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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5:01 作者: 一個點兩個點三個點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司望咬牙切齒。

    蘇白晃晃腦子裡不合時宜的「謝謝你因為有你」,倒也沒回眼看司望:「晚上我請你吃燒烤。」

    「嗯,為什麼?」司望警惕。

    蘇白把大衣撂下,脫掉外邊的長褲,再掀開被子躺上床:「祝你生日快樂。」

    第9章 9.0

    蘇白快要睡著時,感覺到身側的床鋪一沉。

    司望躺到了他旁邊,身子暖烘烘的,散發著沐浴露的香味。

    蘇白放心地沉睡過去,也放心地讓司望抱住了他胳膊。

    司望一直沒啥安全感。

    哪怕他不恐高,站天台邊緣放紙飛機都還氣定神閒;也不怕黑,之前有次蘇白來易感期,但等倆人都下課天已經完全黑了,到旅館的小徑沿途沒有燈,司望就拎著蘇白大踏步往前,覺察到蘇白打哆嗦,還不遺餘力地嘲笑他。

    不怕火,不怕鬼,不怕任何未知的或者對生命有威脅的東西。

    可以說是膽子非常大的一人,大到無法無天。

    但他就是沒有安全感。

    室友去世後的那些天六神無主,遊魂一樣飄;接到家裡難得打來的關懷電話,也會默默地傷神。

    蘇白在這樣那樣的時刻,為司望起到的作用無非是「陪伴」二字。

    讓他不要太想千里之外的家,讓他不要為室友的死而自我愧疚。

    但是蘇白能提供的陪伴也不多,一個肩膀,一條胳膊罷了。

    心情好時再添些毫無章法的吻。

    他倒很喜歡親司望。

    早些時候司望會因為這些輕佻的吻而憤怒,臉紅如故鄉早春的桃花;後來司望習慣這些吻,會盡全力讓自己保持不在意,但眼尾通紅,像各地傍晚萬般不相似但又有某種一致的霞光。

    這些不同的臉紅都是蘇白痴迷於親吻司望的理由。

    但蘇白不喜歡被司望親吻。

    雖說這廝也不會很頻繁地生起親吻他的想法,畢竟沒有他那麼輕佻兼放得開。

    被親吻會讓蘇白覺得主動權喪失,這和被.干不一樣。

    被.干好歹是走腎不走心,他在精神上可以一直處在上位。

    但被親吻不一樣。

    他知道司望一直想跟他走心。

    司望是個老實得可愛的好孩子。

    所以說,蘇白是個很虛偽的人。

    一邊想著不能讓這段關係的主動權全在自己手裡,這樣對司望不公平;一邊又把自己緊緊包裹,在每一次司望試圖接近打開他時,慌亂且不高明地避開。

    如果蘇白對司望說,用玩笑的語氣說:要不我們破鏡重圓?

    司望這好孩子肯定會彆扭地拒絕兩次,第三次就點頭同意。

    還好蘇白沒那麼混蛋,他只是想搞清楚司望生病的原由。

    搞清楚,他就可以補償司望。

    補償的不多,至少是這分別的六年。

    至於他為何不能跟司望好好談戀愛呢?

    司望那麼值得被愛。

    只是蘇白自己,不值得被愛罷了。

    燒烤很不錯。

    想不到蘇白這些年都不在L市,還能找到這麼好吃的館子。

    司望也在反思,會不會是這些年太忙於工作,都忽略了自己的生活質量。

    呃,他似乎一直都不要求什麼質量,家人過得好他便好,朋友過得好他也好。

    他想他大概是塊石頭,風吹雨打都不怕。

    只是在蘇白跟他說生日快樂的時候,他就原諒了他這六年的一走了之,原諒了他們在小旅館沒有任何準備的第一次。

    蘇白不會知道,司望真正同意做他男朋友,並不是因為被他忽悠著同意省錢度過易感期,而是那天蘇白安撫易感易怒的他,垂眸吻在他嘴唇,輕輕道一句:「成年快樂,司望。」

    他希望他快樂。

    他是唯一一個希望他快樂的人。

    哪怕司望這些年的痛苦多半來自蘇白的離開,但也因為曾經每一年的生日祝福,他的那些痛苦反而變得微不足道。

    是,時隔六年,司望終於可以向自己承認,他很在意蘇白的離開。

    他也從來沒有考慮過什麼六年抱倆、三年抱倆的事,他就是想讓蘇白為之在意,到大洋彼岸仍然在意得輾轉難眠。

    但到頭來,只有自己會輾轉難眠。

    蘇白如往常一樣,連他的親吻都拒絕。

    既然這樣,為何還要回來招惹他呢?

    分明知道他最經不起招惹挑逗,最經不起那白雪冷冽的信息素,最……捨不得名叫蘇白的這個騙子。

    「喏,禮物。」

    回去的路上,司望就著店鋪透出來的白熾光,把衣兜里放了許久的盒子塞蘇白手裡。

    隨即大踏步往前走,晚風冷冽,他呼出的氣是白的。

    蘇白的腳步與呼吸在身後,街邊店鋪的櫥窗倒影著他們的影子。

    他特意地停住腳,身後的影子撞向他的影子,蘇白這個人撞到了他這個人。

    胳膊探過來,摟過他的肩膀。

    「在大街上送什麼禮物?」蘇白問。

    「突然想起來,順手。」司望答。

    蘇白穿著毫無審美科研的深藍色搖粒絨外套,看上去很暖和,又很傻。

    像只貂。

    司望為這個比喻笑出聲,非常貼切,想不到他一個純理工科出身的人還能有些許文學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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