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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蕭予寄聞言霎時臉上一片白,瞳孔猛縮,難以置信開口:「羅定騫竟也跟了你?!」
張齊敬不語,淡然地望著他。其實不管蕭予寄松不鬆口,他都已經打好算盤、找好由頭了。
離幽王造反,自己圍宮救天子,叛賊死於圍剿下,但蕭予寄卻在這場動亂里身受重傷生命垂危。
而那個姓「時」的蕭家孽種,現存唯一的威脅,他會竭力安排讓他死在這這場動盪里。
屆時,自己便能拿昭王來震懾一番。昭王不過垂髫小兒,不懂朝政之事,自己這個功臣就會理所應當地做這個攝政王,不僅贏了名聲,還坐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再過個幾年,待自己地位鞏固,蕭耒便會暴斃而亡。
名正言順,無可挑剔。
「逼宮?」蕭予寄語氣里儘是嘲諷,「呵呵,朕自問待你不薄,這國舅爺給你的官權還不夠,你要反天是嗎?」
「高權大勢皆人人所向之,老臣不過遵循著萬物規律。這位置,蕭家坐得太久了,是時候該換一換了。」張齊敬說這話時倒是理所當然,全然不像亂臣賊子,「老臣給皇上一天時間考慮。是搭上昭王和自己的命用那幾萬禁軍搏上一搏,還是想留著命退得體面些,全憑皇上一念。」
蕭予寄失神地落座,無言半晌。
先前張齊敬做的那些爛事,他多少有所耳聞。
至今未動他,原因有二。
一來有一層親緣關係,雖不算親厚,但畢竟與皇家相關,若出了事多少還是會顧及。二來,張家在朝中勢力不可低估,確實不是剷除的最好時機。
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見識到了張齊敬心狠手辣。
可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
不久後宮裡的另一頭,范淑章望著報完信離去的小太監背影,而後抬頭往天。
她坐在窗前,眺望著欲摧的詭雲,喃喃道:「終究還是,不如意啊。」
旁邊的一個宮娥正給她剪著白髮,滿臉疑惑不已。
自從方琴死後,她身邊的人就換成了這個名為翠玲的丫頭。
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翠玲坦言說道:「娘娘,奴婢不明白。」
范淑章目光未移:「你想問哀家,為什麼這般執著?」
「是,既然娘娘是皇上的母親,為什麼非得走這條路?」
「哀家從來都沒想過要從他手中搶走什麼。哀家只是——」范淑章回想著擺了擺手,擇了另外的話,「總得有條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得以安心。哪怕你有個高位虛殼,也會任人欺壓。這世道,權勢傍身,才能過活。」
翠玲聽完半懂不懂地點點頭。
「哀家這一生,身處滿山迷霧,連自己都快要看不清了。」她伸手想要夠住什麼,卻又忽然頓住,終究只是笑嘆一聲,「這黃粱夢就要醒了嗎?那讓哀家一直活在夢裡吧。」
她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動作緩慢地卸下滿頭的朱玉金釵,轉頭遞了一支給翠玲,吩咐道:「去準備白綾,給闔春宮掛滿。剩的,也留在這裡吧。」
宮外人見了這圍宮陣仗,前些天被曜凌關捷報安撫完的心又開始惶恐不安。各官員被控制了不少,沒人知道那高牆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此時的刑部大牢,也比以往熱鬧不少。
蕭予霖正給自己傷口處上藥,那是前幾天魏忱來順手帶給他的。
這倒是不免讓他想起當年第一次被關押的時候,誰也沒想過時隔多年會場面重現。
牢門落鎖,張騅期同往日一樣來此,只是身邊多了幾個陌生面孔。不是獄卒,而是軍中人士。
「問王爺安。」他尤為好心地躬身一禮。
「張束則。」蕭予寄將藥藏起,他眼也不抬,聲音極輕,「這陣仗,怕不是來提審罰刑的吧?」
「王爺確實比龍椅上的那位聰慧。」張騅期哼笑一聲,語氣輕蔑,「下官是來送王爺上路的。」
蕭予霖面上不做表情,只是語氣多了幾分嘲意:「到底我的好哥哥想要我的命,還是你張家想要我的命呢?」
「王爺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所以,」蕭予霖抬眼,「你們走這一步,是已經有十成把握了?」
張騅期遞給他一個白瓷瓶:「這些就不勞王爺操心了。」
蕭予霖沒接,只是定定地望著它。
張騅期見他沒有動作,又勸說道:「王爺還是乖乖認命吧,朝中各位同僚大多都自身難保,已經沒有人顧得上王——。」
「張侍郎,不知鄙人可有資格保下離幽王?」
一道清朗聲音傳來將張騅期打斷,他聞聲回頭,只見松形鶴骨的一人立在牢門處,正低頭打量著手中長劍,沒分給自己一個眼神。
時松一身松灰勁衣,高冠馬尾。他已經很少穿勁衣束馬尾了。
張騅期見了他倒是喜上眉梢,毫不隱藏自己的心思:「正愁找不到你,這就自己送上門了?」
「送上門?」時松輕笑著重複了一遍話尾,驀地將歲椿收回劍鞘,視線落到他身上。
張騅期沒從其中捕捉出什麼,他看了看時松左右,嗤道:「還是一個人?你是真不怕死啊錦成王。」
「我要是不怕死,」時松頓了片刻,「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了。」
「那我送兩位王爺一程如何?」張騅期說著就將刀架在他脖子上,「若不是見不得光,此後我張束則怕也該是位流傳千古的歷史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