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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5:01 作者: 一個點兩個點三個點
    「你倆上學那會兒關係好,咋不直接問他?你要約他喝酒,他再忙擠時間也要陪你。」

    蘇白訕笑,本來想問司望是否單身,但聽校友這意思,還是不問為好。

    問出來估計能得到十倍的反問。

    「不過你得說說他,都快三十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提到結婚生孩子就裝傻充愣。早些年明明對成家立業特積極,這兩年恐婚的都已經在談婚論嫁,他還是光棍一條。」

    「咱不是愛管閒事兒的人,他要單身單得狀態好,咱也沒話說,就單著單著把自己搞得病怏怏,這是為個那般啊!」

    「他生病了?」蘇白抓住關鍵字句。

    「嗯,前兩年吧,我陪我媳婦兒去孕檢,在醫院碰見他拿個化驗單往外走,問他什麼病,他也不說。」

    「這兩年偶爾跟他見面,也總覺著他面色蒼白。勸他放下工作注意身體,他也是敷衍了事,說一切他心裡有數。」

    聽到這裡,蘇白才是心裡有數,他太曉得司望是啥性子:老驢一頭,蒙著眼拉磨能拉一輩子,不叫苦不喊屈,哪天累死了都還能對世界充滿感激。

    不過沒有人會感謝一頭老驢,人只會覺得驢的付出是應當的。

    當然有這種想法的人都喪良心,蘇白不喪良心。

    他記得司望來送他花掉的車費和時間,也記得在國外山窮水盡之時,從行李箱的夾層里發現的一疊堆放得整整齊齊的外幣。

    以及一張字跡板正的字條:「正當賺來的,放心花。」

    所以司望這人不吃虧,誰吃虧呢?

    還好又遇見了,蘇白暫時問不出他具體的病,總是能先開口道聲感謝。

    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蘇白一回國,就聽到街上有小孩唱這歌,有點好聽,但就是太多小孩唱了,煩。

    何況這兩周司望也不在家,唱歌他也聽不見。

    另外蘇白還沒把人的聯繫方式找回來。

    大失敗。

    要被懟著耳朵唱謝謝你溫暖了四季的老驢本人,正在靠會場的無限量咖啡續命。

    會場所在的S市位於不南不北的地界兒,但到冬天依然很冷,也許比北邊的L市好些,但司望拿他的肉.體來感應,還是覺察不出有何區別。

    之前幫他瞧病的醫生說,咖啡不能多喝,煙也最好少抽,規律飲食,規律作息。

    一系列健康規劃讓他能直接開始退休後的養生生活。

    但問題是他現在沒能退休,需要咖啡、菸草,以及不規律的飲食和作息,來換取更多的金錢。

    有時候早上從床上坐起,迷迷瞪瞪正在轉醒之際,會平靜地覺得自己活不到退休的年紀。

    不過好在他在銀行放了活期的存款,哪天他人沒了,他的父母會收到這樣一張三十五萬起步的銀行卡(具體多少要看他能工作多少年),本金加利息足夠父母親在w城那個小地方過上優渥的晚年生活。

    當然他現在每個月都會給父母打錢,也會給他同胞的弟弟妹妹打錢。

    父母把他供出來讀書不容易,得孝敬;弟弟妹妹沒他賺的多,得扶持。

    因為他是家中最年長的兒子,還是唯一的Alpha,需要優秀且懂事,有能力且不忘本。

    除卻必要的物質需求,他也承載著家庭的精神情感,即是大家都盼望著他能早日成家,最好能三年抱倆。

    老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需長子或長女結,他們的弟弟妹妹才能按順序依次成家。

    司望為了不耽誤弟弟妹妹,只能逼迫自己快些強大,快些組建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

    父母也催促他,因為在父母眼裡,他只差結婚這一步,就能成為他們最完美的兒子。

    誰能想到他後面腺體壞死去做了切除手術,按照醫生的診斷,是終身無法標記Omega,並且易.感.期失調。

    按照國家法律以及生理需要,他只能與信息素匹配的Omega締結婚姻關係,但現在的問題是他沒辦法給人家進行標記,也就沒辦法對人家的後半輩子負責。

    屬於是跟哪個Omega結婚,哪個就倒大霉。

    司望不願意禍禍別人,當然別人也不傻,不會讓他禍禍。

    遠在故鄉的父母聽到這樣一個噩耗,據說是難過了整整一年才走出來,之後也不再催促司望結婚一事,只是每次打來電話都要壓抑哭腔,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司望把話聽進去,但還是為了弟弟妹妹能順利結婚,通宵加班攢彩禮嫁妝。

    這些事情沒讓家裡人知道,他們只用知道,兒子/哥哥很厲害就足夠了。

    至於他什麼時候回家去,不,自他考到L市這邊起,他就沒打算再回那西南山區裡的w城。

    如今家裡人對他的認知,也僅僅停留在他事業有成上,除了找不著對象,沒有其他的缺點。

    有時候司望也會想,如果自己哪天忽然一下子死了,還讓家裡人保持著這樣的印象,其實也能算得上是一種成功。

    至少他還不算是一事無成後畏罪自殺,像是當年自己的一個室友,背負不住家裡的殷切希望,直接從宿舍樓頂跳了下來。

    後來學校在宿舍樓頂裝了更結實的防護欄,以及給去往天台的那幾扇門上了鎖。

    司望偶爾會懷念在天台上,和蘇白一塊放小棍似的煙花。

    室友走後的第七天,蘇白騎著借來的小電驢,帶司望橫穿了大半校區,到圖書館湖邊的平台燒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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