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宣判

  「爸！」

  沈青嵐笑著邁進屋裡，問道：「今兒是少庭哥掌廚，您想吃點什麼？」

  沈軍坐在椅子上，暮氣沉沉的，聞言抬起頭來看了看沈青嵐，欲言又止地說：「青嵐跟少庭回來了。」

  「啊，我們回來歇歇。」

  沈青嵐知道老爸想問她大姐的事，但礙於昨天她的那番表態，以及他心裡的愧疚，不好意思問。

  從小到大都信任的孩子，忽然就背叛了他的信任，這打擊估計跟面對老媽搞破鞋差不多。

  沈青嵐進屋換了衣服，出來，分別倒了三茶缸水，給了許少庭一茶缸，另外兩茶缸放小飯桌上，一杯是給老爸的，一杯是給自己留的。

  她坐在沙發上，脫掉鞋把腿拿到沙發上，手攥成拳錘打酸脹的小腿，見老爸還是沒開口，便主動道：「陳家來信兒了沒有？」

  這事是沈紅梅咎由自取，沒必要讓老爸替她難受，更沒必要把家裡的氣氛搞的這麼僵硬，沒意義。

  話題一打開，沈軍長嘆一口氣，開口說：「你姐夫打的電話，說是你大姐懷孕了。」

  沈紅梅懷孕，是眼下最「值得」拿出來說的事。

  它是沈紅梅的救命稻草，是能緩和各方關係的潤滑油，是最不尷尬的開場話題。

  陳家對沈紅梅的不滿掩蓋在了懷孕這件事之下。而老爸也用懷孕來作為調解籌碼，亮給了沈青嵐。

  沈青嵐「哦」了一聲，神色平靜地說：「警方給我們消息了，說是就不用坐牢了。」

  就好像在說與己無關的事。

  沈軍愣怔。他琢磨不透沈青嵐的態度，因為在他的認知里，大女兒並沒有十分對不起小女兒，除了這次。

  這次沈紅梅是過分了，可在他看來是情有可原的，是可以被諒解的，所以他不理解沈青嵐為什麼這麼強硬與淡漠，就好像她們姐妹倆有多大仇怨似的。

  其實他不知道，沈青嵐這樣淡漠，已經算是一種「原諒」了。

  「青嵐吶，這次……確實是你大姐對不住你們。」沈軍依然試圖調解一下，「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不能接受她做的這件事，我……」

  「爸，」沈青嵐打斷他，「這話我得糾正您，我不是因為她會做出這樣的事而無法接受，相反，她會做這樣的事我一點也不奇怪，我不知道您眼裡的沈紅梅是什麼樣，反正我眼裡她就是這麼個人。她見不得我比她好，她只想把我踩在她腳底下，讓我對她言聽計從，讓我仰視她，不知道這麼解釋您能不能聽懂。」

  沈軍滿臉寫著驚疑。

  「不懂也沒事，您以後可以慢慢懂。」沈青嵐從沙發上站起來，「爸，我腰疼，得去床上躺會兒，不用喊我吃飯。」

  沈軍囁嚅著，看著沈青嵐進了房間，關上的房門就像他們父女倆之間的隔閡。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從來就沒有好好了解過這個二女兒。

  「少庭啊，是不是說沈紅梅要判刑了啊！」張大媽在院子裡跟做飯的許少庭說話，聽聲音像是在宣布希麼大喜事，「哎呦，我聽說這事樂半天了，要是真判了那可算是給我們青嵐出了口氣，從小到大不知道讓我們青嵐悶聲吃了多少虧，這次怎麼樣，偽善臉皮被當眾撕開了吧！」

  張大媽聽的應該是傳說版本，今天沈紅梅當眾道歉的事肯定已經傳遍了。

  「啊，具體怎麼說得看法院怎麼判。」許少庭不方便細說。

  「都上法院了，還能有什麼好，這臉還不是丟出去了，估計她婆家更不待見她了……」

  沈軍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他以前一直當張大媽愛嚼舌根搬弄是非，又眼瞎心瞎的看不見紅梅的好。現在看來，是他自己眼瞎心瞎，什麼都沒看明白。

  往後幾天，沈軍再也沒當著沈青嵐提沈紅梅，陳家也沒打電話來，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直到法院宣判。

  沈紅梅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兩年緩刑。

  她被接回家那天，陳正給沈軍打了電話報信兒，然後告訴沈軍，家裡的滷煮店沈紅梅不能再幫忙經營了，得在家養胎。

  沈軍當然不能說什麼，只能好聲好氣兒地拜託陳正照顧沈紅梅。

  中午沈青嵐回家，沈軍便同她說起滷煮店的事，「紅梅現在得養胎，恐怕不能再經營滷煮店了，我尋思著要不就把店關了吧。」

  沈青嵐一愣，「關了？」

  這店可是老爸一輩子的心血，他一向寶貝得什麼似的，還要當成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的，這怎麼說關就關了。

  「是啊，我現在這個樣子又沒精力管，你們兩口子更顧不上，開著做什麼呢。」

  「您要為這個就不至於了，大姐經營的時候還不是僱人看著，咱也僱人看著就好了。」沈青嵐打心眼裡珍惜老爸這個店，覺得關了怪可惜，「再說了爸，您這病也不是完全不能幹活了，等再養段時間，也可以去店裡看著啊，調料還是您自己配，收錢管帳也您自個兒來，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是啊爸。」許少庭也跟沈青嵐一樣想法，「您這病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病，等身體穩定了，完全可以去店裡打發時間的，賺多賺少的無所謂，就當解悶兒了。」

  沈軍自從中風後就變得非常自卑，就認為自己是個廢物，是個笑話，本能地抗拒跟外界接觸，連家大門都不肯輕易出。

  一聽這話，頭搖成了撥浪鼓，「算了算了，我就不添亂了，這輩子就在家哪也不去了。」

  沈青嵐又道：「那您養老的錢攢夠了？」

  沈軍愣了一下。

  「爸，說句不孝順的話，這年頭靠誰都不如靠自己，說是養兒防老，可有幾個兒不得靠爹媽養著，別看我們現在賺得還行，可萬一哪天又不行了呢，保不齊還得管您借錢周轉不是？」

  沈青嵐見他神情似有動搖，又繼續刺激他，「還有啊，現在物價飛漲，往後錢越來越不值錢了，您得把這部分算進去，算算您存的錢能用多久，吃飯看病，將來說不定還要換房子，這些可都不少花的。」

  沈軍眉頭逐漸皺了起來，很明顯，他對自己存的棺材本兒沒底。

  沈青嵐見說得差不多了，便給了他個考慮的台階，「這樣吧，下午我抽空去滷煮店裡幫您算算帳，把這個月的流水加上店面轉租費，再把賣傢伙事兒的錢都算上，給您個數，您自己合計合計，怎麼樣？」

  沈軍勉強點了點頭。

  沈青嵐看他這態度，琢磨著八成是說動了，下午抽空就去店裡查帳了。

  可到了下午，沈紅梅又給沈軍打來電話，表示她想繼續經營滷煮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