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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才來的。」寒梅將手中信紙遞給他後默了默,抬眼凝聲,「京都也出事了。」
時松接過來將信中內容大致看了一遍,眉頭緊蹙道:「今晚就啟程回去。」
事情發生在暉城告捷的消息傳到京都的第二天。
原本是派柏秋行去和談,誰知這位御史大夫吃了熊心豹子膽,煽動扈州好幾萬的軍將,擅作主張帶兵南下和蠻子打硬仗。
不僅如此,那御史大夫還和行軍元帥還聯手封死了消息,京都這邊愣是一點風聲都沒聞見。
一個文官,就這麼背著殺頭大罪披甲上了戰場。
然而最諷刺的是,這一違背皇命,還真就把蠻子打跑了。
像是一場極其荒誕又可笑的鬧劇。
最為兩難的,還是戰時一貫主和的天子蕭予寄。
上至朝中大臣下至普通百姓,就連范淑章,都很好奇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對參與此事的人一通獎賞?或是一頓處罰?亦或是功過相抵?
不過平定此番鬧劇的主人公柏秋行,卻已拼死沙場。
功臣或是罪人,都已成虛名,再掀不起波瀾。
倒是免不了一場唏噓,甚至不少人自發往柏家送白菊,惹得一把年紀的馬總管落淚獨悼。
淒涼悲戚,感憂哀楚。
最後馬總管迫於壓力在府門外掛起了白綾,但為了防止見物傷懷,內府里還是一切照常。
然而,這些想看蕭予寄會如何處理的人要大失所望了。蕭予寄根本抽不出精力應對此事,因為有更煩心的事等著他。
昭王蕭耒,前幾日出宮遊玩,結果莫名失蹤。蕭予寄下令翻遍了京都也不見蹤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更讓他惱怒的是,身為天子,腳下竟然有膽大包天給自己糕點裡下毒的。得虧他沒什麼胃口打發給了身旁的小太監,否則,死的該是他了。
他勃然大怒著刑部的人調查了兩天,最後將矛頭對準了他的弟弟,蕭予霖。
現在,「罪魁禍首」蕭予霖就在牢里坐著的。
第83章
刑部大牢暗不見天日,牆上留映著火燭微光,角落一處微弱單薄身影隱於燈下,靜靜地靠著暗牆。
如果時松在此,他就會發現,這一副場面,同當在初馬渡山時腦海里閃過的畫面是一致的。
這是蕭予霖第二次被圈禁在牢獄裡。
他不記得第一次的來此是如何的害怕,只記得那一次,他和蕭洛寧在這地方住了將近半年。
雖不算常客,但也算熟客了。
門鎖輕響,腳步聲漸近。
蕭予霖以為是張騅期,沒有打算睜眼的意思,只是慢吞吞道:「世人皆知我多年未涉足政事,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怎麼著也不會是我做的。」
沒有得到回應,他又自顧自地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若哪位執意要我——」
話未完便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
「予霖。」
蕭予霖聞聲猛然抬眼,眼前一身獄卒服的,不是魏忱又是誰?
「遇歸?你怎麼來了?」他懷疑自己看錯了。
蕭予霖想站起身來仔細看看身前人,不過終是不得力。
魏忱就蹲身與他齊視,淚珠在眼眶裡打轉,語調依舊是溫和的:「范尚書通融,我沒有多少時間。」
「我還沒見過你哭,該不好看了。」蕭予霖抬手一抹,早有準備似的吩咐著,「若我一生註定被困於此,那你做我的眼睛,替我看這京都外的浩瀚光景,大漠的風沙日落,運南的柔水徽建。若是方便,替我折枝楊柳來,送一送我死在這高牆內的十年光陰,以及,我的最後一程。」
魏忱苦笑著搖了搖頭,應道:「不會的,若是都被我看了去有何意思?我不會讓你在這裡被困一輩子的。我不要做你的眼睛,讓我做你的利刃,為你斬斷枷鎖,做你的翅膀,帶你去親眼瞧瞧你的心之所想。」
蕭予霖想說什麼反駁的話,終是無奈一笑,最終只道了三個字——「算了吧。」
「一步步走到今天,局已布好,豈能算了?」魏忱冷靜下來,「予霖,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十年高牆把你關成了這副懦弱模樣?那個颯爽豪氣的蕭予霖去哪兒了?予霖,你該為自己賭一把,我幫你好不好?」
蕭予霖仍是閉口不言。
「我父乃懷化大將軍,虎父焉能得犬子?予霖莫不是看我經年立於這朝堂之上皇城之下,便以為我當真是那手無縛力的文弱書生,只會舌戰群官閱覽五經?」魏忱扯出一個笑容,「不,你錯了予霖,你太小瞧我了。你信我,我必當竭盡所能,帶你飛出這合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樊籠。」
他緩緩道:「哪怕最後的結果是死,我也定然會死在你前頭。」
蕭予霖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吐了口氣說道:「他若是認定了我,我今日必死。一步錯便是步步錯,遇歸,不值得……」
魏忱捧著他臉,額頭鼻尖相抵,緩緩閉上雙眸,柔和的嘴角勾起一絲苦澀,語氣輕緩而堅定:「值得。若連你都不值得,那還有何為值得?賭一把好不好?」
蕭予寄咬唇不語,眼中淚呼之欲出。
「予霖,你知道嗎,」魏忱眸子突然暗下來,眶中淚水再也忍不住下墜,「子濯死了。」
蕭予霖整個人如遭雷劈,眼神里儘是難以置信,連聲音都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