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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他現在看見時松這個樣子,擔心他有了什麼惡症。
時松盯著他看了好久才鬆手,只是搖搖頭依舊不語。
柏秋行見他神色恢復如常才稍稍寬心,端來一旁桌案上的藥罐子,低頭辨著藥物,頭也不抬道:「肩膀的傷還沒好完,我給你換藥。」
那一處原本就受了刑,再加上蕭予寄卯足了勁兒的一腳,那兒的一片完全成了血肉模糊的腥紅,拖拖踏踏治療了大半個月才好了些。
時松垂著頭突然輕聲喚道:「大人。」
剛醒不久,他嗓子還有些沙啞。
柏秋行輕聲一應。
時松解開裡衣,漏出那一片傷,倏然抬頭道:「你別去戰場。」
柏秋行動作頓了頓,他記得,從趙褚喜宴回來的那晚,時松也說過這話。
那時時松醉的厲害,意識不清說話也沒頭沒腦,柏秋行便沒當回事。
如今時松再提這回事,他才想起來,當初讓時松任客卿,就是因為他有些別的本領。
可是,不也有不準的時候?
不過柏秋行沒有要提的意思,只是動了動手,給時松肩膀處上藥,問道:「你是不是夢魘了?」
時松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剛剛他確實夢魘了,但讓他說出這話歸根結底不是一個夢這麼簡單,而是因為那個夢與零碎記憶里閃過的片段相重合。
時松抿唇一笑,佯裝無恙道:「沒有,如今天下動盪,我只是怕大人出事。」
「大人?」柏秋行勾唇,在他肩臂上仔細抹著藥膏,口吻隨意,「你這段時間都這麼喚的我,我記得那日在牢獄裡,你叫的可不是這個。」
「……」
大人來大人去地叫了近一年,要讓時松突然間換個稱呼,他實在做不到。
其實說起來,如今「大人」用得算少的了,多數時候直接用的「你」。
時松偏過頭輕咳一聲,又想起什麼似的轉回頭來,懶洋洋道:「話說,御史台那張輿圖我怎麼找都沒找到。那時我問了好多人都說不見影兒,甚至後面我還問過你,你也說沒見過,怎的如今突然就出現在三更冬了?」
「……」
柏秋行也難得地被噎了一回。
在今天之前,時松是真以為那輿圖是被自己弄丟了的,沒想到是某人有意為之。若不是今天分析戰況,他怕也沒機會知道。
「我的臨摹圖呢?」
柏秋行理直氣壯道:「撕了。」
時松不樂意似的一撇嘴:「你好歹尊重一下我一下午的辛苦成果……」
柏秋行上完藥輕彈他額間:「萬一你跑了呢?」
時松覆上衣服,邊理腰封邊說道:「那大人當時不是說的隨我?」
「心口不一的,又豈止我一人?」柏秋行一揚眉,反問道。
時松覺得,這天聊不下去了,並且總結了一下聊天禁區——翻舊帳。
打別人臉不成就算了,就怕繞來繞去最後還把自己臉扇腫了。
於是他生硬地一轉話鋒:「暉城估計還有一場血戰。」
柏秋行在他旁邊落座,無意識的勾起他肩側的一綹墨發,也沒計較這話來得多突兀,反而順著他的話說道:「嗯。蠻子沒那麼容易就撤退,敢發兵肯定是做足了準備。就算敗了一戰,也是一時的。他們知道暉城的兵力不如他們,稍微改改戰略,勝負又不好說了。」
沉香氣息入鼻,時松斜身靠著他,那是一種極為依賴又心安的姿態。
他閉眼道:「蠻子打完了,就該動手了吧?」
柏秋行往他身上貼,攬過他哄孩子般輕拍他另一側的臂膀,沉聲道:「那是最好的時機,王爺意思,也是如此。前提是——」
時松眼也不抬,替他說了前提後邊的話。
「前提是北夏別突然來插一腳。」
第73章
清月難見,多的是空絕墨雲。早春的風總是帶著些許涼意,掃過屋房檐角,掠過各人心思。
牆拐房間火燭未滅,火照人影形於窗。
忽然間,那窗戶被打開,一隻白鴿停留於此。不多時,腳下被捆上東西,隨即一躍而起,帶著使命飛騰南去。
羅虔瞧著愈遠的飛鴿,轉身將手裡的信遞給旁側的人,並悄聲囑咐道:「去郊外二十里外傳,別讓人盯上了。」
下人聞言,接過來急急忙忙出了門。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首隻白鴿就落到了別人的手裡。
張府內依舊燈火高掛,彼時彭祥正在張齊敬書房與他商議些許事宜。
「不過是與他羅家分支的寒暄之事,大半夜的,我當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張齊敬看完旁人遞來的信件,又將其原封不動地裝回,復又遞還給旁人,「去吧,別耽擱人家紙上敘舊。」
待截信的人走後,彭祥才疑惑開口:「若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何苦用得著信鴿?直接交由驛站送豈不更方便?」
「皇上太后都盯得緊,他怎麼敢光明正大地同扈州的人通信?就算拋開他和羅開恣的親緣關係,光是這兩人的身份,往來就已經犯了大忌。他們皇家可不管什麼血緣至親,眼裡從來容不得沙子,只怕扈州的人還沒收到信件,京都的人就曝屍荒野了。」
雖然還是有說不上的不對勁,但彭祥並未將此宣之於口,只是頷首應道:「茂鴻糊塗了,老師教導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