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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他熟練地燃過手中信紙,拍拍手上的灰燼,對旁邊候著不語的孟凡堯興致盎然道:「來活了。」

    「什麼?」

    「姑姑說,不用留著張家狗了。」

    而此時遠在桐州千里外的京都,也忙得不可開交。

    這幾日明堂殿和御書房裡擠滿了人,要不是蕭予寄脾氣大,唾沫星子就已經把他淹死了。

    短短兩天,朝中各臣就各持己見地分成了三撥人。

    其一是以死諫言的范懷戚為主的主戰派。雖然范懷戚已死,但朝中不乏大把人心向戰的人。就連范淑章此次也站在這一頭,最後被自己親兒子以「後宮不得干政」為由,搪塞回去了。

    以蕭予寄這大頭為主的主和派,雖然比不上前者,但也不少。畢竟這些個油光圓潤的官員,在官場待久了自然不會想試試戰場的滋味,酒囊飯袋而不自知,只會「者也」、「天命乎」、「大道也」……

    還有一幫左右搖擺舉目不定的人,多是有能卻無膽之人。

    眼看著離南疆給出的最後考慮期限愈近,逼得蕭予寄狠厲拍桌,由著自己的意願定了下來。

    違者就是一個死字。

    四月的夜間薄霧微罩,鋪滿歸人路,柏秋行攜著一身霜霧扎進了三更冬。

    時松已經睡過一覺了,彼時他正抱著書靠在床頭。一見柏秋行略顯疲憊的臉色,想也不想就知道蕭予寄最後定下的結果了。

    時松下床從木施架上扯了件外袍給他披上,也不知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地說道:「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柏秋行抬手揉了揉眼睛,而後攬過他低頭埋在他頸窩,嘆了口氣說道:「當真荒唐得很。」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難免憤懣不滿,此事分明能有更好的處理辦法。

    國境片土拱手相讓倒是容易,白紙黑字一寫一畫,任憑處置。來日若要收回,得多難?

    時松也無奈道:「他倒是不擔心他那身後之名。」

    「史官兩筆的事,他擔心什麼?」柏秋行邊說邊將他推坐回床邊,給他攏上被子。

    時松:「具體情況如何?」

    「原是派彭茂鴻南下協商,結果他稱病無法遠行。他轉頭又擇了羅定騫,結果……」

    結果羅虔搞范懷戚以死諫言那一套,在御書房朝著焚香爐一頭撞去。不過鑑於范懷戚之例,在場眾人個個風聲鶴唳,對一丁點的動作都格外敏感,在柏秋行眼疾手快下,才只是見了點血沒傷及性命。

    依照蕭予寄起初的想法,與南疆使臣交接,肯定得從主和派里選人。

    但只要他一問:「各位愛卿可有自願前往者?」

    那些人就一個勁地埋頭恨不得鑽進地底下。

    口舌之爭爭不過別人,兵戎之戰也戰不過別人,連膽量都沒有。

    實在窩囊。

    他實在看不下去,才態度強硬地從對面立場點了羅虔,不成想最後羅虔又給他鬧了這麼一出……

    時松猜到了那僵持場面,疑道:「所以最後定了誰?」

    「賈錢春,還有——」柏秋行頓了片刻,緩緩吐出一個字,「我。」

    時松倏地皺眉:「你去?」

    他倒不是怕柏秋行走這麼一趟,只是覺得有些意外,柏秋行這麼容易地就答應了?

    「嗯。」柏秋行沒給他解釋什麼,好似就如他說的那樣,自然無什麼緣由可陳詞。

    不等時松再問些什麼,柏秋行便主動交代道:「不止我,懷安公主也得去。」

    「蕭洛鈺?」時松不解,「為什麼?」

    柏秋行似是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嘆聲道:「因為,他提出讓懷安去和親。」

    「什麼?!」時松震驚萬分,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南疆都沒提這茬兒,蕭予寄卻主動把自己的親妹妹送入虎口。

    「他說,這樣更有誠意。」

    「……」時松爆喝一聲,「他有病吧?!」

    能罵的都罵完了,他實在找不到詞罵蕭予寄了,所以更為憤怒。

    「太后呢?她同意?」

    「他做決定的時候何時考慮過別人的看法?」柏秋行思量莞爾,「還有一件事。」

    「什麼?」時松漫不經心應道,他覺得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的事了。

    不過他想錯了,事實證明,確實有更遭的。

    「方琴死了。」

    時松瞪大眼睛,似是難以置信:「……死了?怎麼會?」

    柏秋行:「也就一兩個時辰前的事兒。」

    時松啞然良久才問道:「怎麼死的?」

    「自縊。」

    如果之前在太師府門口,范淑章對時松說的那些話只是試探,那現在方琴身死,就足以說明,范淑章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如果是這樣,一聯想那晚自己與蕭予寄的爭論,現在范淑章肯定已經懷疑范重陽那邊了……

    一想到這裡,時松猛然起身,翻下床草草套上靴子。

    另一隻還沒穿好,柏秋行猝然捉腕止住他,皺眉問道:「幹什麼去?」

    時松簡明道:「有事。」

    「還是不能讓我知道?」

    「……」

    「你到底有什麼瞞著我?」

    「……」

    不是時松不信他,只是自己的身份還有這個身份的牽連,處理得好就能好生利用。處理得不好,便成累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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