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問罪

  沈青嵐留許少庭在店裡看著，自己騎車去了醫院，張大媽不放心她，怕她被沈紅梅罵，也跟著一道去了。

  這個年代沒有便捷聯繫方式，不知道人安排在哪裡，到了醫院只能現問醫生護士。開始問了個導診的護士，說是掛了腦外科，腦外在單獨的一棟樓上，沈青嵐穿門過廊的匆匆跑了去，一問，人家又說轉去了外科。

  她只好又返回醫院主樓，找到外科，再一問，又轉去了骨科。

  這麼一折騰，張大媽差點累斷了氣，怕再把老太太累出個好歹來，沈青嵐只能攙著她慢慢走。等他們到了骨科，沈紅梅那火已經竄到了腦門。

  沈紅梅今天回家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一雪回門那天的前恥，再顯擺一番她作為大院少奶奶的風光。

  她今天一早先去理髮店做了頭髮，再去商場買了一身價值不菲的行頭，順便也給妹妹妹夫各帶了一套，另外還買了一些年貨。

  本想上午回家送年貨，但家裡的車不得空，得等妯娌跟婆婆用完了車才輪到她，所以只能等下午。

  坐上婆家的桑塔納，一路顯擺，進了胡同還特意讓司機放慢速度，好讓街坊鄰居都看看，她沈紅梅不是沒有車坐的，她在婆家也是有地位的。

  磨磨蹭蹭進了家大雜院的門，又特意喊張大媽出來，給了她一袋水果，再讓她領著小外孫出去看大汽車。

  她回家是掐著點回的，她知道三點鐘滷煮店關門，沈青嵐就該回家了，剛好再跟妹妹妹夫顯擺一番。不料一進家門，看到的卻是老父親摔倒在茶几桌邊，飯菜撒一地，摔得一臉血一身油的驚悚情景。

  精心安排的一場顯擺之旅，就這麼葬送在了一場意外里，沈紅梅那氣兒哪能順得了。再加上老爸摔得挺嚴重，家裡不見妹妹妹夫，她只能一個人扶著爸爸跑醫院掛號問診轉科室，精心做的髮型亂了，新買的高檔衣服上沾滿了贓污還有血，以後怕是不能再穿，肉疼得不得了。

  這一系列的氣迭加，導致她一看見沈青嵐火就炸了。

  「沈青嵐！你挺行啊！你怎麼不等咱爸入了土再過來呢！」沈紅梅就這麼醫院走廊里，指著沈青嵐破口大罵。

  她原先不會這樣，因為她要維護好姐姐好女兒的人設，可今天實在太氣了。

  「紅梅，你這話怎麼說的，怎麼能詛咒你爸呢？」張大媽累得直喘粗氣，還不忘維護沈青嵐，「青嵐忙得夠嗆，她也不是誠心的。」

  沈紅梅聞言嗤笑一聲，「她忙？我公公還知道回家吃飯呢！她倒好，竟然讓我爸一個人在家自力更生，要不是因為做飯，我爸能摔了嗎！」

  「大姐，你等會兒再追究我，先說說爸怎麼樣了？」沈青嵐自認這幾天是沒能好好照顧老爸，出了這樣的意外，不是一句忙能原諒的，所以並不辯解。

  「你有資格問嗎你！我今天要是不回來，你還有機會在這裡問咱爸怎麼樣？哭都沒地方哭你！」

  沈紅梅今天有功且占理，罵人罵得底氣十足，一時間唾沫星子狂飆，把沈青嵐罵得狗血淋頭。

  醫院是什麼地方，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潑婦罵街的地方，罵個一句兩句的興許人家還能理解她，沒完沒了的只會惹人反感，那些看熱鬧的漸漸都覺得這女人得理不饒人。

  沈青嵐不想跟沈紅梅在這耗時間，又沒法跟她沒法講話，只好自己去找大夫詢問。

  她一走，沈紅梅就被晾在那裡，一腔氣怨頓時轉化成了一腔尷尬。她瞪大了雙眼，根本不敢相信沈青嵐竟然就這麼走了！

  沈軍在骨科，剛剛固定好了摔斷的腿，這邊的大夫說他沒事，但需要靜養，因為沈軍上了歲數又不能經常活動，骨質疏鬆很容易摔斷，再摔就落下病根了。

  之前在外科是為了縫頭上的傷，沈軍摔倒後磕在了桌沿上，腦袋上破了好大口子，這是皮外傷，縫了針就沒事了。

  去腦外科是檢查有沒有腦出血，一切都正常，算是有驚無險。

  確認老爸沒事後，沈青嵐總算鬆了口氣，這才再次回到骨科，而沈紅梅已經氣走了。

  張大媽留在這裡目睹一切，便跟沈青嵐絮叨，「這個紅梅啊，氣性真是大，你走了她沒面子，又溜溜跟我罵了半天，說什麼她生氣了，傷了心，不管了，讓你自己把你爸弄回家，醫藥費她都交了，但讓你報銷一半，又說按理都應該你出，畢竟是你沒照顧好你爸。」

  她把醫院開的帳單給沈青嵐看，「你看。」

  「行，今兒多虧你了大媽。」今天這事沈青嵐沒法跟沈紅梅計較，要沒有她得出大事，醫藥費她都出了沒問題。

  張大媽直嘆氣，「這算怎麼檔子事呢，你大姐也是，好人做到底，把你爸送回家又能怎麼樣呢，反正她有車，現在也不知道是難為你還是難為你爸。」

  「沒事大媽，我叫輛車就行。」

  剛好這時候許少庭趕來了醫院，有他幫忙事情就簡單多了，他一個人可以背起沈軍，直接從醫院背到黃麵包上，沒讓沈軍遭罪。

  沈軍倒是沒有遷怒女兒女婿，但也沒什麼好臉色，打出院開始就木著個臉，要麼就是唉聲嘆氣，過年也沒說幾句話。

  年還是得過，年三十這天，沈青嵐做了一桌年夜飯，現在她手頭寬裕了不少，也就不省了，雞鴨魚肉都搬上了桌，還給老爸燉了骨頭湯。

  飯桌上，沈軍對著一桌飯菜，忽然沒頭沒腦地說：「青嵐啊，少庭啊，爸不中用了，以後只能給你們添麻煩了。」

  「爸，您說什麼呢，這還不是應該的，那小時候我也沒少給你添麻煩啊。」沈青嵐裝了滿滿一碗骨頭湯給老爸，「您啊心裡別掛太多事，現在我跟大姐都有了歸宿，都能養活您，您自己個也有養老的錢，不愁衣食，看病也看得起，就權當提前退休了享福了，多少人都羨慕不來呢。」

  沈軍擠出個笑來，點點頭，「你說得對，你跟少庭能自食其力，我挺高興的，還愁什麼呢。」

  沈青嵐覺得老爸心裡有心事，可又琢磨不透他想什麼，只能提醒自己以後得多陪陪老爸。

  年初二這天，沈紅梅跟陳正回門，今天沒坐桑塔納，依舊是黃麵包。

  雖然沒能露臉，但沈紅梅今天不是很在意，因為她今天不是來顯擺的，是為了問罪沈青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