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惡鬥

  天邊紅日西斜，餘暉灑在水面上，冷清清的河被染成了鮮血的顏色。

  耳邊是蒸騰著的廝殺聲，眼前是鮮血迸發的殺戮，渾身被汗水濕透的淼淼知道，此刻恐懼毫無益處，她必須冷靜下來，然後離去。

  不然……

  下一個倒在河流里的人就該是自己了！

  手腕輕輕轉動，一張遁地符剛捏到手裡，忽然，人群中那個金丹修士朝這邊望了過來！

  登時，心臟似被人捏了一下般，爆裂間連頭都痛了起來！

  是神識攻擊！他們發現我了！

  這個意識讓淼淼大駭不已！立即捏爆自己手裡的遁地符，一個閃身，人影沒入土中，再出現時已到了森林深處。

  也得虧她上輩子種田種出了名頭來，累積的財富不少。不然像這種高級的遁地符哪裡會有留存？也幸得她這已是第三世為人，神識遠遠強過一般修士，不然剛剛那一下，即便不死，人也會變成痴呆！

  好可怕的洞察力！淼淼隱隱意識到，在這個亂世里，或許神息符並不能很好的隱藏自己。因為這些人過慣了刀光血影的日子，其直覺根本不是那個和平年代的人可以比的。剛剛那人未必是真得發現了自己，但就一記試探也足夠讓人提升警惕了。

  將乾坤袋裡的水壺拿出來，剛剛弄的那些食物是沒有了，只有剛剛捕魚時裝的水還能再糊弄下肚子。受了一番驚嚇，又一番奔波，肚子更是餓得厲害，胃部像火燒般，灼得她嗓子都疼。

  發狠般地灌了幾口，將身上的腰帶又勒了勒後，她忽然笑了。

  第一世，下鄉與農人交流時，老輩人曾說過舊時代餓得勒褲腰帶的事。當時聽了，也只是感嘆舊時代百姓生活不易。可眼下，當自己也開始勒起褲腰帶時，淼淼才明白，飢餓到底是一種多可怕的感受。

  必須找點吃的！

  她拿著自己的無影劍，小心地撥開叢林裡的藤蔓，放開神識，仔細探索著。夜幕籠罩下的森林幽暗至極，有種說不出森然恐怖，誰也不知隱藏在黑暗中的危險會什麼時候撲過來，她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努力尋著可以果腹的東西。

  「啊，這是如意果！」

  尋了半個多小時，淼淼終於發現了一個她認識的植物。

  如意果，如意樹所結果實。因形如如意，故以此為名。此樹品階等級不高，除去可食用的果子外，剩下最值錢的是樹皮。這種外表光滑的樹皮可用來做回春膏，可起到駐容養顏的功效，在滄瀾大陸倒也算有點名氣。

  淼淼的愛好就是種田養殖，這樣的東西自然認識。見到這樹的第一瞬，她差點高興地蹦起來，身體也湧現出了力量來。爬上樹，摘下一個如意果在身上擦了擦後，便迫不及待咬了一口下去。充足的靈氣造就了此地物種的上佳品質，哪怕是一個野生的如意果也是汁水豐沛，味道甘甜如蜜。

  狼吞虎咽地將一個如意果吃下，還未來得及伸出手再度採摘，忽然一陣陰風掃過，只覺有什麼東西從背後襲來！

  她一個閃身，手中無影劍下意識地反手彈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伴隨著火星四濺將森林的幽靜打破。

  下過雨的森林濕滑得很。忽如其來的襲擊令她腳下不穩，在這反手抵擋間，直接從樹上掉落。地上的藤蔓忽然瘋長，像是有意識般自動結網，接住了落下來的淼淼。

  落在網上的淼淼還未來得及喘口氣，那股腥風再度傳來。

  身子一滾，藤蔓收緊，轉眼結成了一個巨型藤球，落在地上，堪堪躲避過了對方的襲擊。

  「什麼人？！」

  與木相關的東西淼淼都可以操作，若不是她有這能力，剛剛那一下足以要她命。她一臉寒霜地望向前方，只見幽暗中兩隻黃橙橙的眼睛正閃著幽光，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瀰漫在周邊，好似腐肉的味道。

  「妖？！」

  望見這雙眼睛，淼淼登時緊張無比。

  在她的記憶里，被狼妖貫穿心口也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的事，而眼下……

  她這是又遇上妖怪了？

  死死地握住手中劍，空餘的那隻手已捏住了一張火符。高級火符已不剩多少，畢竟來這之前她已經過了一番惡鬥，所以，火符要算著用。

  「桀桀！」

  就在淼淼大腦飛速運轉著時，對方開口了，「人類的幼崽，乖乖就擒，本王給你一個好死法！」

  淼淼未應話！

  眼下這情景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有這時間，不如想想怎麼脫身。

  幾張火符被一根透明的絲線串聯在一起，她嘴裡應了聲「呸」後便開始四下亂躥！狼妖開始追逐，速度極快！淼淼剛剛看得清楚，這狼妖已能直立行走，已幻化出了人類的爪子，按照滄瀾大陸所學知識來看，這狼妖起碼有半步金丹的修為了。

  她不敢大意，儘管躲得很狼狽，看起來毫無章法，但實則心如明鏡，每一步都在為下一步反擊做著準備。狼妖速度太快，她直接扔火符必不能擊中，既如此，不如布下一個連環起爆火符陣，如此活命的機會或許還大些。

  幽暗的森林裡，兩個身影前後追逐著。「唰」的一下，又是堪堪躲避掉致命一擊的淼淼只覺手臂上疼得厲害。修為差距太大，不被抓住只是利用了對方戲耍獵物的心理。但這一下，讓她意識到，對方要動真格的了。

  鮮血順著手臂滴落，更激發了狼妖的妖性。一雙黃橙橙的眼已慢慢泛出紅光，嘶啞難聽的聲音傳來，「桀桀，遊戲到此結束，本王餓了，該進餐了。嘖嘖，從哪吃起好呢？女娃子的血真香……」

  它伸出手舔了舔手指上鮮血，一臉陶醉，「不愧是人類純潔的少女，這血真美味。嘖嘖，不若你跟本王回去，當個嬌嬌娘？若盡興了，興許本王可放你一命。」

  淼淼一陣噁心，忍不住譏諷道：「是個妖也就罷了，想不到還是個色狼。」

  「嘖嘖，這小嘴可真利索。待我把你舌頭咬下來，看你還嘴硬！」

  說罷五指大張，一股腥風伴隨著一股強大的氣浪朝淼淼襲來！

  就是現在！

  淼淼眼睛一眯，猛地一個打滾，手捏法訣，嘴裡輕呵了一聲「爆！」

  紅光四起間，短促連續的爆炸聲撼動著大地，仿似天崩地裂般，森林的上方一群鳥類飛騰而起，離開了這危險的是非之地。

  淼淼捂住傷口，不敢去做任何檢查，立刻掐了一張遁地符，逃竄而去。

  一場惡鬥，又受了傷，身上靈氣所剩無幾。她艱難地翻出一顆丹藥塞進嘴裡，一番調息，稍稍凝出一點靈氣後，便抬手給自己治療。傷口轉眼間癒合，若不是身上法衣上還沾著血，仿佛剛剛猙獰的傷口只是幻覺一般。

  淼淼宅家百多年，打架或許不行，可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卻是學個十足，而且還開發出了自己獨特的法術。這手癒合術便是她獨有的看門絕技。

  無論多重的傷，什麼樣的毒，她都能靠這法術化解。所以在滄瀾大陸，她除了是凡人敬畏的無月仙子外，還是道門中最令人敬仰的無月仙醫。

  只是眼下的自己可有些狼狽啊！

  淼淼自嘲一笑，剛要起身卻是眉頭一蹙，猛地一個翻身，手裡無影劍脫手飛出，直接擋在自己背後，「刺啦」一聲，火星四濺的模樣一如剛剛。

  「你！」

  淼淼瞪大眼！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頭狼妖居然追過來了？！怎麼可能？！自己的遁地符都是高級貨，一張遁地六十里，這狼妖怎追得這麼快？

  「桀桀！」

  狼妖怪笑著，渾身都是血，顯然剛剛那一下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而鮮血讓這頭狼妖越發癲狂兇猛。

  「本還想讓你死個痛快！但你竟然，你竟然！」

  狼妖的臉扭曲了，「敢弄壞我這麼漂亮的皮毛！殺了你，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它再也不保留，猛地撲過來，嘴裡忽然吐出一個極大的火球，速度之快，讓淼淼根本無法抵擋！

  淼淼呆坐在那，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慢了。

  她怔怔地望著飛來的火球，前面兩世的記憶如走馬觀花般在眼前閃過。

  昔年那個考上農業大學的自己，那個進入研究所的自己，那個發誓要追上袁爺爺讓所有人都吃飽肚子的自己……

  那個重生在末法時代哭泣的自己，那個被師父師兄鼓勵又重新振作的自己，那個發誓要完成第一世理想的自己……

  到此結束了嗎？

  她緩緩閉上眼，嘴角划過一絲自嘲。

  第三世可真是短暫吶。

  可惜……

  活了三輩子，自己還是沒能完成理想，也沒能追上袁爺爺的步伐，自己真是太失敗了……

  那麼……

  她猛然睜開眼，臨死前再拉個墊背來祭奠她的理想吧！

  似是恨意給了她力量，忽然靈力暴漲，她猛地揮劍，強大的劍氣竟將火速飛來的火球彈飛。然而，這一記，也徹底耗光了她的靈力，身子一軟，人倒了下去。

  狼妖的爪子朝她的心口伸來，淼淼茫然地想著：又朝這裡下手，嘖，這些妖……

  還真是一模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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