！而他便疑似山門中人！

  而他煉出的丹藥似乎完全不能和眼前的這顆比。這顆丹藥圓潤光潔，甚至有幾道金紋覆於其上！他雖不修行，卻也識得好物。

  這丹藥不俗！比秦子越煉得都好！

  所以……

  他望向淼淼，仔仔細細打量一番後，不由心驚。

  眉眼間竟是跟大帝姬有幾分像！

  難不成真是皇室貴女？可皇室貴女為何會流落在外？

  他垂下眼，將情緒遮掩。

  天子一脈延續快千年，皇室子弟不知凡幾，分家子弟更是無數。像大家族內，後宅生點個齷齪，讓一個孩子流落在外被山門人撿到養大似乎也並不稀奇。

  是了，定是這樣的。被自家人拋棄不稀奇，稀奇的竟是能被傳說中的山門中人撿到、養大，這才是最稀奇的地方！

  想到眼前小姑娘許和山門中人有關，羋固的眼裡隱隱生出幾分忌憚和火熱。

  忌憚於山門中人的神鬼莫測，又火熱於他們的本事。

  那個秦子越雖從未承認過自己是山門人，但手段行事無一不透著不凡。那等化腐朽為神奇的醫術，那等將草藥凝練成丹的奇思構想若不是山門中出來的，又是從哪出來的呢？

  而眼下……

  他身子微微傾出窗子，看了看懸浮著的丹藥，臉上的冰霜慢慢褪去，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絲讓荀日等人看不明白的笑容。

  這個也會煉丹，這不更好地證明了，煉丹乃是山門之技嗎？

  秦子越果然是山門中人！

  而這個姑娘也是！

  修士與修士也是不同的，這山門子弟自然與旁的修士不同。國君頭風時常發作，若此人醫術比秦子越高明的話，倒也能給上幾分薄面。

  畢竟，她是姬氏，不是嗎？皇家的面子總是要給上幾分的。

  嗯，此去帝都，且觀察看看，若她出手能治好大帝姬，倒可引薦於國君，送她一場富貴。

  心裡盤算好一切，他便緩緩從馬車上下來，姿態依然倨傲，可較之剛剛卻是緩和不少。

  他下得車來，又將淼淼打量了一番，心下越發肯定，淼淼並未撒謊。

  這衣物用料雖不識，可光彩流溢，一絲褶皺都不會起。面料輕薄，顏色明亮，一看便不是俗物。

  再見她手上戒指，那端得是做工精緻。雖無珠寶之光滑，可雕刻工藝不凡，竟將一塊細銀打磨出青竹模樣，栩栩如生的，似活物般。

  若淼淼得知他此刻心聲，必是要為自己的須彌戒吐槽上幾句。

  千年沉澱，一平方只產二三十克的冷玉秘銀竟被當作普通細銀，可不要叫屈麼？

  「原是姬氏貴女，倒是在下魯莽了。」

  他雙手交迭，行了一禮，態度雖依然傲慢，可讓堂堂冢宰熊行禮，倒也算稀奇了。

  淼淼動也沒動，坦然受了他這一禮。如此態度，反而倒是讓羋固高看了一眼。無論是不是修士，可畢竟是皇室血脈，這種高貴傲慢是與生俱來的。

  「貴女這回是隨我等一起去帝都嗎？」

  行了禮後，他便問道：「可要我安排人，先通知陛下呢？畢竟貴女學成歸來，這也算喜事了。」

  「不必了。」

  淼淼道：「我只知我出自弘農姬氏，至於是不是皇室貴女還有待商榷。皇室血脈可不容混淆，再者是與不是也沒什麼打緊的。」

  這口氣傲慢極了。

  可羋固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那秦子越也是傲慢到不行，畢竟是山門裡出來的，掌握著世間真理，傲慢一些才正常。

  不過由此可見，山門中不看門第，也不看重血脈，果然是一群難以控制的人。

  壓下心頭諸般思緒，他清了清嗓子道：「天下姬氏出周氏，貴女自謙了。」

  頓了頓又道：「既是貴女，自與旁的修士不同。來人呀，再備車馬，遣兩婆子婢女過來伺候。」

  「多謝冢宰。」

  淼淼隨意回了一禮，「我已築基，不似凡人嬌弱，可御劍而行。」

  這話就打臉了，所有人都覺淼淼太猖狂了。

  冢宰如此給你面子，你還端起架子來？

  可哪裡曉得，羋固不但未生氣，反而越發覺得眼前的小姑娘是學了大本事回來的。

  處在高層的人，心思要較旁人複雜，簡簡單單的事也能想到三四個維度里去。淼淼越是傲慢，越是不將他們放眼裡，其身份也越發讓人肯定。

  而不管是姬氏貴女還是山門子弟的身份可都是讓這些貴族忌憚的地方。鬼知道那個傳說是不是真的？萬一元嬰修士真能不受天地法則約束斬殺他們呢？所以得罪山門子弟明顯是不智之舉，還是客氣些著好。

  見淼淼不願坐車馬，羋固也不勉強，一番客套後，一行人便啟程出發了。

  令淼淼感到意外的是，這回去帝都，除了有一大群修士士兵跟隨外，竟還有許多婢女。只是這些婢女神色看起來都很忐忑，淼淼稍一打探，便明白她們的惶恐是怎麼回事了。

  這些都是祭品，都是從平民百姓家中挑選的良家未婚女子。就算此番去帝都治癒大帝姬成功，這些婢女不用全獻祭，但也會被隨機挑選幾個出來供奉給上蒼。

  活人獻祭，這是何等殘忍的事？治好大帝姬的是醫者，可楚國人卻只想著獻祭鬼神。

  成功了，要獻祭鬼神感恩；失敗了，是獻祭不夠，得多多加上獻祭品……

  這等野蠻、慘無人道的做法除了能增加魔氣、怨氣外，還能增加什麼？

  淼淼垂著眼，將情緒斂進眼底，心裡已默默打定主意：無論成功與否，她都要阻止這種野蠻行徑！

  楚國到帝都要經過澤國，路途不算遠，但對於這些凡人來說卻是遠到不能再遠了。淼淼等人雖可御劍，但因著要保護這些凡人貴族，也只得步行。

  天氣已經逐漸炎熱起來，修士雖不畏這等程度的嚴寒酷暑，但總是烈日當頭，行路艱難，很是辛苦。

  走了兩三日，淼淼見到大家精神便大不如出發時，想了想，便煮了點紅豆，將荀日找來，做了點冰塊後，做了紅豆蜂蜜刨冰給大家吃。

  淼淼也不小氣，做好了冷飲，給凡人也送了些去，而當羋固望著紅豆上淋的紫菱蜂后便抓狂了……

  如此好物，怎人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