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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他將那一絲隱異拋諸腦後,一轉念頭,問道:「所以,他真的答應我們了?」
張齊敬笑道:「不答應我們還能做什麼呢?如今這局勢,擇明主方為正道。人啊,總得為自己留條後路。現在蕭予霖沒權沒勢,他難不成指望跟著這麼個空殼子王爺?」
「就算扈州的羅開恣拿不下來,光是他羅定騫手裡的兵,也足夠逼宮了。」張齊敬來回踱了幾步,「待南邊解決了,扈州讓同規從谷城帶兵去牽制住就成,只是要苦了明樂百姓了。」
「老師不必傷懷自責,謀就大事總得有犧牲。」
張齊敬低笑兩聲:「茂鴻啊,看來你還不夠了解我,傷懷自責跟我可不沾邊,我現在比較關心的是,眼裡那顆釘子什麼時候能除掉。」
他沒給彭祥插話的機會,自顧自說道:「早除早好啊,最好是在暉城戰事結束前。只有把路鋪好了,才能走得安心。」
彭祥猶豫道:「那桐州……」
「一切正常。我暗中派人去一趟,呂二在桐州老實待著的,老實本分守著范桂屹沒什麼動作。」
因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經被范淑章動過手腳了。
毫不知情的張齊敬仍按著自己計劃中的步子來,轉身問道:「我在想,那批兵力去酉州的好還是直抵京都的好。」
彭祥:「酉州早已安排妥當,如今京都內有羅定騫在手,也不愁。學生倒是覺得,往北走用處會大一點。」
張齊敬不言,垂老滄桑的眸子微動,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蒼平往南直至酉州這一帶,幾乎都是魏雲生的人。」彭祥思忖著,「現在他人雖在京都,可手下不少將領鎮著那一帶。若來日京都事變計劃將成,他的人帶著援軍南來,一路無阻無礙,真到那時再調兵遣將就晚了。屆時還要分心去應對他的那批人,局勢只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生變,麻煩不斷。」
話畢,張齊敬也沒有打算要開口的意思。
他負手遙望窗外月,微佝的腰身與抬頭的弧度勾成一個微妙的態勢,看起來像是拉聳著身姿的稻草人,無神無采,殘風敗絮搖搖欲墜,少了幾分矍鑠。
過了好久,張齊敬才收回視線,兀地一笑,緩緩開口:「茂鴻啊茂鴻。」
這兩聲輕飄飄的呼喚聽不出什麼別的意味,卻讓彭祥抓心忐忑地應了一聲。
張齊敬無奈般重重拍了兩下他的臂膀,沉聲道:「我老了啊!」
他隱去難以捕捉的的陰鷙,不等彭祥有什麼動作,轉而似以放鬆神態,笑呵呵道:「這天下,以後可就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嘍!」
彭祥聞言驚然抬頭,「撲通」一聲驀地跪地,惶恐啞然。
張齊敬俯著眼前跪地的人沒有動作,語氣與平時無異,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夜深了,歸吧。」
表象的安穩的確無法持久維護,不過十日的功夫,暉城二次戰況告急的消息便傳遍京都。
蠻子再次進攻,一改戰略伏擊,再加上壓倒性的人數,這一戰暉城死了不少大將,原守將幾近全死,永久地留在了兵戈黃沙中,以馬革裹屍的形式守著國土關邊界線。
王元南重傷昏迷,連趙清也負傷累累,戰況如此,她還不忘下軍令死守曜凌關。
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若不增以援兵,就算死守,暉城糧草兵馬也難以為繼,最多十日,關必破。
朝堂之上牽至平民百姓都人心惶惶地提著一口氣。
明堂殿內,似曾相識的一幕又一次上演。
打頭陣的仍是羅虔,他言辭懇切,情緒愈發激動:「皇上!暉城亡矣亦是國之亡矣!曜凌關若破,我後齊便是只手可摘,於風雨里飄渺欲墜,人人皆可沾染,國之將亡啊!」
趙書毅也驀地跪地,言道:「皇上!關不可破啊!」
自從暉城消息傳來後,蕭予寄便頭疼得厲害,現在再加上一個個滿口要危要亡的,火氣更甚,若不是不好發作,他便要掀桌了。
他遏制不住地青筋隱約可見,因為極力壓制怒氣導致說話嗓音變成了低低的咆哮:「那你們說朕該怎麼辦啊?!上次你們說讓趙清去,朕聽了你們一回,結果呢?現在要死要活的!朕怎麼解決?」
褚衛全毅然掀袍跪地:「請皇上調遣谷城兵守援助暉城!」
這次不等張齊敬反駁他,彭祥先挺身出來:「我看褚尚書犯糊塗了,就此問題張尚書上次已經點明了其中隱患。蠻子路數詭定,萬一谷城也失守,那褚尚書這個提議的人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谷城確實不能動。」孟慶鍾站出列,略加思索,「依臣之見,不若讓魏大將軍調遣十萬京都守備軍前往援之。」
從南疆事發到如今一直不曾言語的柏秋行此時站了出來,他儼然一副忠臣模樣,條理分明道:「微臣覺得不妥。京畿守備軍關係著皇上安危,亦是守護京都的重要紅線,不到萬不得已時萬不可動。況且這守備軍總共十五萬,調走一大半的人,若是京都突發狀況,該如何應之?再說十萬大軍,糧草從何而來?哪怕有萬全準備,這麼大一批人往南走,腳程最快也得大半月,我們等得了,暉城可還能抵抗得到那時?」
經過上次蕭耒中毒一事,蕭予寄對柏秋行便沒好感了。再加上事發後時松的舉動,他現在看見柏秋行這張臉就極為不爽,總覺得是在挑釁自己,就更沒有什麼君臣和諧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