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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這倒是讓張騅期突然想起,最初連他爹都稱時松一聲「半仙」,現下聽了這麼一通話不自覺咽了咽唾沫。

    思量了半天,最後他敗下陣來,語氣生硬道:「本官只負責給你傳話,可聖上見不見你,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時松抿唇一笑:「成。勞煩侍郎傳話時再加一句,就說有些事,天知地知,還有聖上也該知。」

    張騅期憤懣拂袖而去,低聲嘀咕道:「神神叨叨!故弄玄虛!」

    這場持續三天的雨終於停了下來,雨後潮濕味斥鼻,慢慢地褪去冷意,三兩枯枝竟有了新意。

    是夜,雨後蝸牛爬上牆頭,一陣疾風掃過,功虧一簣地墜落到牆角。

    魏府院內有幾盞燭火未滅,那疾風卷著憂慮愁思直往目的推窗而入。

    魏忱剛褪去衣物,正要躺下,被這不走尋常路的來人驚了起來,驚覺道:「誰?」

    「遇歸。」蕭予霖從帘子後面現身,眸中含著急切悲痛。

    魏忱見他鬆了口氣,披上外袍滅了盞光,神色卻是不放心:「你怎麼來了?」

    平日裡都是他去王府的多,此時蕭予霖深夜出府,自然憂慮甚多。

    蕭予霖趕忙上前扶著他的肩:「我聽說你昨日在宮中受傷了,我來看看你。」

    「小傷,不礙事。」魏忱仍是一副溫潤公子的模樣,就要掙開他的手。

    蕭予霖眼疾手快地撥開他肩膀的衣物,呈現出來的赫然是一大片烏青紫色。

    他倒吸口涼氣,心疼道:「都腫了……有藥嗎?我給你塗藥。」

    魏忱拿他沒辦法,知道今天這藥不上他誓不罷休,便隨手塞了個跌打損傷活血化瘀的藥讓他倒騰。

    蕭予霖小心翼翼地抹著,擔憂道:「前天懷安也去求過聖上,結果被斥責後現在還在禁足。原本朝中好多準備為子濯求情的大臣,有了你這個前車之鑑,也都不敢上前了……」

    「趨利避害,正常。」魏忱忍著疼痛,神色淡然,「現在朝中一片渾水,明哲保身都難,要想救人談何容易。」

    蕭予霖:「范太師病還未愈,那邊都沒敢讓他知道,怕又出什麼么蛾子。」

    「現在最要緊的是救出子濯他們。」魏忱驀地蹙眉,「范尚書告假,現在獄中全是張家的人,我無法托人打點,也不知道子濯他們如何了。先拖延時間吧,等太師痊癒出面,多少能管點用。」

    「為今之計也只有等了。遇歸,」蕭予霖手下頓了頓,認真盯著魏忱的眼睛,「那件事我想好了。」

    魏忱神情忐忑地注視他,似有些不敢面對那個答案。

    「就算沒有那封詔書,我也姓蕭。」

    二人相視良久,魏忱突然抽身,單膝跪地抱拳,字句鏗鏘——「我魏遇歸定傾盡魏家之力,助我主一臂之力!」

    第67章

    夜未過半,午時而去的張騅期又折返回來。今天被時松唬了一身冷汗,他將信將疑地帶著那一通話去見了趟蕭予寄,牢中的兩個人都沒來得及審,這會兒才得了回應來傳令。

    獄卒解開鐵鎖的聲響傳入時松耳朵,但他並沒有動作,仍閉目靜靜地靠著。

    張騅期再未踏足,只是隔著鐵欄打量著他。儘管他再不情願,但今天時松的一通話和蕭予寄的態度,就已然證明,柏家這個客卿確實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負手依舊一副在上者的姿態,隔著鐵欄說道:「聖上同意召見。」

    時松這才睜眼將目光落到他身上,勾唇淺笑道:「真是有勞張侍郎了。」

    「我倒是好奇,為什麼你覺得見了聖上就一定有了免死金牌。」

    時松艱難起身,倚牆緩了緩:「那侍郎不妨與我賭上一賭?」

    「本官沒那個興致,」張騅期換上平日裡那張笑臉,手往旁邊一伸,「請吧。」

    「不急,」時松慢步出門扶著鐵欄,「我要見先見一面柏子濯。」

    張騅期哼笑一聲,近身道:「我勸你不要太得寸進尺,聖上因為昭王殿下的事兒,現在忍著正萬分怒火沒地兒發,你今晚去了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一定,你還這般張狂?」

    「張束則啊,我說你怎麼就沒明白呢?」時松搖頭低笑兩聲,「若是以前你和我不對付,興許我會忌憚你幾分。但到了如今這地步,聖上既肯見我,你就該明白現在惹我沒有好下場。偌大張家我動不了,但殺你一個張束則卻是易如反掌。不過,你若是有張尚書一半聰明,我現在也狂不了了。」

    他這話說得不錯,但凡張騅期有張齊敬一半的腦子,時松就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求。

    因為張齊敬很可能在時松提出面聖的時候就把他殺了,哪兒還會給他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機會,更不可能放他去見蕭予寄。

    畢竟時松此時提出面聖肯定是為了給柏家脫罪,萬一就真的翻盤了呢?若是一開始就扼殺掉時松的這個想法,那此遭下來柏秋行必死無疑。

    雖然此局本是用來對付蕭予霖的,陰差陽錯讓柏家背了黑鍋,但柏秋行也是不得不死的。

    事已至此,只有他死了,這局虧得才不算大。

    很顯然張騅期沒有想通這一點。

    時松也不知是真愁還是假愁地嘆了口氣:「而且侍郎也說了,鄙人還能不能活過明天都是個問題,那就當我去見他最後一面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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