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過去的心魔

  水汽氤氳，蒸騰的人臉都發了紅。淼淼躺在浴缸里，只覺疲憊不堪。被打入秘術的地方已完全痊癒，可她卻總覺得提不起精神來。

  這樣的秘術對身體的傷害其實並不是很大，但是對神識的傷害卻很大。淼淼此刻深刻地感受到，有什麼東西纏在自己的神識上。儘管已做了清除，可到底還是留下了痕跡，且用心感受下，便覺纏繞在神識上的黑線並未完全消退。

  雖是淡淡的，幾乎無法讓人察覺，但是未徹底抹去他人秘術印記卻提醒著淼淼，這個世界雖落後，可秘術一樣詭異可怖，是能要自己命的。

  她不知這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只能想著晚點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徹底清除這玩意。

  人受了傷，雖被自己治癒了，但到底是受過傷，流過血，受過驚嚇，人這會兒被熱水一泡只覺困頓得不行。不知不覺，便迷迷糊糊起來，似要睡著了般。

  「為什麼不用你的秘術？！」

  就在淼淼努力與睡意做著抗爭，想努力起身穿衣回屋睡時，一個聲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你領悟的劍意與劍域並不是你的，那是靜岳道人的！

  你的劍毫無殺意，你軟弱不堪，甚至不敢用最狠戾的秘術回擊敵人！淼淼，百年了，你竟毫無長進，這就是你堅持的道嗎？！這道是錯的！」

  「誰？」

  淼淼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古樸的大殿中坐著一個人。

  他一身白色的道袍上繡著的祥雲刺痛了淼淼的雙目。

  「師父！」

  這裡是無極門最高峰的主殿，無為堂！

  她……

  是在做夢嗎？

  低頭看自己，身上法衣秀美，身姿纖長，這儼然是自己成年後的模樣。

  夢？幻術？還是那秘術的後遺症？

  「師父！」

  另一個白衣男子跪下，「師父，師妹宅心仁厚，莫說是殺人便是打人都不曾有過。師父既已呵護她百年，為何現在又要苛責師妹？師父，師妹是我們捧在手心長大的，是我們對不住她，讓她孤身一人來到這裡……」

  「大師兄？！」

  淼淼紅著眼。無論什麼時候，大師兄總是維護自己，哪怕自己不願去除妖。

  末法時期的滄瀾大陸妖魔橫行，自己心中膽怯，又無法從上一世的記憶里解脫，便固執地留在門中，為此，負責除妖人事安排的大師兄總是被其他門派之人指責。

  自己身為滄瀾大陸的天才卻只龜縮在門派，如此高的戰力不為人間正道效力，自是要引起非議的。

  只是這一切，都被大師兄與師父擋在門外，他們就像自己幼年時那樣，一直將自己當成小孩，細心呵護，生怕自己受一點傷害與委屈。

  是的，自己是任性的。

  來到滄瀾大陸的前二十年，她沉浸在第一世的回憶里，拒絕與師門任何人有情感的締結，生怕生出情分再失去。無月仙子最大的軟弱並不是怕死，而是怕失去。

  第一世，她生於富裕的江南，父母雖然都只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大富大貴的日子沒有，可卻也吃穿不愁。

  父親少言卻總默默為她打點好一切；母親慈愛，事無巨細皆料理妥帖，雖是小民之家，可卻也是父母捧在手裡的小公主，千般萬般呵護著長大的，乍然失去哪能受得了？

  再者，她為家中獨女，一想父母年歲漸長，白髮人送黑髮人，將來無依無靠，便覺心如刀絞。她也想快活起來，但想要做到卻是千難萬難，再與旁人親近便難抑心中恐懼，生怕再失去。

  後來，師門眾人待自己極好，大師兄與大師姐耐心開導，小師弟小師妹長長陪伴，這才慢慢緩了心中疼痛，開始接受重生的事實。

  只是心結並未真正散去，甚至連第一世意外死亡的陰影也未散去，漸漸，她便再也不出門，去的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山門一百里外的赭山採取草藥。

  而也就是在那一次，她在滄瀾大陸遇見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戰鬥。

  師父說她的劍無殺意是真的，是無影劍原主人的劍意也是真的！

  她並不是真正領悟，只是無影認可了她，將原主人的劍意給予了她。

  她那樣懦弱的內心是不可能悟出那樣充滿殺意的劍氣的！

  就好比她可殺萬人的秘術，而她卻不敢用。

  水利萬物亦可控萬物，人體70％都是水，她的水系靈根已開發到覺醒狀態，自也可操控人體內的水分。這秘術她曾用過一次。

  那是一個墮魔的修士，被逼入絕境的她，情緒崩潰，忽然暴走了。

  而就是這次暴走間，她使用了這秘術。

  魔修死了，而一向與她親近的小師妹也死了。

  他們都死在了自己的秘術下，只因自己情緒失控，操作失當，師妹被她一同殺死了。

  珠圓玉潤的師妹變成了一具乾屍，雙目圓睜，死狀可怖且悽慘，那雙被蒸乾水分的眼珠子暴突在外，變成一片灰白色，無聲地控訴著她的殘忍。

  那一刻，她感到了天道對自己的厭惡，也感到了隱藏在自己心中的恐懼已成了心魔。結丹時，她並未勘破心魔，是大師兄化去半身修為將自己拉了出來，為此，本也是驚才絕艷的大師兄二十多年都未有半寸長進，這都是她害的……

  她的劍再也無了殺意，本就宅的她再也不敢出門，只拼命研究農業，只期靈米稻穀能多救活一些人，減輕自己的罪過。

  來到這裡，幾次遇難，她都沒想起過秘術，這個逆天之術被自己排斥了，遺忘了。

  她寧可自爆也不用這秘術，她不敢用，她怕想起可愛的小師妹。

  垂著眼，跪在冰冷的地上，面對師父的責問，淼淼說不出一個字。

  師兄的求情聲還在繼續，漸漸，又聽見師姐的聲音以及師門眾人的聲音。淼淼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這都是幻覺，可哪怕是幻覺卻也捨不得去勘破。

  自己終究是那個弱小的獨生女，這百年，自己的確毫無長進！

  坐在上位的師父久久不語，過了許久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痴兒，此界已不是滄瀾而是孤雲。你若不反抗又如何行功德之事？

  你忘了靜雲大師所說的話了嗎？殺一人救千人！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痴兒，回去吧，領悟出自己真正的道心與劍意，你我師徒自有見面那一日！」

  繡著祥雲的寬大衣袖揮出，再睜眼時，淼淼發現自己仍在浴缸里，而自己的臉上已滿是淚水。

  她摸了摸垂掛在脖頸間的寶葫蘆，那裡傳來的熱度幾乎要將她灼傷。

  她將葫蘆拿下，發現葫蘆變得光滑翠綠了起來，一絲紅色的血線隱匿其中……

  垂下眼，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剛剛的師父師兄應該是真的，而師父要自己去尋自己的道，不要再畏懼殺戮……

  心頭血，功德，有為天下蒼生舉劍的覺悟……

  這三點才是開啟寶葫蘆的方式！

  感覺還是有必要交代下女主的過去，畢竟領悟出真正劍意和劍域的人越級挑戰不是夢！女主沒有，所以這劍意並不是她自己的，別嫌我囉嗦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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