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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魏忱氣極反笑:「賈大人想要找個錯處,好歹先弄清楚魏大將軍為何停留在京都吧?」
這實在不怪魏遠,因為是蕭予寄親口准許他在京都休整半年。
這件事賈錢春當然不知道,他依舊油鹽不進道:「魏侍郎還想為將軍開脫?」
蕭予寄被他們吵得頭疼,當場怒道:「當朕很清閒嗎?聽你們嘰嘰喳喳說這么半天的廢話!況且這不還沒打過來?一個兩個的急什麼急?生怕國亡了沒你們一口飯吃了?等他北夏真打過來再說!退朝!」
一聽這話,下面群臣驟然炸開了鍋,好幾人惶恐勸言道:「皇上!真到那時就遲了啊!」
之前南疆才摩拳擦掌時,蕭予寄也是這個態度。
這些人是真怕重蹈覆轍了。
蕭予寄一拍桌:「夠了!都給我滾下去!誰再多說一句朕要了你們的腦袋!」
他本以為這番話能和以前一樣唬住那群酸腐儒臣,不成想這次真碰上個不怕死的硬茬了。
羅虔上前兩步跪倒地上,情緒激動道:「臣就算是死,也得說一句錐心的話!如今北夏禍患不除,皇上難道想步南疆的後塵嗎?萬事皆得早日盤算,有備方能無患!」
他早不滿蕭予寄這些年作風,先前也因為口不擇言,差點人頭落地。多虧了范懷戚,自己現在才能分毫不損地站在這裡,但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原本他打算安分守己,隨大勢裝聾作啞。但這一步步讓蕭予寄走得都快亡國了,他實在忍無可忍,豁出命也要再來說上一通。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掏心窩子地慷慨陳詞道:「皇上!亡羊補牢,為時晚矣!莫要等到不可控及時再追悔啊!」
見有人打頭陣,趙書毅一咬牙也「撲通」一聲跪下去:「皇上!不可耽擱了啊!」
見跪了兩個,一直未出聲的褚衛全也出列跪下,豁聲道:「望皇上早日定奪!」
隨後一個接一個,最後站立著的倒沒幾個人了。
往常還沒人敢這麼跟蕭予寄作對,他見這陣仗,氣得不成樣子。
但又不可能真的一個個全殺了,便放任不再管,一甩袖怒氣沖沖地走了。
有時候他也在懷疑,自己這個皇帝當真當得合格嗎?其實他自己心裡都清楚,答案是否定的,但他不服。
他可以這樣懷疑自己,其他人也可以這樣想自己,但他們不能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他不接受這些低賤之人的批判。
他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這群人,倒也真跪了幾天,但仍未磨下蕭予寄的態度。
好在沒過幾天,暉城首戰告捷的消息傳遍京都,寬慰了一番風雨飄搖中的惶惶人心。
趙清雷厲風行,帶著一干人馬不停蹄地趕到暉城。
接手殘兵敗將後,連夜整頓,著王元南鎮守城池,自己天未亮就領著一隊人出城,打得那南蠻子措手不及。
先前被暉城的將士拖了幾天,南疆兵也盡顯疲態。這一戰打了兩天才緩過來,敵方援軍領帥摸著了幾分路數,最終吃了一場敗仗。一戰撤回南疆線內,好一頓折騰。
營帳里,趙清剛換下左臂止血紗布,便聽見帳子外傳來王元南的聲音。
「元帥,督監求見。」
只要是行軍打仗,營里都有這麼個督監。一般來說,這位置都由文臣擔任。
如今的督監是蕭予寄欽點的,前水部司主事胡乾,也是才上任的工部侍郎。
一年不到的時間,連升兩官,好不風光。
趙清沒多想什麼,應了聲讓人進。
先掀簾進來的,身著銀白輕鎧,高大壯實,光看臉也稱得上清秀,此人正是王元南。他後邊跟著的人身著常服,不到而立,便是胡乾。
胡乾一副老成的模樣,斂容肅面,對著趙清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趙清頷首回禮:「不知胡督監有何要事相告?或是對此仗有何見解?」
「元帥這一仗打得漂亮,下官自然沒有什麼話可說。」胡乾靜了片刻抬起頭,「只是魏侍郎讓下官來帶個話,這件事讓元帥現在不用考慮,亦不必有所顧慮。元帥此刻還是將心放在南疆上,好生打仗。」
趙清有一瞬的詫然,不是對胡乾口中的「這件事」,她知道這件事是什麼。
就在趙江池大婚的前一天,魏忱找過她。
彼時趙家上下正為第二天的大婚布置著,沒人注意多出來的影子,也沒人在意小院臥房的談話。
趙清猝然起身,難以置信道:「堂兄,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比誰都清楚。」魏忱淡淡道,「話已至此,其他煽勸的話我便不多說了,抉擇權在你自己手裡。我知茲事體大,的確該好好考慮,我不急於一時的答案。」
一時靜默無言,屋內二人一坐一立,只留屋外往人匆忙的腳步聲和嘰喳聲。
趙清理清思路後開口:「你就沒想過後果嗎?」
「阿清,你知我脾性,認定了便沒給自己留餘地。」魏忱緩緩起身,與她對峙,「哪怕要一條路走到黑,我也會走下去。」
他的確沒給自己轉圜之地,但總是在給蕭予霖找退路。
哪怕當時的蕭予霖還沒有考慮好,魏忱就已經開始給他在鋪路了,同柏秋行找羅虔如此,今日尋趙清亦是如此。
他想,如果真到了蕭予寄容不下這個至親手足的一天,他做的這些事情也能讓蕭予霖有絕處逢生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