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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當然,這錦成王的無限風光也都只是在外人看來如此,實際情況到底如何,也只有宮中的少部分人知道了。
金爐青煙縷縷,殿內宮娥三步一候,倒難以分清是伺候還是監視。
時松正要給案旁燭台點燈,剛起火摺子,便被旁人打斷。
掌燈宮娥福了福身,伸出雙手:「奴婢來吧。」
「……」
時松止住動作,將火摺子遞給她後坐回低案,開始了拭歲椿劍鞘的第一百三十七次。歲椿就是他從酉州帶回來的那把劍,這名字是他前不久才取好的。
自那日隨范知善進了宮,時松便再沒踏出這殿院一步。其實來之前他已經料到幾分,但終究無奈何。
哪怕藉口要去柏府拿東西,蕭予寄也只是令人跑一趟,壓根不給他出宮的機會。
這幾天時松幹什麼都由別人經手,無時無刻都有人跟著,愣是萬分不由己。
他覺得自己快要悶死了。
他無意識地垂著眼,手上動作不停,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身旁人:「我讓人去柏府取的那幾本卷冊,怎麼還沒送來?」
雪梅頷首道:「聖上說,王爺此時該為北上好好準備,切勿一心二用,便沒讓拿進來。」
時松擦劍的手漸漸頓住,眼也不抬道:「我沒說我要北上。」
「奴婢不知。」雪梅說這話的語氣就同她名字一樣,冷然,氣傲。
時松啞然片刻,正要再開口,便迎了個不速之客。
蕭予寄一身常服,身旁只跟著一個王貴。殿內宮娥見了人紛紛行禮,只有時松依舊端坐著沒有動作。
蕭予寄見他不復那日囂張,一副吃了癟的模樣,心情大好,便也沒同「手下敗將」計較這些虛禮。
他負手走進,哼笑道:「讓你去解決蒼平的問題,是朕的意思。怎麼,你想抗旨?」
時鬆緩緩起身,隔著一尺距離對上他視線。他藏起眸中鋒利殺氣,諷刺般勾唇道:「你給我選擇的餘地了嗎?」
蕭予寄慢步近身,側首看著自己這個弟弟,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他語氣如常道:「朕同朝中各臣商議過,他們可都是很看好你這位新王爺。」
「那皇上可想好,派誰同我去了嗎?」
「這幾天彭愛卿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他自請北上。當然,朕還會讓范知善跟著你,護你周全,母妃也是這個意思。」
「身為禁軍統領,不在皇宮留意著皇上安危,卻跟著草民奔走,」時松佯裝嘆氣,用著輕鬆的口吻將心裡話說出,「皇上和太后娘娘這是,不打算給我活路啊。」
「本不欲取你性命,誰知你非得在此時此事插上一腳,要怪只能怪你生不逢時了。」
「皇上說得可就有失偏頗了。」時松輕笑一聲,「生不逢時的,就一定該是我?我就理所應當的被關在這裡?不得善終?憑什麼?沒有哪條國法規定,我時松就該爛在這裡。」
「你若是想,我可以專門為你立這麼一條法。」蕭予寄猛然出手掐住他脖頸,狠聲道,「還有,朕勸你,有些話考慮清楚了再說,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時松卻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甚至維持著一臉笑。
他半是無畏半是無奈道:「皇上啊皇上,你要是敢現在就殺了我,也不必大費周章讓我去巳關了。」
蕭予寄倏地鬆手,拂袖嗤笑道:「你很聰明,但可惜,我身邊從來不留比我聰明的人。」
要不是場合不對,時松聽見這話,就該捂著肚子笑出聲來了。
他盯著遠去的背影放鬆地扭了扭脖子,不咸不淡道:「那就,走著瞧吧。」
第79章
此地壁壘森嚴,夜巡兵個個警惕如虎。城門下火把交接處,立著等候多時的兩人。
胡長鬢白滿臉風霜的,是扈州刺史鄭平川。另一個年輕模樣,身負將氣的,則是扈州都督,羅樂。
兩人算了算日子,今日黃昏未至時,就候在這北城門處了。
不知入夜多久,遠處忽地闖入一點火光。直至火光翻山漸近,顯出車馬長龍來,兩人才鬆了口氣。
柏秋行領在前,見了二人躍下馬,拱手作禮,謙聲道:「鄭大人,久仰。」
鄭平川習慣性摸鬍子,揚唇道:「柏大人才是久仰。」
「鄭大人言重了。」
一旁的羅樂抱拳道:「扈州都督羅開恣,見過大人。」
柏秋行頷首示禮。
後面的賈錢春見這狀,從馬車裡伸出頭,糊塗道:「今夜住驛站便成,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把刺史和都督大人都驚動出來?」
跟著的禁軍也有些搞不清狀況,交頭接耳了幾句,準備安歇下來後,把這消息往京都里傳。
鄭平川背著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大人說笑了,此行山高路遠,既到了扈州地界,我這個刺史自然該招待招待。」他側身一讓,「各位,請吧。」
柏秋行率先翻上四陽進了城,其餘人雖有些許疑惑,但也只能乖乖跟著。
直到行伍的最後一輛馬車進了城門,柏秋行卻停在大道上不走了。
他抬頭望著墨黑天空,萬里無雲,半輪明月高掛,無動於衷地看著這裡的一切。
他突然高聲喝道:「關城!」
話音一落,城門處的侍衛應聲而動。與此同時,持刀人紛紛從街道兩旁躥出來,趁其不備架在禁軍脖頸上,連馬車裡的賈錢春也被羅樂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