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湯頭面

  後廚跟前面吃飯的地兒就擱著一道門帘，大叔們聊八卦，沈青嵐聽得一清二楚。

  這大叔他家閨女在陳家附近的供銷社上班，陳家辦喜事她剛好去湊了個熱鬧。說去婚禮鬧事的女人是新郎官的前任，因為被第三者，也就是新娘子沈紅梅插足，不甘心所以跑去鬧。

  這讓沈青嵐挺驚訝的，她知道陳正念書的時候談過一個，但從來沒見她鬧過，怎麼會鬧去婚禮現場了呢？

  出了這樣的事，沈紅梅肯定要瘋，老爸知道了估計也能氣暈過去。

  不過她料想大姐不會回家來說，大姐要臉，只會報喜不報憂，但就怕街坊鄰居傳開了，傳到老爸耳朵里就遭了。

  說話的功夫，沈青嵐已經切好了面。面是現成的，只需要擀薄切絲即可，她手腳麻利，不到五分鐘就好了。

  這都是宮裡練出來的，原先太后好吃麵，夜裡經常要吃一口家常面，還等不得，硬是逼出了她手上的功夫。

  切完了面，她順手還做了兩張油餅。完事煤氣灶開火，一個灶口煮下面的水，另一個灶口放平底煎鍋，同時煎三個荷包蛋。

  煎好了蛋再烙餅，這功夫水開，細面下鍋滾幾下，笊籬撈起來放進溫水裡一過，分成三碗，每一碗裡放一顆煎蛋，再分別澆上滷煮湯，撒一點蔥丁就好。

  「少庭哥，先吃口早飯再干。」沈青嵐把其中一碗留給了許少庭。

  許少庭看著這碗，前後不超過十分鐘煮出來的面，不由面露驚訝。

  大口的面碗裡，絲一樣的龍鬚麵整齊碼著，醬色鹵湯沒沒過面，恰到好處露著面丘，顯得面很足，煎得焦黃的荷包蛋擺在一邊，幾片香油花飄著，再幾顆蔥花點綴，簡單里透著讓人吃不起的精巧。

  這是青嵐做的？

  「嘗嘗好不好吃。」沈青嵐沒給許少庭解惑的時間，面等不得，必須得快點端出去。

  倆大叔聊得正起勁兒，看見她出來便問：「青嵐，你大姐明天就回門了吧，你得空可得疏解一下，大喜的日子碰上這樣的晦氣，肯定慪得慌。」

  「啊，我知道了。」沈青嵐把兩碗面分別放在兩人面前，「不過二位叔，我能不能請你們別把這事傳出去，我怕我爸聽了受不了。」

  「呀！你看我差點把這事忘了，你放心啊青嵐，我倆記著了，不出去說去。」

  沈青嵐：「哎，我這謝謝您二位了，快吃麵吧，嘗嘗好不好吃。」

  大叔們的注意力很快被面前的面吸引了去。

  「嚯，這什麼面這麼細？是買的？」

  「還有油餅呢，這麼會兒功夫就做出來了？」

  「荷包蛋怎麼泡湯里了，這不脆了吧？」

  沈青嵐也不解釋，笑道：「店裡什麼材料也沒有，隨便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您二位先嘗嘗味。」

  「得，先嘗嘗！」

  兩個大粗老爺們兒，吃飯沒那麼講究，直接端起碗來嗦湯，嘶哈嘶哈的，聽著那叫一個暢快過癮。熱湯墊了底，再拿筷子挑起半碗面，一股腦兒塞進嘴裡，用比喝湯還大的聲兒嗦面，氣吞山河地一口氣嗦掉半碗。

  「這麵條講究！」

  「真好吃嘿，面細入味，又滑又筋道，哪兒買的面啊這麼好吃？」

  「自己擀的。」沈青嵐心說那能不好吃嗎，太后的檔次。

  「啥？」幾個老客都不大相信，「老沈還有這手藝呢，怎麼不早拿出來造福一方啊！」

  「煎蛋這麼泡湯里竟然說不出的好吃！」先嘗了湯泡煎蛋的那個極力安利另一個也嘗嘗，「又脆又吸飽了湯汁，就跟滷煮裡頭那煎豆腐似的，但又不是一種香，我不會說反正你嘗嘗吧，真的好吃。」

  「是嗎？」被安利的也咬了一口，眼睛登時就亮了，「真是誒，青嵐你這手藝可以啊！」

  「油餅也好吃，青嵐啊，你家快做早餐吧，我一準兒天天來吃！」

  兩個大叔一人一句讚不絕口，隨後進來的客人見他倆吃得熱鬧，也要吃這滷煮湯頭面，沈青嵐只好又進廚房忙活。

  許少庭沒想到一會兒的功夫大家居然都來吃麵了，十幾平方的小店眨眼就坐滿了，他只好先去前面招呼客人。

  「多錢啊？」先吃完的那倆要結帳，問道許少庭，「青嵐她女婿，小許是吧，一共多少錢啊？」

  許少庭立刻阻止他倆往外掏錢，「說好了不要錢的，下腳料隨手做的不值錢，大家不嫌棄就挺好了，哪還能收錢。」

  「這話說的！」吃美了的大叔不高興了，「湯不要錢，面啊油餅怎麼能不要錢，就青嵐這手藝，放在飯店裡得高價賣，我也不多給，就照滷煮的價給吧，八毛錢。」

  後來的客人也道：「是啊，不要錢我們哪還好意思坐下吃啊！」

  許少庭便沒再推辭，「大家厚愛了，不過昨天沒開門，店裡沒零錢找，就五毛吧。」

  「得，今兒咱們討便宜了。」

  討了便宜沒有不高興的，這錢都給得痛快，吃得更痛快，自己吃完了還介紹街坊鄰居來，到九十點鐘居然還有人來點名要吃滷煮湯頭面。

  通常早上最多九點就暫時歇業了，今天一直忙活到十點，關門之後，沈青嵐腰都直不起來了。

  「這面案太高了，也窄了點，可累死我了。」她坐在椅子上捶腰捏脖子，瞥了眼桌上裝滿了錢的錢匣子，驚訝道，「這都是早上賺的？」

  「嗯。」許少庭倒了杯熱水給沈青嵐，「餓了嗎，自己怎麼不吃碗麵？」

  「哪有餓著廚子的，我吃了好幾塊油餅。」沈青嵐做飯有嘗味道的習慣，這一口那一口的，基本能混個半飽，所以她一般不正經吃飯。

  許少庭看她一眼，這話說得好像她經常這麼幹似的。

  「你數多少錢了嗎，我瞅著比往常早上多多了。」沈青嵐好奇她這手藝能換來多少價值，「不過也多虧了你聰明，讓了錢，你要收他們八毛，他們可不樂意回去多嘴宣傳。」

  街坊鄰居間，通常會互相告知哪家菜場豬肉便宜了，哪家商場布料賤賣了，如此才能顯得自己的信息有價值，顯得自己有號召力，可沒見過誰四處嚷嚷誰家東西還是原價賣的。

  「我粗略算了一下，一早上大概賣了四十份。」許少庭的計劃隨著沈青嵐在他心裡的變化而改變，他覺得做早餐也是條路，於是問她，「明早上還做嗎？」

  四十份就是二十塊錢，除去雞蛋麵粉油錢，最少也能賺十五，這還是讓價算的，油餅算是贈的，如果正經當早餐賣，加點肉絲提上價格去，賺的會更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